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和程顏對視一眼。像是心照不宣,因有相同的念頭,而都覺得甚是荒唐。
神秘女子肯定另有所圖。薑望表情很難看。腳下踩著的白菻本就是澡雪境大妖,而非壟蟬妖怪恢複了些道行,莫說神秘女子確實沒了能再引走劍神和執劍者的妖怪,此般境地下,她就算仍有後手,亦是沒了用武之地。
那讓白菻演這一出,究竟是何目的?場間變得很安靜。鐵錘姑娘默默撫著白狐狸,好複雜的樣子。
“如果是彆有目的,那些白菻又能散發出類似壟蟬妖怪的氣息,妖怪要是趁此機會逃離,有眾妖氣息的掩飾,你們很難察覺到什麼吧?”
“要說一人一妖沒有半點合作,也不太可能,否則妖氣相似作何解釋?”薑望他們都看向鐵錘姑娘。
你說的好有道理啊。程顏認真思忖著,不管從哪方麵考慮,總是存在問題,若是妖怪真的已經逃出郡城,他們無疑是被狠狠耍了一頓。
在壟蟬時,那隻妖怪怎麼逃,最終都會被他發現,是因妖怪沒本事逃出太遠,可有神秘女子幫忙的話,再想找,顯然難度變得相當大。
這算是程顏有史以來第一次吃癟。當然也是劍神的第一次。且不管神秘女子真正的實力有多高,此番謀劃,都已經上了劍神和滿棠山執劍者的重視名單。
最終兩人還是決定繼續搜尋妖怪蹤跡,怎麼都得證實妖怪是否逃離郡城,哪怕神秘女子仍然潛藏,試圖殺死薑望,想來薑望也不至於悄無聲息的被殺掉,他們多在意一些便是了。
可日夜輪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祭賢在即。郡守和劉玄命要有很多事情忙碌,劍神與執劍者分兩個方向,自郡城往外再行探查,劉玄命暫回青玄署,其餘人也都回到了酒仙鎮裡。
當夜,山脈隱蔽深處。梁小悠緩緩睜開眼睛。周身縈繞的是天地間無處不在的炁。
正因無處不在,也是最容易被忽視的。炁息沒有很強盛,就像與天地間的炁不分彼此。
有一絲妖氣顯得微不可察,且轉瞬即逝。她回憶著曾經殺仙的戰績,此刻卻因劍神和執劍者的存在,躲躲藏藏,愈是迫切想要重回巔峰。
但確是真的未曾想到,隻是在郡城附近尋找著對付薑望的機會,竟是遇見了被那位真仙打散的炁,整整六百年,那股炁居然沒有消散,反而成了妖,若非現在自己的確很弱,也不至於提前未能察覺。
她吞噬了壟蟬的那隻妖,因得極力隱藏妖氣,山澤部眾的梁小悠又僅是洞冥境巔峰的修士,使得她除了增強梁小悠的體魄,能施展的手段很是有限。
現在依靠那隻妖怪,她正式擁有了澡雪境的道行。且徹底的與梁小悠身軀契合,再無需刻意隱藏妖氣,她就是梁小悠。
她懷疑曾經被真仙打散的炁仍存於人間,若能一一找回,不說重回巔峰,也能舉世無敵。
畢竟她沒有妄想那些炁都未消散,且因化妖的緣故,炁的質量極大下降。
想到薑望,她又很是頭疼。許觴斛的事情,再到歩心安,以及尋妖的期間,薑望都展現出了澡雪境該有的力量,那麼在渾城的時候,她明明奪取了薑望的身體,為何卻成了廢柴?
