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說道:“我其實能纏住祂。”
兩人理解的纏不太一樣。
在井三三看來,他們都打不贏九嬰,能做的也隻有糾纏。
那隻鳥沒有妖氣,白菻在化神前也依舊是妖,所以符合身份的唯有神隻。
薑望出刀斬浪,再行攔截,無論怎麼看,都是想拖纏住九嬰,可既有神隻幫忙,早乾嘛去了?
當然是最開始薑望沒想讓夜遊神露麵,而且蘇醒後休養生息,穩固道行的夜遊神又陷入短暫的沉眠尚未醒來,這件事他沒法跟井三三解釋。
回眸見衝破城鎮的大水已經止息,修士武夫們驚魂未定,但阻攔大水的顯然不是他們。
“神都來者是誰?”
戰場被封鎖,烏啼城副城主的陣法再厲害,也沒有神都大物揮手布下的屏障牢靠,任憑九嬰和夜遊神如何廝殺,動靜鬨得多大,都不會再往外波及。
井三三搖頭說道:“我哪裡曉得。”
神都大物不想被看見,便沒人能看得見。
但此前畢竟尚有氣息在,現在卻連半點氣息都感覺不到,薑望想著,神都來的人可能已經離開,要比唐棠更慢找到問題,不知這是否代表唐棠更強。
沒有現身詢問夜遊神的事,不意味著安然無恙,隻是相比找到漠章蹤跡,夜遊神的事情也得靠邊站。
薑望此時修為極大減弱,是因為大部分都被夜遊神帶走,否則祂也沒本事與九嬰廝殺,可在不把神性耗光的前提下,又讓薑望維持住部分修為,夜遊神很快就被九嬰壓製。
畢竟是神隻,而且遠非當初麵對拂魈君時能比,夜遊神變得相對抗揍,祂兩腿猛蹬,呼扇著翅膀,試圖逃離,九嬰剩下的七個腦袋撲上去瘋狂撕咬。
祂逃,祂追,祂插翅難飛。
井三三仿佛在證實他對很多事情都不好奇的人設,就算猜出夜遊神是神隻,也沒有半點詢問的意思,眼見夜遊神打不過,他直接掠身上前,發揮出尚能發揮的力量,吸引九嬰的注意。
薑望從最弱澡雪巔峰,降到了最弱澡雪境,但有神性支撐,反而不用擔心太大損耗,神國始終在補充夜遊神損耗的神性,也間接補充到薑望身上,哪怕補充和損耗的速度無法相提並論,讓得薑望和夜遊神的實力在緩慢下降,可隻是纏鬥,短時間裡倒也能撐得住。
唐果把薛先生安置在相對穩妥的地方,也加入戰局,三人一神,夜遊神近身廝殺,三人圍繞著偷襲,早已不複巔峰狀態的九嬰無論攻擊誰,都被其他人反攻,搞得焦頭爛額。
他們的力量不足以打持久戰。
本就傷得很重的井三三第一個敗下陣來。
然後是修為持續下降的薑望。
最終是夜遊神挨揍,唐果出劍偷襲,但已無法再給九嬰造成傷害。
九嬰三個腦袋撕扯著夜遊神,兩個腦袋襲向唐果,讓其無處可逃,另外兩個腦袋一個吞雲吐霧,一個噴出熾熱烈焰,薑望和井三三隻能到處躲避,疲於奔命。
直接麵臨危險的唐果依舊沒能喚出劍意裡唐棠的意識。
這顯然驗證了一件事。
曾經重創猰貐的唐棠意識並非是留在唐果身上的保命底牌,而是唐棠在無儘虛空裡注視著,是他直接分出的意識降臨人間,現在唐棠沒再注視,有彆的事情要做。
薑望避開一道烈焰,把夜遊神召回,被帶走的神性重新融入他的身體,黑色氣焰翻滾著,在其身後大鵬展翅,瞬間轟散來襲的烈焰,薑望沒有直接出手,而是把神性又給予第二類真性。
紅衣薑望憑空顯現。
薑望毫不遲疑營救唐果。
紅衣薑望則麵無表情看著九嬰。
九嬰一切動作也在此刻停止。
祂茫然看著紅衣薑望,漸漸地,眼神變得火熱。
這個真性居然如此與眾不同!
