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自己院落的途中,看到阿空正領著趙熄焰偷摸往廚房走,前者倒還算正常,後者是真的鬼鬼祟祟,想到趙熄焰的性格,薑望也就見怪不怪了。
姚觀海帶著小魚在前院習武,值得一提的是,小魚已破五境,成了目前天下最年輕的宗師武夫。
最讓薑望意外的是,汝鄢青居然也鑄就黃庭入了洞冥之境,按照南椋郡主談靜好的解釋,是在烏啼城的時候,井三三閒著無事提點了幾句汝鄢青,但這正是薑望感到最意外的地方。
汝鄢青的修行資質確實稱不上好,又比較懶,雖然鑄就黃庭破境洞冥隻是順理成章的事,可依照汝鄢青的情況,怎麼都不會這麼快,他很好奇井三三到底是怎麼提點的,汝鄢青又是怎麼懂了的?
關於這一點,南椋郡主也說不清楚,而井三三指點汝鄢青的時候,趙守沒在場,麵對薑望的眼神,隻有無奈聳肩。
薑望倒未特彆在意的非要得到答案,回到院落裡,他看著對麵落座的李神鳶,說道:「我雖然不是很懂言出法隨,可你展現出的力量似乎非同一般,能言出便讓童伯渡過心魔劫,怕也是屬於言出法隨的極高境界了。」
他略有暢想般說道:「有沒有可能日後你一句話就可以讓人飛升成仙?」
李神鳶錯愕道:「你也太敢想了吧?我要真能做到這一點,誰還敵得過我?怕是麵對燭神,我一句話都能說死祂。」
薑望也覺得這確實太誇張了些。
但李神鳶的言出法隨很恐怖是事實。
除此之外,薑望亦是想到,以後再想讓助誰破境澡雪的難度因為李神鳶的存在而將變得毫無難度,這當然是很好的事情,隻需要薑望自己承擔一下李神鳶會陷入虛弱的代價便行,想到這裡,他問道:「你老師跑哪去了?」
李神鳶搖頭說道:「自來到渾城之後,老師便不見了蹤影,許是四處閒逛去了,說起來,她確實比較愛玩。」
薑望又問道:「你們有沒有詳細談論治病的問題?不會可勁兒折磨我吧?」
李神鳶寬慰他道:「老師從你的血液裡覺察到很特殊的力量,想要治好我的病,應該會比以前想得容易些,但具體怎麼做,還得等她見過你才清楚,怎麼都不會要你命的,放心。」
薑望卻沒有真的放寬心,他血液裡能有什麼特殊力量?
若隻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正好對應李神鳶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緣故,不會說什麼會比以前認為的容易些這種話,所以這股特殊的力量該是意外,不會是察覺到神國的存在了吧?
能教出李神鳶這般強大的言出法隨能力,就算可以說是李神鳶天賦異稟,但她的老師必然也不是簡單角色。
該不會是燭神戰役時期某位儒家聖人活了下來吧?
薑望不得不提高警惕。
若是極其強大的人物,真能發現神國,又意識到他並非仙人,從而想奪取神國,那將會是很嚴重的問題,雖然就連曹崇凜都沒辦法察覺,可要是比曹崇凜更強的舊古人物呢?
要說燭神戰役裡隻餘曹崇凜一人存活至今,表麵上或許如此,但誰能保證沒有更多存活下來的人,隻是很低調的遁於世間?
薑望當即嗬嗬說道:「不急不急,讓你老師慢慢逛,正好我也有彆的事情要做。」
他已經想好等霽城事了,就找個由頭躲出去了。
李神鳶問道:「是堰山君的事?我剛才便感知到霽城那邊妖氣衝天,有很多道強大氣息聚集。」
薑望點頭說道:「是為了壟蟬妖患一事,無論前麵有什麼顧慮,出了這檔
事也不可能再由著祂們。」
李神鳶饒有興致說道:「那我得去湊個熱鬨,獵殺凶神這種事可是鮮少能見。」
原是下意識要拒絕,免得到時候出什麼情況無暇顧及,但忽然想到李神鳶的言出法隨,薑望便又點頭說道:「先就在棲霞街遠觀一下,那種級彆的戰鬥,怕是尋常澡雪巔峰修士過去都得被餘威抹殺。」
......
