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靜靜站在湖畔。庭院裡是汕雪神‘推’門而出。祂有些意外看著薑望,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薑望平靜說道:“人我已經殺了。”汕雪神驚訝道:“就算祂目前的實力未到守矩更高的層麵,但終究擁有著神性,而且在汕雪會得氣運眷顧,打贏祂不難,想殺死祂絕不容易,你真確定祂死了?”薑望略微沉默。看現在的情況確實很值得懷疑。但養分是實打實湧入神國的,如果讀書人沒死,哪來的養分?當前汲取養分的方式,以人和妖劃分,前者必須殺死才能得到養分,斬殺妖怪且讓妖怪心生恐懼都能得到養分,而後者僅是一種增幅,真正大頭的養分還是在斬殺妖怪的時候。隻讓妖怪畏懼而不殺的話,獲取的養分自然就可有可無。唯有在妖怪極致恐懼的同時將其斬殺,才能翻倍得到養分。打鬥過程裡是的確沒有養分出現的。說明讀書人與人是一樣,隻能殺死的那一刻才可以得到養分。當然,要說讀書人到死都沒對他產生畏懼,也不能說毫無可能。但湧入神國的養分是事實擺在眼前的。如果純粹恐懼的情緒就能給予這麼多,就有點太誇張了吧?所以薑望能夠完全肯定讀書人是死了的。除非讀書人就是城隍,而不是一縷念頭。隻是這種概率太低了。實力方麵倒是好說,他不認為城隍會像讀書人那麼蠢。否則哪可能在燭神戰役活下來?這種性格必然死得最快。彆說什麼僥幸存活,在燭神戰役裡哪有真正的僥幸,力量不濟,也得夠謹慎,不可能既無腦還無力,僥幸也同樣需要本事。何況想證實讀書人是否為城隍的辦法很簡單。薑望給予肯定的回答,接著說道:“我想見見城隍。”汕雪神盯著薑望,說道:“看來你比我認為的還要厲害,如果那一縷念頭真的被你殺死,城隍大人自然也就解脫了,隻是我目前不知城隍大人身在何處,你或許可以等一等。”薑望挑眉。他直接轉身說道:“那我過段時間再來。”汕雪神有些懵,趕忙說道:“你先把我救出去啊!”薑望完全沒搭理。他還是覺得這裡麵有問題。但也懶得細想。因為越想問題越多,隻會越頭疼,還解決不了問題。就讓汕雪神繼續被困著吧。甚至薑望踏出神山後,又多加了一層封禁。真相是什麼,等他再來的時候,自然就清楚了。如果是誤會,大不了再給汕雪神道歉。......三師姐和柳翩出了汕雪,直往壟蟬而去。在神都的全力馳援下,多境危機也已解除。沿途柳翩有聽聞大隋國師曹崇凜已準備出琅嬛救世。這便意味著妖獄蘇醒的危害很快就能徹底結束。但潛在的威脅也將浮出水麵。因為各境妖患,借此機會,很難說掠奪了多少真性,漠章複蘇的日子必然更臨近。此次災禍,烏啼城也算傾巢而出。隻是最終沒出多大力。並非不認真。而是壟蟬有唐棠。有些妖獄甚至剛生蘇醒的征兆,就被唐棠一劍鎮壓。更是沒有妖怪在壟蟬鬨出什麼亂子。可以說隋境裡,壟蟬是目前傷亡最小的。壟蟬武神祠尊者薛先生以及青玄署行令崔平碌都在忙著誅殺殘餘妖怪,妖獄的問題,他們完全沒插上手,被唐棠和程顏兩人直接給平了。嚴格來說,程顏也僅僅鎮壓四座妖獄。剩下全是唐棠一個人解決的。事後,唐棠甚至連口氣都沒喘。若非給青玄署和武神祠找點事做,估摸著唐棠把冒出來的妖怪也一並殺乾淨了。而因為妖獄剛蘇醒就被鎮壓,最嚴重的也隻是吞噬方圓數裡,根本來不及覆蓋更大的範圍就偃旗息鼓,就導致了壟蟬妖怪陷入很尷尬的境地。它們是想借著妖獄蘇醒,眾人分身乏術的時候行事,結果完全沒什麼機會。除了個彆比較莽的妖怪,剩下的又以更快速度逃亡。有人受傷是必然的,但事實上,壟蟬一個人都沒死。畢竟壟蟬人手充足。全境修士沒彆的事可做,都閒著呢。就算有妖怪生事,也能第一時間鎮壓。