薑望話音還沒落。趙熄焰便已經衝了出去。而且根本沒聽薑望說什麼,直奔站在屋頂的澡雪巔峰修士。謝吾行和鬱惜朝就沒這麼莽了。他們頂多在澡雪境裡是佼佼者,趙熄焰是能越境而戰的,再加上她的瘋勁兒,發揮出的戰力更高,就算打不過,短期裡也不會出什麼事。所以除了無語,他們也都沒有阻止趙熄焰。雖然對方不止一位澡雪巔峰,甚至還有宗師巔峰武夫在,但他們的目標是薑望,自然不會浪費人力一塊對付趙熄焰,剩下的得到秦其猷的示意,紛紛朝薑望出手。高輔秦也沒有看戲。能儘快解決薑望當然是最好的。謝吾行和鬱惜朝是很強,但敵方人數太多,除了洞冥巔峰修士和四境武夫以外,也有不少澡雪修士和宗師武夫,鬱惜朝想讓謝吾行和他一起打配合,奈何後者自信心又上頭了。直接甩開鬱惜朝就衝入敵群裡。鬱惜朝無奈,也隻能各自為戰了。這不是以一敵十,是以一敵好幾百。哪怕鬱惜朝跟著前任老師學了很多殺人技巧,可在這種局麵下,也很難發揮,唯有想法子節省炁的消耗,同時儘量能給予敵人最大的傷害。謝吾行則攻勢大開大合,溪河劍意一出,直接掀翻數十人,除了澡雪境和宗師武夫,剩下的觸之即死,一時間倒也讓不少人心驚膽顫。但能被秦其猷安排來殺薑望的,除了外援,秦氏裡的修士武夫自當不會貪生怕死,心裡害怕是一回事,依舊會往上衝。有宗師武夫在前抗著,澡雪修士掠陣,持續消耗下,謝吾行的劍意明顯越來越弱。秦氏一方的人士氣漸漸高漲。秦其猷笑了。“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兩人的確修為不俗,但終被耗死,薑望,他們的死都是因為你。”薑望一手護著蘇綰顏,一手應對著好幾名澡雪巔峰修士及宗師巔峰武夫的攻勢,淡然自若道:“彆笑得太早,小心等會兒噎住。”秦其猷麵色微沉。高輔秦的臉色更難看。按理說,哪怕薑望比在磐門的時候更強,他們這麼多同境的修士武夫圍攻,薑望還要護著蘇綰顏,他們居然沒有占到半點便宜,這顯然很有問題啊!薑望總不能真是神闕修士吧?高輔秦很難不這麼想。又或者,薑望其實已經對等劍宗宗主隋侍月和苦檀劍神林溪知,他是西覃第二武夫不假,大部分澡雪巔峰修士他都能一拳轟殺,可像隋侍月和林溪知這樣的人物,他鐵定打不過。請來的外援也並非此境裡的佼佼者,因為更厲害的請不過來,薑望能占優,是有可能的。高輔秦終究還是不信薑望是神闕修士,其實薑望已是澡雪巔峰的最頂端,是最好的解釋。那意味著,他們這麼多人要殺死薑望,也得陷入苦戰。但高輔秦很快把目標放在了蘇綰顏身上。既然薑望要護著蘇綰顏,那麼蘇綰顏就是削弱薑望的關鍵。事到如今,還管什麼手段?高輔秦伺機而動。另一邊負責對付趙熄焰的澡雪巔峰修士,麵露冷笑,說道:“天才向來自傲,但有時候也會顯得愚蠢,你我差著境界,就算你具備越境而戰的能力,可也隻是一戰之力而已。”趙熄焰隻是咧嘴笑。那名澡雪巔峰修士微微皺眉,他不懂趙熄焰在笑什麼。莫名還有點瘮人。趙熄焰在屋頂遊走跳躍。那名澡雪巔峰修士覺得不勝其煩,但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他嗅到了很危險的氣息。有朦朧的光線漸漸清晰呈現。四麵八方,縱橫交錯。將他完完全全困在其中。他隻是稍微動彈,便忽覺一陣刺痛。那光線竟極為鋒銳。他抬眸看向趙熄焰,後者仍在咧嘴笑,更瘮人了。這名澡雪巔峰修士長吐一口氣,沉聲說道:“也就隻會耍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把戲,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任你宰割?