侯府門前,挨著湖畔,薑望搬出藤椅躺著,入了澡雪境的童伯此刻容光煥發,感覺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甚至單琦玉搬出另一張藤椅想請童伯坐下也被他拒絕,跛腳跛了這麼多年,忽然能平穩走路,他自是不想再坐著。
而因身體狀況目前仍然不太好的南椋郡主不得不落座,臉蛋通紅,顯得很不好意思。
趙熄焰倒是不用旁人招呼,直接斜跨坐在侯府屋簷上。
姚觀海則提著酒壺跨坐在門檻上,他雖是宗師武夫,可要看到霽城光景是沒辦法的,便拉著趙守一塊,讓其口述當前情況。
汝鄢青學著阿空懸坐湖畔,以她們的修為自然很難瞧得見,但她們本來也沒什麼興趣。
李神鳶和小魚都站在薑望身側,前者有言出法隨,自能看得很真切,霽城壤駟府外,站著一批驍菓軍甲士和青玄署鎮妖使,他們把壤駟府團團圍困。
整座霽城已空,甚至說霽城被炁牆籠罩,也不知能否抗得住接下來的大戰,其內未見曹崇凜的身影,除了劍神林溪知,壤駟府裡還有褚春秋朱諭雪以及神都魚淵學府的陸玖客。
李神鳶皺眉說道:「堰山君被評為凶神第七位,跟第九的蚩睨相比不知強大多少,怎麼就隻來了這些人?」
薑望很意外道:「堰山君才第七?雖然凶神排名都是青玄署搞出來的,不一定就意味著祂們真實的戰力,可堰山君隻排第七是讓我沒想到的,這麼看來剩下兩個都比堰山君更強大很多?否則哪會定下漠章四子隻要不惹事就可以任意在人間遊蕩的情況?」
單就杜言若和壟蟬妖患一事便能看出堰山君並非不惹事,而是要惹就惹大的,拂魈君會每每躲著,是因為祂會如同尋常妖怪一般,拿百姓入手,到處跟人做交易,漠章四子的道行從拂魈君和堰山君就能看出來,相差甚遠。
李神鳶沒有給出解釋,繼承了戾王朝掌祭知識的沈澹雅倒是搭茬說道:「漠章四子,老大是商鬿君,老二是堰山君,老三是禍壤君,老幺是拂魈君,拂魈君最弱卻也是妖王裡一等一的存在,然後便是禍壤君和堰山君,祂們都有著澡雪之上的道行,在十凶裡排名確實不高,但商鬿君卻極為強大,據說擁有著不亞於漠章的道行。」
薑望暗暗咂舌,若非商鬿君被封禁在涇渭之地,怕是早就掀起一場新的戰役了吧,再加上漠章四子感情甚篤,會稍微給點特權,倒也再正常不過了,而這特權隻是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
漠章活著已被證實,那麼商鬿君有多強大其實反而沒那麼重要了,再任由堰山君留在人間,隻會讓漠章複蘇的日子提前,現在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薑望皺眉說道:「就算是排在第九位的蚩睨都得唐棠前輩出手,劍神前輩再強,也未曾打破澡雪桎梏,褚春秋相比劍神更弱很多,真要想獵殺堰山君,這點力量怕是連給人家打牙祭都不夠。」
李神鳶說道:「所以真正能殺堰山君的人物還沒來。」
薑望說道:「曹崇凜不出手,便隻有黃小巢才行吧。」
姚觀海飲了口酒,說道:「神都縱使大物橫行,但能殺堰山君的也不足一手之數,問題在於堰山君真的會坐以待斃?人間的妖怪會沒有動靜?」
薑望恍然道:「褚春秋他們帶著這麼些驍菓軍和鎮妖使其實就是為了防患人間之妖,
看來的確要誓殺堰山君了。」
駱峴山因被高輔秦打傷從而未至,但武神祠也來了一批以若水秋為首的四境武夫,苦檀暫代行令燕瞰修為尚低,所以率領著鎮妖使的是婁伊人,其中有褚春秋從神都帶來的鎮妖使,修為個個都不弱於婁伊人。
壤駟府裡,堰山君在院中擺著暖鍋,麵對眾敵在前,仍顯得悠然自得,整個一目中無人天下無敵的姿態。
祂伸出筷子在暖鍋裡涮了片肉,蘸點辣醬送入口中,邊咀嚼邊說道:「真要殺我的話,怎麼不見曹崇凜來,是年紀大了,變得不喜歡打架?想來也是,當年裴靜石一劍鎮壓大隋,讓得奈何海倒灌入蒼穹,也沒見曹崇凜露麵,是活得越久越惜命,遇到任何事都隻想躲著?」
褚春秋沉著臉說道:「殺你何須國師親至!」
堰山君笑道:「張止境仍在閉關吧?姓楊的避世不出,你們也就指著黃小巢平事,但據我所知,黃小巢除了守衛神都的職責所在,其餘事隻有他願意,否則連陳景淮也使喚不動他,我更清楚,黃小巢去過涇渭之地,他此刻仍有傷在身吧?」
「還是說,你們能豁出老臉,把唐棠從壟蟬請下山?又或者指望著琅嬛那尊神祇亦或是苦檀正神?」
朱諭雪上前不耐說道:「你管是誰來呢,反正能殺你就行。」
堰山君點頭道:「是這個道理,我隻是比較好奇究竟會是誰來殺我。」
祂話音剛落,壤駟府上空忽有陰影浮現,剛剛抬眸便是碩大的拳頭砸來,堰山君拂袖遁走,暖鍋瞬間被掀翻,院中陡然呈現一道大坑,漫天煙霧席卷,整座霽城跟著劇烈震顫。
朱諭雪包括若水秋一行武神祠武夫儘皆行禮道:「參見首領!」
堰山君眯眼看著煙霧裡漸漸顯現的身影,嘴角上挑說道:「原來是張止境啊,你出關了?」
張止境單手摁在脖頸上,微微扭動,哢吧作響,他滿頭銀絲,臉龐卻顯得很年青,此時劍眉微挑,帶著蔑然的神情看向堰山君,說道:「出關了,正好活動活動,殺個凶神玩玩。」
堰山君低眸笑道:「大隋第一武夫,凶悍之名遠揚,以武夫身軀淩駕於澡雪巔峰修士之上,我對你也算慕名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