所以壟蟬目前還算忙碌,但是忙著降妖除魔,準確來說是追著妖怪殺。除了烏啼城,壟蟬部分澡雪修士也都前往彆的境馳援。程顏和穆闌潸留守,防患新的妖獄蘇醒。唐棠獨自離了壟蟬。沒帶唐果。在三師姐和柳翩來到壟蟬的時候,所見場景,和以前基本彆無二致。壟蟬月上郡,烏啼城。井三三陪著張瑤蹲在城頭。他吃著花生米,很感慨說道:“唐棠是真厲害啊,不愧自詡劍仙。”張瑤立於城頭,淡淡嗯了一聲。井三三接著道:“妖獄問題若不徹底解決,早晚還得出事,哪怕被鎮壓的妖獄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蘇醒,但也是莫大隱患。”張瑤剛想說什麼,忽然眉頭一皺。城外出現兩道身影。待看清是何人,她立即打開城門。這其實是三師姐第一次來烏啼城。她看著迎上前的張瑤和井三三,嘴角隱現一抹笑意。柳翩朝著井三三揖手,又看向張瑤喚了聲師姐。井三三則很驚訝看著三師姐,說道:“三先生,好久沒見了。”三師姐僅是微微頷首。柳翩說道:“快帶我去見師娘,我們找到了老師的劍!”井三三和張瑤皆是神色一變。......烏啼城城主府。葉副城主看著三師姐遞過來的劍,怔怔出神。柳翩說道:“師娘,劍鞘遺落奈何海,這柄劍遺落在大隋汕雪境內,兩者距離相差極為遙遠,無論是被埋在山壁裡,還是嵌入石壁裡,顯然它們遺落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三師姐隨即說道:“是九殿下的棋盤算法出了問題,又或者說是途中因不得知的緣故出了差錯,我比你們更早十年來到這裡,這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但錯的是時間,而非地點。”井三三皺眉問道:“所以他可能真的已經死了?”時間問題,其實他們早就明白。但仍會抱著僥幸心理。可連這把劍都出現了。問題就比較嚴重了。否則劍鞘能遺落,劍如何能脫手?隻需念頭一動,劍無論在何處,都能回到他身邊。所以為什麼沒有動禦劍的念頭?雖然這麼說對葉副城主很殘忍,井三三還是說了出來。場間氛圍立即變得沉悶。柳翩和張瑤的臉色都很難看。葉副城主伸手輕撫著劍身。劍在微微顫鳴。傳遞給她各種情緒。三師姐上前一步,說道:“桑榆......”葉副城主抬眸說道:“他沒死。”三師姐蹙眉,點頭說道:“他自然不會死。”葉副城主取出九殿下的衍生棋盤。三師姐明白她要做什麼,僅是沉默看著。那柄劍的劍鳴聲更為清脆。很快葉副城主就臉色蒼白。柳翩和張瑤見此一幕,想勸阻對方。但三師姐搖頭,讓他們退下,同時說道:“借劍意一用。”柳翩劍意尚未完全恢複,卻也不至於施展不出。井三三是用刀的,他沒有劍意。所以隻有張瑤能借給三師姐更多劍意。哪怕張瑤的劍意要比柳翩弱。可那柄劍並非劍鞘能比,這些劍意,在三師姐看來,足夠了。她是想以劍意尋蹤配合棋盤將效果最大化。很快,棋盤上就浮現出數個光點。且光點在不斷增多。初始地數個光點的堆積代表著在場眾人。拋開李神鳶、李浮生等稍微明亮的光點,以及微弱但亦算清晰的屬於琅嬛方位的曹崇凜。整個大隋目前存在的光點數量一隻手便數得過來。但無論大隋還是西覃,都沒有特彆明亮可以直接等同那柄劍的光點。遑論更盛了。這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能看明白。柳翩臉色更難看了。三師姐的劍意即將耗儘。葉副城主的臉色也變得慘白。就在三師姐打算收手的時候。棋盤上忽然亮起一抹極其耀眼的光輝。柳翩瞬間驚了,下意識疾呼道:“是老師!這肯定是老師!”能比老師的本命劍還更耀眼的光芒,除了老師自己,沒有彆的解釋。