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霽城那個?」
「但你怎麼跑來了琅嬛?」
曾經在霽城以及有麟鎮都碰到過犰媼,隻是霽城初遇那個一開始並不知其身份,後來再也沒見過,哪怕是獵殺堰山君的時候,犰媼都未曾露麵,沒想到卻在琅嬛境內出現。
薑望忽然想到,滿棠山執劍者程顏便是因追殺某隻妖怪來到苦檀的,可他一直沒有在意妖怪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跨境的。
若非同樣是跨越歲月長河,便是妖怪有其獨特的路線。
犰媼能記得薑望當然是因為這張臉,哪怕祂看不上修士,可也很難忽略。
換句話說,祂並不是很清楚薑望的能耐。
「我想去哪兒去哪兒,與你何乾。」犰媼冷笑著說道:「奉勸你彆多管閒事,否則這些武夫可不是吃素的。」
薑望摩拳擦掌說道:「身為澡雪大妖,依仗的隻是這些武夫?」
犰媼說道:「是這些武夫足以將你撕得粉碎。」
「是麼?」薑望淡然一笑,直接伸手抓住旁邊沒有半點生氣呆愣愣傻站著的四境武夫,掌間有炁爆開,那名武夫瞬間化作齏粉。
犰媼喜食武夫,準確地說是喜愛武夫的體魄,所謂食之一字便有兩個含義,被徹底榨乾淨的武夫會被犰媼控製身軀,甚至具備比原先更強一分的力量,但事實上,這些武夫早就死了。
「......」犰媼見此一幕,僅是稍微愣了一下,當即命令所有武夫殺上去,祂繼續冷笑說道:「雖然有點本事,但麵對圍攻,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薑望活動了下肩膀,甚至都無需取用神性,長夜刀出鞘,客棧裡脆響連綿,無論是三境、四境亦或五境宗師,皆非一合之敵,他們的體魄就如薄紙般脆弱,眨眼功夫便隻餘一地黑色殘渣。
犰媼瞪大眼睛看著薑望略顯蒼白的臉,隻覺得難以呼吸。
因為薑望收刀歸鞘的瞬間,便閃身到櫃台前,猛地掐住了祂的脖頸。
「我原想著能見識見識琅嬛裡的妖怪和彆的境有什麼不同,沒想到這麼湊巧碰見個苦檀來的,雖說某種意義上也算你運氣好,但現在就屬於運氣很不好了。」
犰媼有聽沒有懂。
祂隻是意識到,能此般輕而易舉抹殺獲得祂‘賜福力量的武夫,非是尋常澡雪修士可以做到,祂沒有往低了想,哪怕會高估,也直接認定薑望是澡雪巔峰的修士。
犰媼其實很早就離了苦檀,所以苦檀後麵又發生什麼事,祂一無所知,就算薑望的名字也傳到了琅嬛,可祂一門心思獵捕武夫,哪會在意這些。
隻待在琅嬛邊界是祂很清楚,再往腹地走,出事的概率會很高,結果沒成想,祂已經選擇琅嬛境內相對很安全的地方,還是倒黴的碰到了高手。
最值得驚訝的是,當初在霽城的時候,祂沒覺得薑望有多厲害,若早知薑望這麼恐怖,就該有多遠跑多遠,哪還會試圖讓這些武夫解決掉對方。
可坐以待斃絕非犰媼性格。
祂是喜食武夫,對修士視而不見,甚至能避則避,但祂終究也是大妖,且是大妖裡麵道行頗高的一類,世人皆知祂專挑武夫發難,鮮少見祂動用彆的本事。
對付澡雪巔峰修士或許很難,但仗著世人對祂的未知之處,活著逃走是有希望的。
犰媼不再掙紮,而是死死盯著薑望。
薑望沉默片刻,挑眉道:「你想瞪死我?」
犰媼難以置信。
祂直攻薑望神魂,就算無法造成實質傷害,也該足以讓祂有機會擺脫束縛,趁著薑望意識模糊的刹那,其餘人根本
不可能攔得住祂。
可怎麼會毫無效果?
祂攻擊神魂的手段在大妖裡是首屈一指的啊!
不信邪的犰媼再次發起攻勢。
眼睛瞪得更大。
薑望才終於有所察覺,隨即很無奈說道:「原來是在攻擊我的神魂啊,力量微弱的讓我都沒能意識到。」
犰媼聞言,險些吐血。
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常態下都已有澡雪巔峰的修為,若非像溫暮白或趙熄焰這樣的天才,正常的澡雪修士或是大妖,彆說讓神國力量湧現,連讓神國搭理的資格都沒有。
甚至可以說,犰媼第二次攻擊才稍微讓他有點被蚊子叮咬的感覺。
羞憤欲死的犰媼沒有就此放棄,祂的手段不止這一個。
多年來獵捕武夫得來的氣血,瞬間蜂擁而出。
客棧倒是依然無恙,但客棧外麵方圓數裡,地麵竟霎時塌陷好幾丈深。
沒有離開太遠的府衙修士紛紛吐血,若非薑望及時出手護住,他們便會被強大的氣血之力碾壓成粉末,有阿姐在,李神鳶無需使用言出法隨,隻覺地麵晃動,很快站穩身形。
阿姐意外道:「好渾厚的氣血之力啊。」
李神鳶聞言意識到問題所在,有些驚異說道:「這犰媼究竟殺了多少武夫,才能凝聚此般恐怖的氣血之力?」
阿姐掰著手指頭說道:「沒有上千也得幾百吧,這些氣血之力是濃縮而來,是武夫的根基,活著的武夫都未必能發揮出來,而且看情況,死在犰媼手裡的宗師武夫怕是有些數量。」
雖然世間武夫要比修士多得多,但被犰媼這麼殺,是相當可怕的事,畢竟世上不止一個犰媼。
偏偏犰媼的形象與正常老人沒什麼區彆,而且很懂得藏匿妖氣,何況一般武夫本來就沒有感知妖氣的能耐,被犰媼逮到,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
毫無疑問,犰媼是武夫必殺的妖怪,但也是最難對付的妖怪。
整個大隋除了武神張止境,沒什麼武夫有把握能殺死犰媼。
哪怕是有著大隋第二武夫稱譽的朱諭雪也得付出些代價才能做到。
這是對於武夫而言,若是修士的話,隻要修為夠深厚,澡雪修士便能拿捏犰媼。
澡雪巔峰修士出手都屬於大材小用。
可眼前的犰媼,顯然就不是尋常澡雪修士可以應付的,那股氣血之力在猝不及防下足以讓澡雪修士神魂俱滅。
事實上,犰媼也沒有想能夠殺死或者打傷薑望,祂的目的隻是逃跑。
但看著輕易抵消氣血之力,甚至還能救人的薑望,犰媼剛掛起的笑容瞬間僵住。
修士煉炁煉神,體魄相比武夫差得太遠,哪怕是澡雪巔峰修士,有大量的炁能夠護體,可如此近距離遭受氣血之力,不說受傷,你起碼也得吐口血吧?
