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裹著微熱之風拂過,灰燼如棉絮飄揚。鐵錘姑娘很輕易就找到了歩心安。
就躺在梨樹園外某處小路上。薑望看著滿臉呆滯地歩心安,輕聲說道:“指使你殺我的人是誰?”歩心安沒有隱瞞,依舊眸子無光,喃喃道:“一個穿著白裙的姑娘,我並不知她的來曆,但她很強,是我唯一的希望,可我被她騙了......”薑望眉頭緊皺,鐵錘姑娘找到歩心安時,他是昏迷的,而且腦袋遭到重擊,但白裙女子沒有殺他,是故意想讓自己清楚她的存在?
目的是什麼?在昔南小鎮幫助許觴斛的黑袍人,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薑望一時也想不出那位姑娘的身份。
他終究沒有把歩心安怎麼著。郡守將其帶離,讓其同妻子見最後一麵,然後再得到應有的懲罰。
薑望乘坐馬車回到酒仙鎮裡。總得來說,算是白忙活一場。神國半點養分也沒有汲取到。
一晃兩日過去。薑望真正拋開一切,把酒仙鎮遊逛了個遍,是打算要離開了。
但離開前,自然要好好吃一頓。郡城的美食在酒仙郡是首屈一指的。姚觀海好酒,他們吃飯是在酒肆裡。
而正巧鐵錘姑娘也在。因郡守尚未回來,鐵錘姑娘撒了歡兒,幾乎住在酒肆裡,這家酒肆裡的酒是郡城最有名的,兩者在此相遇,便很正常,但薑望沒想到,胭脂公子也在。
兩位姑娘把酒言歡。穿著漂亮裙子自稱本公子的鐵錘,穿著公子服自稱本姑娘的胭脂,乍一看,兩人真是絕配。
但胭脂公子癡迷鐵錘姑娘,鐵錘姑娘卻很高冷。薑望腦海裡不由上演一出大戲。
她們的護衛都在。環繞周圍各自吃喝,護衛們貌似很相熟,鐵錘姑娘的護衛首領及胭脂公子身邊那位第四境武夫,舉杯暢飲,看著護衛首領包紮很嚴實的胳膊,他笑道:“你真就得跟我學學功夫,否則哪至於被人打這麼慘。”護衛首領很是羞愧,他資質愚鈍,能入第二境已經是相當刻苦了,何況胭脂公子家這位的教武方式,實是更苛刻,護衛首領覺得與其被人打死,也強過把自己練死。
兩家還是不一樣的。胭脂公子就是個普通人,自得有高手護衛,但想著自家公子的悍勇,護衛首領覺得自己再強也沒有用武之地。
跟其餘護衛不同,他是跟著鐵錘姑娘去壟蟬,又跟著回來的,以往從未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他又覺得很開心,因為終於有機會做護衛該做的事情了。
抬眸看到薑望,他下意識抬手打招呼,但緊跟著就疼得齜牙咧嘴。薑望心裡想著鐵憨憨,表麵上關心道:“沒什麼大礙吧?”護衛首領強顏歡笑道:“不妨事......”胭脂公子的護衛則對薑望仍有芥蒂,麵上不太好看。
鐵錘姑娘抱著白狐狸,十分豪邁地痛飲一碗酒,胭脂公子不住往鐵錘姑娘麵前夾菜,可比護衛首領稱職多了,雖然護衛並非侍候的婢子,但胭脂公子也是習慣被侍候的主兒。
有此表現,其心意可見一斑。鐵錘姑娘朝著薑望揮手,又拍了拍旁側的座位,在梨樹園裡共患難,兩人恩怨已消,哪怕沒有什麼好言好語,可起碼不會故意找茬。
姚觀海跟護衛首領坐一桌,聲音很響亮的喊道:“夥計,好菜好酒趕緊上,有薑先生付賬!”薑望無言以對,在鐵錘姑娘旁邊坐下,抬眼就看到胭脂公子滿是惡意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說道:“要不換個位置?”
“不必。”鐵錘姑娘直接否決,給薑望倒了一碗酒,舉碗碰了一個,然後一飲而儘,薑望驚歎道:“鐵錘姑娘真大氣。”若沒有神國的存在,其實薑望酒量很淺,但因有神國,就算很難喝醉,也不願意像鐵錘姑娘這般豪飲,碗裡仍剩大半。
鐵錘姑娘皺眉說道:“你養魚呢?”薑望被噎了一下。很無奈隻能把酒喝完。
鐵錘姑娘滿意地點點頭。而見此一幕的胭脂公子更吃味了。隻怪自己酒量不行。
鐵錘姑娘忽然說道:“再有一旬,祭賢便開始了,三日後,酒仙郡便會舉行郡試,要在祭賢前一日結束。”薑望哦了一聲,說道:“前三甲會被宗門及青玄署等機構招攬,鐵錘姑娘已在壟蟬拜師,真得了三甲,是借此回歸苦檀,還是直接拒絕?”鐵錘姑娘意味深長道:“你搞錯了一件事,秋祭大會的目的,是栽培新人,像本公子這般實力的,哪個沒有良師,沒有背景?”