那一束光芒很快消失。是三師姐的劍意徹底耗儘了。葉副城主也無力維持棋盤。所有光點都消散。棋盤化作普普通通的模樣,靜靜躺在所有人眼前。但柳翩、張瑤、井三三都很激動。三師姐的激動並未流於表麵,她問道:“能否確認方位,甚至具體位置?”葉副城主微微喘著氣,麵露肅然說道:“隻能確定,不在人間。”井三三下意識道:“莫非在天上?”葉副城主說道:“需要再詳細觀察。”三師姐說道:“劍意好說,但你的狀態短期內應該很難徹底恢複,也不急於一時,畢竟已經找了那麼久,至少我們證明了,他的確還活著。”葉副城主點點頭,她沒說什麼。三師姐明白她心裡不像表麵那般平靜,便說道:“好好休息吧。”葉副城主忽然說道:“那些光點可能指向某些東西或者某些人,我會整理出來,在此期間能找的話也可以找找,但不用刻意,麻煩諸位了。”柳翩當即揖手道:“師娘這些年裡過於勞累,現在有了更明確的目標,師娘要好好歇著才是,否則等見到老師,觀您憔悴模樣,老師必然會很心疼的。”葉副城主笑了笑,“我知道了。”三師姐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得先回西覃,免得見我一直沒回去,再生什麼變故。”葉副城主隻是跟著九殿下學了點皮毛,驅策棋盤的消耗很大,何況這次是被動斷開,直接損耗到極限,哪怕她心裡是很急的,但也明白這件事急不來。就像三師姐說的,這麼久都等了,何妨多等一段時間?劍和劍鞘都留在了烏啼城。三師姐回了西覃。柳翩儘可能恢複力量。井三三則遵照葉副城主的意思,離開了壟蟬。保護李神鳶的同時,如果可以,最好將人帶回來。當前情況,李神鳶沒必要繼續待在神都。尤其烏啼城這邊也有探知到李神鳶隨著帝師奔赴各境馳援,葉副城主難免擔心會有危險。現在能出麵的隻有井三三了。......薑望還在汕雪。是得知有彆境的澡雪巔峰修士來了汕雪。帶來了大隋國師曹崇凜已出手的消息。多境妖獄及妖患問題都已平息。但汕雪的情況也讓來者很驚訝。靈虛真人他們會怎麼描述,薑望沒在意。既然曹崇凜出手了,他就不急著離開汕雪。哪怕去彆的境降妖除魔仍有機會獲取功德養分,可薑望更想徹底解決妖獄的問題。他到了某處妖獄蘇醒後形成的死地。夜遊神出現在薑望旁邊。祂抱著膀子,微微仰著頭,很裝。薑望卻根本沒看祂,自顧自說道:“妖獄不可能無法摧毀,隻是暫時沒找到辦法而已。”夜遊神低眸斜睨了他一眼,故作高深說道:“世人皆知,妖獄乃是漠章神通,但既是神通,如何成為實物?”薑望皺眉。妖獄是漠章神通,當然一聽就有問題。可他也不會覺得隻有自己能看出問題。如此淺顯的道理,三歲小孩都能指出來。但世人依舊這麼認為,就肯定有原因。他之前未曾刻意了解妖獄,也就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搞明白。既然夜遊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便洗耳恭聽。然後夜遊神很傲嬌的說道:“這是一個迷,我也不知。”薑望:“......”注意到薑望眼眸裡有想打祂的意思,夜遊神連忙放下傲嬌,捂著臉說道:“可彆打臉,我這麼俊俏的臉蛋不能臟了!”薑望無語。夜遊神輕咳一聲,說道:“我隻是想說,妖獄乃實物,是完整妖獄破碎而成的碎片,如能把碎片都搜集起來,總比分散天下更好掌控。”薑望蹙眉。接著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個值得一試的辦法。但很快又問道:“以前就沒有人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