提炁的瞬間也得分下神吧?
怎麼掐我脖頸的手還是如此有力?
犰媼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薑望微蹙眉頭說道:「剛才那一下真是差點讓我動真格的,可惜還是差一點。」
氣血之力襲身時,神國是有些異動,卻也僅此而已。
他還想著犰媼能給予些不錯的養分呢,真是讓人失望。
掐著犰媼脖頸的手猛地發力,犰媼頓時瞪大眼睛,下一刻,便爆了出來,同時有炁絞殺其元神,抹滅了祂所有生還可能。
薑望隨手把犰媼屍體丟棄,看著漸漸崩潰的客棧,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朝著阿姐和李神鳶擺手,邁步走出客棧。
緊跟著客棧土崩
瓦解。
此處官道已毀,至於是另修路還是填補,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
順勢在那名年輕府衙修士身上擦了擦手,薑望淡淡道:「回了。」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活下來的府衙修士滿臉呆傻。
......
入夜。
已得知情況的雲溪鎮守擺下宴席,恭敬舉杯說道:「犰媼潛藏,一眾武夫遭劫,我府衙修士也是死傷慘重,幸得侯爺出手降妖除魔,下官代整個雲溪城敬侯爺一杯。」
老內侍聞言有些意外,笑嗬嗬說道:「侯爺果然是正氣凜然,這才剛到琅嬛,便親自降妖除魔,老奴也理應敬侯爺一杯。」
說著,他舉杯起身。
薑望麵無表情,默默抿了一口酒,見此,老內侍和雲溪鎮守仰首一飲而儘。
雖然雲溪鎮守總是開辟各種話題,但席間並沒有顯得很熱鬨。
雲溪鎮守也不覺得尷尬。
直至酒過三巡,薑望忽然問道:「琅嬛邊界很少遇見妖怪?」
雲溪鎮守剛要下筷,忙又放回原處,答道:「是啊,琅嬛腹地鎮守府衙都有不止一位澡雪修士坐鎮,若有彆境的妖怪潛入,郡裡自有大修士能察覺,見著道行高些的會即刻來解決,道行低的我們自己就能應付。」
「但也有像犰媼這般藏匿很深的漏網之魚,隻是平常較為少見,腹地妖怪很少出現在邊界,因為它們的目標是神都,剩下都是些小妖混於城鎮內外,隻有彆境來的妖怪,才會偶爾有幾個藏在此處。」
薑望終於明白老內侍沒有幫忙除妖的原因,隻要犰媼曝露出來,想來郡裡大修士一旦察覺,就會很快趕到,現在隻是被他截胡了而已。
可另一個問題,讓薑望很是詫異,「神都裡大物那麼多,妖怪有膽子襲擊神都?」
雲溪鎮守笑著說道:「它們自然沒那個膽子,可確實把攻陷神都當做目標,哪怕成了神都年輕人曆練的工具,其實想想也能理解,若能攻陷神都,無論損失多少,皆是值得,但它們注定是做不到的。」
薑望點點頭,不能說琅嬛境內的妖怪傻,隻能說它們野心更大,如此一來,神都周圍的妖怪怕是會比琅嬛境內任何地方都更多。
換個角度看,琅嬛百姓反而更能安居樂業,怪不得會是大隋最繁盛的一境。
老內侍接著說道:「在入神都前,我們肯定會遭遇妖襲,但到時候有驍菓軍接應,不算什麼大事。」
「而近期各境雖妖患迭起,卻沒有包括琅嬛,可腹地妖怪活動的跡象確實多了一些,大部分接近城鎮的妖怪基本沒什麼能耐,有能耐的反倒聚集在人煙稀少處。」
「好比此行必經之地,長氣山脈。」
老內侍笑嗬嗬再次舉杯說道:「有侯爺在,想來也會是暢通無阻。」
薑望默默看了他一眼,雖然在苦檀因象城外百裡的峽穀中,神都麟衛損失慘重,老內侍也險些身死,可不代表這一路上,陳景淮沒有想借機試探的意思。
當時救下老內侍,是覺得還沒到讓他死的時候。
現在已經抵達琅嬛,陳景淮真有動作的話,那個長氣山脈或許就是很好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