你未免太小覷澡雪巔峰的力量了。”天地間的炁忽湧而至。如海浩瀚奔騰。他手一抬,就要以雷霆之勢瓦解麵前的‘天羅地網’。但趙熄焰更快打了個響指。那些光線瞬間扭曲著襲向澡雪巔峰修士!搬來的炁還沒來得及催動,他隻來得及催動自身黃庭炁,卻仍未來得及用出全部的力量,抬起的手觸及光線,已然崩裂,數不清的光線劃過,澡雪巔峰修士靜立屋頂,瞠目結舌。趙熄焰咧嘴笑道:“你當我真傻,要和你硬碰硬啊?咱很聰明的好嘛,你是真的蠢,這就是小覷我的下場,你力量再強,沒發揮出來有什麼用?下輩子要記住,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澡雪巔峰修士暫時沒辦法回應趙熄焰,淒厲的慘嚎聲陡然響起。引來不少人視線注目。然後看到了十分駭人的一幕。簡單來說,那名澡雪巔峰修士從一個變成了幾百個。血霧如雨。纖細的血色光線在視野裡極為醒目。咧嘴樂著的趙熄焰,配上飛濺的鮮血,形象觸目驚心。怪物!她是怪物!妖怪在她麵前都顯得和藹可親!饒是秦其猷也不由得心頭狂跳。拋開趙熄焰的手段殘忍,她竟能這麼快,這麼輕鬆斬殺一名澡雪巔峰修士,更讓秦其猷感到駭然,難道她比薑望還要更強大?趙熄焰忽然回眸。秦其猷和她四目相對。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就想後退。但趙熄焰咧嘴笑著,猛地揮劍,那名澡雪巔峰修士隱藏遁逃的真性,便又慘嚎著灰飛煙滅。她緊跟著躍下屋頂,衝入敵群。那些洞冥巔峰修士和四境武夫嚇壞了。紛紛躲避。澡雪境修士和宗師武夫也滿臉緊張。畢竟澡雪巔峰修士都在趙熄焰手上不夠看,他們算什麼?隻是死還好,但死得這麼慘,就很難做到無動於衷了。高輔秦反應最快。趁著所有人都被趙熄焰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他直接出手奇襲蘇綰顏。無論如何,拿下薑望,是首要目標。但已是畫閣守矩修士的薑望哪會察覺不到高輔秦的動作。他隨意一掌拍出。街前便掀起一股颶風。青石板直接被震碎。鄢邰秦氏府門以及街道兩側房屋皆被掀翻。沿途的修士武夫,甚至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整個炸開。首當其衝的高輔秦,更是一臉驚懼瞪大眼睛。他朝後疾退。氣血鼓蕩,把體魄強度發揮到極致。甚至把周圍的人抓起,甩向薑望。饒是如此,高輔秦的肌膚也寸寸崩裂,衣衫破碎紛飛,鮮血揮灑著,他麵露痛苦,仍自向後疾撤,抓起更多的人幫助自己緩衝薑望的攻勢。他疾退的雙腳已殘,仍不自知。骨骼碎裂的聲音極為清脆。他身影高高拋起。就像被大力投擲的石頭,以驚人的速度飛了出去。薑望身前的街道幾乎被清空。滾滾煙塵彌漫。多虧秦其猷提前清了人,這條街裡沒有百姓,否則薑望真得顧慮著不敢搞出這麼大動靜。全場皆寂。唯有謝吾行氣喘籲籲的聲音。秦其猷一臉呆滯看著高輔秦消失的方向。在飛出去前的渾身崩潰的模樣,預示著高輔秦就算沒死,也隻能等死。“快去!把他找回來!”秦其猷怒吼著。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高輔秦死掉,無論如何得救人。但吼完之後,他臉上隻剩恐懼。高輔秦是大覃第二武夫,因未入陸地神仙境,自然和守矩或神闕相差甚遠,在澡雪巔峰裡也並非無敵,碰上最拔尖的,無非是抗揍些,一時半會兒不會被打死。可薑望輕描淡寫拍出的一掌,竟直接把高輔秦宗師巔峰的武夫體魄給打崩,再說薑望隻是澡雪巔峰,傻子都不信。