一個就頂得上城鎮裡所有洞冥巔峰修士的半蘇醒純粹真性了。
薑望注意到了九嬰的眼神。
這是早有預料的。
猰貐能一眼看清真性,九嬰卻需要讓真性出現才能看清,兩者高下立見分曉,薑望也是擔心被針對,會死得很快,所以直至此刻才不得不讓第二類真性出竅。
礙於薑望目前的修為,第二類真性雖然依舊能發揮出比薑望更強大的力量,但也隻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哪怕有神性支撐,第二類真性亦是沒能展現其巔峰戰力。
薑望把唐果帶離戰場,隻留一滴神性,剩下的全部給了紅衣薑望。
唐果此時很生氣。
她把前半輩子的爹都喊完了,唐棠也沒有出現,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喊爹了,就直呼其名。
無儘虛空裡的唐棠打了個噴嚏。
他沒有回到人間,但蚩睨已無蹤影。
雖然凶神蚩睨被打得半殘,可唐棠並沒有殺死祂。
是無儘虛空裡某一刻不穩,有一雙手把蚩睨拽了出去。
唐棠已經證實,凶神蚩睨沒有回到人間,而是去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在那一瞬間,他捕捉到了漠章的氣息。
雖然唐棠根本沒有見過漠章,但是見過堰山君的,作為漠章之子,兩者氣息很相似,但無儘虛空裡曇花一現的那股氣息比堰山君強大太多,甚至可以說是天地之彆,除了漠章,沒有第二種可能。
畢竟堰山君也是一位凶神,甚至被青玄署排在第七位。
唐棠已經撕裂無數空間,始終沒能找到漠章氣息所在的位置。
他有想到涇渭之地。
可以他的修為,但凡打破壁壘,涇渭之地的妖魔鬼怪就會趁機不要命的湧入人間,那裡最弱的存在,都是青饕妖王的級彆,甚至多是青玄署沒能記錄的怪物,類似九嬰或猰貐這樣的妖王,也不知有多少。
排在前列的凶神好幾位都在涇渭之地。
唐棠倒是有自信來去自如,可人間必然遭劫。
他看著能去往涇渭之地的位置,正在猶豫,無儘虛空忽然被人撕裂出一道缺口。
看到來者,唐棠微感訝異。
神都驍菓軍第三任也是現任統領,黃小巢。
“沒想到國師會讓你來。”
黃小巢沒搭理唐棠,直接就要再次撕裂虛空。
但唐棠伸手製止,說道:“你來得正好,在這裡看著,防止涇渭之地的妖怪湧入人間。”
黃小巢麵無表情,平靜說道:“你守,我去。”
唐棠挑眉道:“我是第一個意識到漠章還活著的人,神都可是從來沒有理會,現在倒是迫切,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因為陳景淮某種條件才願意擔任驍菓軍統領之職的,某種意義上不會任由神都調遣,如果漠章就在涇渭之地,哪怕是你,麵對那裡麵的無數怪物,也討不到好處吧,真想犯險?”
黃小巢說道:“還是擔心你女兒吧。”
唐棠麵色微變,眯眼看了黃小巢片刻,隨即笑道:“那你去吧。”
黃小巢毫不猶豫,撕裂虛空消失無蹤。
唐棠看著漸漸閉合的缺口,劍已出鞘。
下一刻,果然有黑煙彌漫而出,緊跟著是一雙大手撐住空間缺口,最先出現的是伶人模樣的臉,祂注意到眼前的唐棠,猛地一怔,後麵貌似有妖怪在擠祂,祂頓時急得往後踹。
“拂魈君啊。”唐棠微笑說道:“怎麼又急著想回去?”
拂魈君尬在那裡。
往前也不是,往後又退不了,妖怪們一股腦往外擠,拂魈君拚命擋著,那些妖怪的死活無所謂,問題是,祂會被擠出去,讓大姐都忌憚的唐棠,拂魈君自認遇見就是死。
而且大姐救走的蚩睨,祂看得很清楚,素來以力量著稱的凶神蚩睨,防禦力也是極為驚人,卻被唐棠打得慘不忍睹,按照大姐的意思,唐棠其實一直在跟蚩睨鬨著玩,根本沒有動真格的。
拂魈君當然不願意相信,可現在親眼見到唐棠,這個男人內斂而又雄渾的氣息,讓祂情不自禁渾身顫抖,明明極致內斂,仍能讓祂發自內心的恐懼,該是何等的強大?
“誤會,吾......我就是出來透透氣,現在就回家。”
祂使出渾身力氣往後扒拉著,唐棠倒也沒有阻止,隻是笑眯眯看著。
在拂魈君快要擠回去的時候,唐棠陡然出劍。
那一劍照亮整個虛空。
映照出缺口裡麵目猙獰的各類妖怪。
拂魈君仿佛塗抹著胭脂的那張臉嚇得花容失色,祂拚了命的往回擠,終於將身側的妖怪擠了出去,讓其正麵迎接唐棠的一劍,隻是瞬間便煙消雲散,虛空缺口裡雷聲乍起,接著是璀璨煙火迸濺。
一個又一個妖王級彆的存在,在唐棠一劍之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化作灰灰。
拂魈君狼狽逃回涇渭之地。
根本不敢回頭看。
唐棠那一劍,已是把拂魈君嚇破了膽。
但此刻涇渭之地裡麵的景象也不太妙。
黃小巢執刀在手,在涇渭之地橫行無忌。
所到之處,高空妖王如雨點般墜落,陸地妖王四處逃竄,拂魈君清楚看到,黃小巢的目的地正是祂家。
荒山巔峰的石像無動於衷。
凶神蚩睨萎靡在側。
黃小巢懸空於荒山之巔。
血色氣焰在涇渭之地肆虐,閃電縱橫,映照的黃小巢身影更具壓迫力。
“漠章在哪兒?”
黃小巢無視蚩睨,盯著石像,那是漠章長女,四君之首,商鬿君。
商鬿石像沒有給予回應,而凶神蚩睨齜牙咧嘴,便要掠空而起,撕碎黃小巢。
但卻被黃小巢翻手鎮壓。
“被唐棠打得這麼慘,就彆自尋死路了。”
商鬿石像的眼眸微微泛起紅芒,從黃小巢手中救下蚩睨,“我記得你,在漠章戰役的時候。”
黃小巢平靜說道:“那你也該清楚我的能耐,我話不說三遍,漠章在哪兒?”
商鬿君說道:“當年你想以一己之力挑戰我父漠章,雖然敗了,但我也很認可你的實力,畢竟你是少有能單打獨鬥傷到我父的修士,我自認並非你的對手,然而這裡是涇渭之地,沒有妖會和你單挑。”
黃小巢看著荒山之外隻是凝視卻不敢靠近的妖怪們,淡然舉刀說道:“那就打。”
商鬿君笑著說道:“是要打,但不是我和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