“除非表現真的驚為天人,讓那些勢力撕破臉麵爭搶,事實純粹是比較哪方勢力培養的年輕一輩更高一籌,美其名曰是給先賢們看看後輩的表現。”
“而真正要被著重招攬的前三甲,是初入修途,甚至未入門的凡人,哪怕未入前三甲,隻要展現出不俗的潛力,自然便多多益善。”薑望啞然,又吃了沒見識的虧。
鐵錘姑娘再次說道:“酒仙郡年輕一輩沒什麼高手,縱觀整個苦檀,能與本公子一戰者,同樣鳳毛麟角,劍閣謝吾行,本公子也沒有放在眼裡,甚至我都沒覺得你有什麼能耐,因此你不敢參加很正常。”薑望微笑道:“鐵錘姑娘是想激我?”
“雖然本公子向來不願聽從父親的安排,但你終究有些名聲。”鐵錘姑娘的意思很明顯。
薑望沉默。且不管神國升華後,到底什麼樣,目前仍需借助殺意才能獲得養分,就算跟鐵錘姑娘打一場也沒什麼意義。
他已經決定離開郡城,便沒有必要白費腦筋的提供神國汲取養分的條件。
薑望看著白狐狸,轉移話題道:“你打算養著它了?”鐵錘姑娘倒也沒有失望,因她潛意識裡仍沒有覺得薑望有多厲害,畢竟在梨樹園的表現就能證明,順了順白狐狸柔軟的毛發,淡淡說道:“它長得蠻可愛的,又有點本事,養著不虧。”砰!
胭脂公子把酒碗摔在桌子上,她很氣,目睹鐵錘跟那個長得極其好看的可惡男人談地,她像是直接喝了兩瓶醋,牙齒都打顫了。
鐵錘姑娘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什麼都沒有說,但胭脂公子頓時臉蛋緋紅,扭扭捏捏的把菜吃了,甚至回味大半天。
薑望嘴角抽搐。這頓飯吃得時間很長。等到姚觀海酒足飯飽,薑望付了銀子,向鐵錘姑娘告辭道:“我今日便離開郡城了,咱們後會有期。”鐵錘姑娘說道:“本公子送送你吧。”薑望推辭不過,很快,酒肆門口就有三輛馬車出鎮,護衛們在後麵跟著,場麵不可謂不大。
再次說了些客套話,薑望拍了拍姚觀海的肩膀,駿馬嘶鳴,揚長而去。
胭脂公子長出一口氣。情敵終於走了。她剛剛展露笑顏。天色忽然暗沉。
緊跟著掉下一物。胭脂公子眼睜睜看著薑望的馬車被砸得粉碎。怎麼真走了?
兩個走了,有著不同的含義。胭脂公子人都傻了。護衛們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甚至沒有看清楚天上掉下來個什麼玩意兒。麵前除了深坑和破碎的馬車,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等回過神來,就見旁側官道上,爬起姚觀海的身影。他很及時的跳下馬車,沒受什麼傷,但可被嚇得不輕。
看著坑裡散架的馬車,有一部分已經被深埋在土裡,姚觀海左顧右盼,茫然道:“薑望人呢?”上得前來的護衛首領,驚恐道:“薑先生不會沒了吧?!”眾人麵麵相覷。
鐵錘姑娘狐疑道:“雖然我沒覺得他很強,但也不會這麼弱吧?就算事發突然,可不至於躲不開吧?”姚觀海想著,莫非是懶得躲?
又想著不至於,再懶也不能命都不顧。鐵憨憨的護衛首領則沒有那麼多想法,急切吩咐身旁護衛道:“趕緊下去找找,怎麼著也得把屍首抬上來!”護衛們剛有行動,便見深坑裡伸出一隻手。
緊跟著深坑轟然炸裂。薑望身影緩緩浮起,默默拍打著泥土。他確實沒有躲開,但因極致的危險,神國力量湧現,薑望毫發無損。
看著周圍人的表情,薑望隻覺得很尷尬。他抬眸打量天際,又看向地下範圍再次擴大的深坑,喃喃道:“到底是何物?”有劍鳴聲忽起。
好似來自天外。一束劍光呼嘯而至,極為強烈地壓迫感讓得護衛們紛紛癱倒在地。
饒是鐵錘姑娘和姚觀海也覺心驚膽顫。莫非是劍神!?薑望身子也在顫抖,那是因強大的力量而不受控製。
但隨著劍光消散,顯出的身影卻非劍神,而是一位陌生人。那是麵容極其冷峻的男子,一襲青衣,雖手裡無劍,可自散發出無比凜冽的劍意。
他隻是瞥了薑望一眼,後者便覺瞬間被來自深淵的氣息籠罩,神國因此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