秦其猷的心情簡直是無比複雜。陸司首沒有說謊麼?覃帝呂澗欒沒有騙他麼?還是說,剛剛隻是巧合,是意外?是高輔秦自己岔了氣,體魄防禦下降了?想法剛落,秦其猷就想給自己一耳刮。堂堂宗師巔峰,大覃第二武夫,還能因為岔氣,讓體魄強度變弱?這兩者根本毫無乾係好嘛!所有人都停手了。但趙熄焰沒停。似狼入羊群,瘋狂揮劍。為了自救,秦氏的人不得不回擊。場麵轉眼又亂了起來。鬱惜朝拽住消耗很大,臉都發白了的謝吾行,說道:“彆莽,配合我行動。”敵人很多,且並非全是弱手。以謝吾行的打法,把敵人殺光,自己也累死了。鬱惜朝拽著謝吾行緊跟趙熄焰的腳步。沒有比趙熄焰更利的矛了。他則當趙熄焰的盾,秦氏的人自知無活路,徹底孤注一擲的話,依照趙熄焰的性格,顯然不會防暗箭,他可以保證趙熄焰後路無憂,能夠儘情殺伐。謝吾行負責掠陣。隻在關鍵時出手。讓溪河劍意維持最強的狀態,不出則已,一鳴驚人。雖然沒法和趙熄焰商量,對方根本不理,鬱惜朝隻能追著趙熄焰,稍微也有些累人外,但此般配合,確讓敵人無孔而入,隻能挨打。挨打的結果是死。在趙熄焰的劍下誰能活?鬱惜朝僅防禦,又有謝吾行隨時準備出劍,澡雪巔峰修士不出,敵人完全無法攻破。尤其趙熄焰的架勢足夠駭人。純粹的瘋子。讓敵人未戰先怯三分。鄢邰秦氏府邸前的街道裡響徹著鬼哭狼嚎聲。而圍著薑望的那些澡雪巔峰修士和宗師巔峰武夫,卻沒敢再輕舉妄動。高輔秦是他們這些人裡麵最強的,結果都不敵薑望一巴掌,他們最開始的心氣自然跌落,有緊張不安,也有惱怒,惱的是秦其猷。你不是說隻是澡雪巔峰麼?一巴掌把大覃第二武夫的高輔秦拍個半死,能叫澡雪巔峰?咱西覃最強的澡雪巔峰,劍宗宗主隋侍月也得用兩巴掌才行吧?高輔秦未入陸地神仙不假,但天下宗師武夫裡,體魄能和高輔秦一較長短的也沒幾個,武力或許遠夠不上陸地神仙,可這麼多年不斷熬煉體魄,那能是一般體魄麼?打是打不過,防總能防住吧?哪怕隻能防個一時半會兒呢?結果是徹徹底底半點也防不住啊!那薑望有多強,還用想麼?他們是被秦其猷請來的,是得了好處來的,就算秦其猷給得再多,他們也不想把命搭進去啊,若有一搏的希望,還能拚一拚,現在咋拚?我們是比高輔秦更厲害,還是體魄比高輔秦更蠻橫啊?咱在自己的地界怎麼也是老祖級彆,豈能無聲無息甚至丟人現眼的死在這裡?死時無聲無息,死後傳將出去,可真就丟人現眼了。就算他們人死了,那也受不住。有人反應很快,直接朝著薑望作揖道:“誤會,都是誤會,我們是被秦其猷蒙蔽騙來的,和閣下無冤無仇,勞煩閣下高抬貴手,要麼,我們幫閣下把秦氏除名?”其他人一聽,也趕忙附和。甚至有人轉身就要對秦其猷出手了。秦其猷臉黑如碳。但這種情況,他確實無話可說。隻是死死盯著薑望,不甘心的說道:“你說自己並非神闕修士,我活了這麼大歲數,能看出你所言是真,結果還是被鷹啄了眼,薑望,你撒起謊來真是平靜如常,讓人好生佩服。”薑望笑道:“我說得的確是真話,我確實並非神闕修士。”是真話沒錯,但秦其猷不信。都已經這樣了,你讓我咋信?秦其猷隻後悔自己沒沉住氣。明明向來行事謹慎,最後還是栽了跟頭。可代價是秦雪陽的死,想來無論如何,他都會做出殺死薑望的決定。現在至少秦雪陽活著。秦其猷像是釋然般說道:“我敗了,我鄢邰秦氏敗得很徹底,彆說一半家資,整個鄢邰秦氏都會是你的,你已經得到夠多,放過我孫兒吧。”薑望眯眼說道:“若一開始你就以自己的命來換秦雪陽的命,說不定我真能考慮饒了他,現在是你要殺我,隻是沒殺成,再說換秦雪陽的命,你不覺得很可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