相比於殺死薑望,她更想弄清楚這件事情。而且當初棲霞街的‘海市蜃樓’高懸,她隱隱有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心裡難免冒出薑望是仙人的念頭,又被其否定,可一直以來,這個念頭都沒有消失。
不管薑望有什麼秘密,梁小悠都沒有散出其仙人的傳聞,畢竟世間修士對仙人極為尊崇,她現在可沒有實力麵對人間那些大物。
甚至有仍默默藏匿於世的仙人,她必須得低調行事,苟字是目前唯一的王道。
祭賢將會有全境強者的監察,梁小悠沒有再輕舉妄動的意思,想到渾城,又想到記憶裡的顧景風,直接待在薑望‘家裡’,貌似會更安全。
......郡城客棧裡。因明日便是祭賢,城已宵禁,客棧裡同樣很冷清,是因準備參與秋祭大會的人,皆在休養生息,目前酒仙郡的參與者,尚未來齊,畢竟秋祭大會的開始,是在祭賢結束後的第二日。
薑望癱倒在榻上。姚觀海正在桌前掃蕩著美食,大飲一口酒,長吐口氣,說道:“你老是想著躲避秋祭大會,結果天算不如人算,還是留在了這裡。”薑望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聲音沉悶地說道:“就算留在這裡,也不是非得參加,就當瞧個熱鬨了。”姚觀海說道:“祭賢雖是沒有規定全隋祭拜,但修士和武夫是肯定不能落的,妖怪沒有找到,萬一在祭賢鬨事,問題可就嚴重了。”事關祭賢,各境都會全力以赴保障不出任何問題,雖然神都祭賢才是重頭,一郡之地隻需人人門前點香祈福即可,無需讓大家彙聚在一塊。
但不管妖怪在何處鬨事,選在這個時候,都是極大的事情。以前也未曾聽聞祭賢出過什麼狀況,就算有,亦會被大物們第一時間鎮壓,半點水花都掀不起來,但沒人會因此放鬆警惕。
薑望抬起臉,看向姚觀海,說道:“有劍神和滿棠山執劍者在,我們躺著就好,你擔得哪門子心。”姚觀海輕笑一聲,說道:“果然大樹底下好乘涼啊,你確是深諳此道。”歸根結底,是懶,而且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姚觀海故作灑脫,卻儼然做不到像薑望這般。
“何況郡城周圍的妖怪都被清空了,就算壟蟬來的妖怪逃脫,也威脅不到郡城,我更憂心的是到底誰想殺我?那個神秘女子究竟是誰?”薑望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又默默給自己貼了一張甘露符,想著平常時候純廢柴的模樣,神秘女子怎麼就不大膽點,直接搞偷襲呢,到時候,自己因威脅,直接爆發,將其擺出各種姿勢,那多香啊。
姚觀海笑道:“你這張臉,到哪兒都是禍害,說不定是騙了人家感情,又把人家給忘了。”薑望嘖了一聲,他倒是很想,但自小到大也沒機會啊。
真要說的話,也就隻有一個杜言若了,可咱哪有騙其感情,而是要讓各自安好,誰想到杜言若因愛生恨啊。
想到杜言若,他又想到杜子澄。好像把杜子澄父子倆仍在黑焰軍營地,就直接給忘了,也不知道在那裡受了多少苦,杜言若也是,怎麼就沒想著來救父弟呢。
現在自己強到離譜,杜言若搬出啥人來也沒用了。緊跟著薑望又想到了福星蔡棠古,頓覺甚是遺憾。
他一直在等著蔡棠古表演,結果後麵發生一件又一件事,蔡棠古也都沒什麼動靜,從期待變為失望,曾經的福星,現在也成了小歘歘,半點用處都沒有了。
真是懷念自己尚弱的時候啊,總會有人來找茬,此刻機會就很難得了,各個都稱自己為薑先生。
幸好有了神秘女子,這麼一想,薑望反倒開心了。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甚至做夢都夢到神秘女子來殺他,而且糾集了一些大妖,差點就給笑醒了。
薑望確實睡得很香,是被鐵錘姑娘拽起來的。他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眯瞪著眼睛,咕噥道:“快來殺我......”鐵錘姑娘不理解,但也沒有感到震撼,一巴掌就讓其徹底清醒了。
跟著鐵錘姑娘往外走,薑望揉著自己的腦袋,看到客棧大堂裡笑容滿麵的姚觀海,他暗自咬牙,
“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麼沒叫我,還讓鐵錘那家夥闖入我的房間!”他刻意偷瞄依舊往外走的鐵錘姑娘,貌似對方沒有聽見,頓時鬆了口氣。
姚觀海很無辜地說道:“我看你睡得那麼香,表情也是意味深長,想來定是極妙的美夢,哪能不識趣兒呢。”薑望罵罵咧咧,退出客棧。
跟著鐵錘姑娘到了郡守府衙。沿途見到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紅燈籠,且都在門前祈福,說實話,薑望是第一次見,畢竟前十幾年,他都隻待在房間裡,隻是在及冠前數年身體養好了些,才敢偷跑出府,像祭賢或城隍廟會都未曾參與過。
雖然不願參加秋祭大會,但終究是很新鮮的。他露出一副根本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鐵錘姑娘來找他,是因郡守邀請他在府衙一同祈福。門前已擺好香爐。
府衙的武夫衙役們排列整齊。郡守在最前麵,其身旁跟著夫人們。薑望和鐵錘姑娘站在後麵。
姚觀海則是很正經的樣子,麵容肅穆。郡守正視前方,說道:“我墨家,曾也顯耀數百年,雖燭神戰役的記載鮮少留世,但墨家同儒家一般,都為降妖除魔付出全部,如今墨家香火單薄,可更要牢記先輩榮耀,且隨我,一拜!”
“二拜!”
“三拜!”......
“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