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開始小跑,最終疾行,高高躍起,玄鐵棍狠狠砸在烏侯身上。
烏侯表情隻是瞬間的凝滯,薑望便已站起身來,沉聲大喝,“刀來!”
有凜冽寒意直破蒼穹,皎潔月色也霎時黯淡無光,如同銀河墜落九天,攜裹著無與倫比的強橫刀芒,席卷肆虐著渾城街道,使得烏侯皮膚寸寸龜裂,淒厲地嘶吼聲震蕩四野!
烏侯咆哮著衝向薑望。
三位尾巴破空而至。
但尚未接近薑望,便漸漸風化。
緊跟著是烏侯的腦袋,翅膀,身軀,在衝向薑望的過程裡,緩緩消散於天地間。
就連棲霞街裡那隻妖怪的元神都沒能逃脫。
黑色的灰燼隨風飄蕩。
最終徹底消融。
薑望微微喘氣。
他有些震驚而又興奮。
因那一刀並非斬神的一刀,或者說隻能算是出了半刀,更多借助的是自身力量而非長夜。
雖然在出刀過程裡,他仍在持續變強,但能直接一刀斬殺烏侯,是出刀前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可很快薑望的表情就僵住了。
申屠煌正很震驚的看著他。
裴皆然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們都是未曾真正目睹仙人的,剛剛臨世的仙人,到底是在巔峰期,還是虛弱期,沒人搞得清楚。
縱然最開始薑望也有較為狼狽的表現,可那隻是很短的一瞬,緊跟著就直接讓烏侯化為虛無,絕非是尋常澡雪境修士能做到的事情。
親身接觸,申屠煌很清楚,那隻烏侯的道行,縱使劉行令出手也得費些工夫,同樣不是尋常烏侯能比的。
強悍如此,卻連薑望一刀都抗不住,申屠煌再是不願相信,也得明白薑望是仙人身份的可能性極大。
根據古籍描述來猜測,仙人臨世無非兩種情況,要麼直接降臨,要麼借胎降生,薑望很可能便是後者,可具體的事情,申屠煌也不了解,需得上報神都證實。
想到此前要找薑望麻煩,申屠煌麵露尷尬,不管薑望是不是仙人,起碼可能性很高,他略有些戰戰兢兢,若是薑望有意,揮揮手他人不就沒了?
更是想到,苦檀修士乃至武夫哪個敢當麵罵劉行令,背地裡也不敢啊,但偏偏薑望就那麼做了。
若是仙人,就顯得理所應當,或許劉行令早已察覺到問題,否則怎會被罵後,還想著讓薑望加入青玄署呢?
甚至加入青玄署都可能是借口,根本就是在試探薑望,畢竟隋國要供奉仙人,也得仙人願意,哪敢強迫讓仙人必須接受供奉呢。
而且所謂薑望破境澡雪,青玄署沒有任何察覺的問題,也能因此給出合理解釋,薑望是仙人,破啥澡雪境啊,仙人很強那不是應該的嘛。
就算渾城神明降臨一事是真的有神,仙人斬神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歸根結底神祇僅是仙人附屬,若神不聽話,仙人弄死一尊神,又怎麼了?
那麼假象就很可能是薑望製造出來的,目的是不那麼駭人聽聞,至於林澄知為何能破假象,隻能說明薑望是隨手布下,他待在渾城裡,是想遊戲人間,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
可仙人終究是仙人,再是表現的平平無奇,也根本掩蓋不了該有的風采。
因‘海市蜃樓’高懸渾城棲霞街,莫說苦檀,甚至神都也有來人,尋覓那麼久都沒有半點蹤跡,分明是得見仙人而不自知。
越往深裡想,申屠煌越感到害怕。
這不就是妥妥的真相嘛!
再看到薑望此時緊皺眉頭的模樣,他差點就跪了。
“薑薑先生,我這人行事莽撞,但心思不壞,若有得罪之處,請薑先生萬望海涵!”申屠煌顫巍巍揖手,緊張的直咽唾沫。
薑望僅是迷茫一瞬,便意會到申屠煌的想法,他苦笑道“申屠大人,你誤會了”
沒等他再解釋,謝吾行的身影從東城疾馳而來。
“烏侯呢?”
謝吾行被烏侯一翅膀扇飛,直接就暈了過去,剛剛醒轉,便趕了回來。
申屠煌及時說道“已被薑先生誅殺。”
謝吾行很震驚。
兩隻烏侯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何況當初烏侯襲城,也是薑望和蕭時年聯手,申屠煌沒有提及旁人名字,便是薑望獨自斬殺的烏侯,但這怎麼可能呢?
而很快,謝吾行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滿臉狐疑地看著申屠煌。
申屠煌什麼時候對薑望這般客氣了,居然稱呼先生兩個字?
他暈過去的短短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時年也在思忖。
薑望的成長速度確實很快。
可若是他本來的力量,此前隻是藏拙,便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他始終都覺得薑望哪裡很奇怪,莫非真是仙人?
他對仙人的了解更低,也沒有敬畏之心。
但薑望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降生的人,若是仙人,憑借陶天師的能耐,應該很難看得出來,事關薑望的身份,在蕭時年心裡,仍存在著很大的迷霧。
他深深看了薑望一眼,直接掠空飛走。
裴皆然朝著薑望輕聲問道“蠃顒大規模出現在棲霞街前,渾城可曾有過妖患?”
薑望搖頭。
據他所知是沒有。
裴皆然又說道“是因海市蜃樓高懸,尋仙者齊至,緊跟著就有烏侯襲城,此事件,莫說酒仙郡,整個苦檀乃至隋國各境都少見,唯有在每次有仙人臨世異象的時候,妖怪才會出現這種大規模行動。”
薑望忙要解釋。
裴皆然再次開口說道“而妖怪的此般行動都是發生在異象剛出現不久,但這一回,尋仙未果,各境妖患,相互間打掩護,有幕後大妖指使烏侯突然襲擊渾城。”
“據說在烏侯沒來前,甚至半點跡象都沒有的情況下,是你第一個判定有妖怪要襲城,當時尋仙者根本不相信,可事實證明確是如此,妖怪襲城的目的顯而易見,是為殺仙。”
薑望終於逮到說話的機會,“妖怪襲城的目的尚且未知,何況有老妖潛入渾城東集市,若我是仙人,在當時就證明了,那老妖根本沒有任何指向我是仙人的事情!”
裴皆然微笑道“是因妖怪也不能確定到底仙人是誰,但它們肯定認為渾城確有仙人臨世,仙人是神秘的,是強大的,是無法被洞悉的。”
“因此,您不承認沒關係,相信神都也願意保守秘密,讓您以普通修士的身份生活,可您再次用事實證明,仙人想要變得普通,很難,您無法坐視妖怪橫行,隻要出手,您便不再普通。”
薑望啞口無言。
您是否想得太多了?
我說實話沒人信是吧?
薑望羞惱道“我真的不是仙人!”
裴皆然點頭說道“仙人自然不懼一切,可若被妖怪知曉,總會給您惹麻煩,打擾您的心情,我會幫忙把場間人相關的記憶抹除,保證不會把您仙人的身份傳揚出去,但神都需得清楚此事,希望仙人能夠理解。”
薑望“”
他不信邪道“你有這本事?”
裴皆然從懷裡取出一張符籙,說道“張天師畫出的符籙,神異非常,抹除人的記憶,再簡單不過了。”
申屠煌忙說道“裴行令千萬把我的記憶保留!”
他擔心忘記此事,再去尋薑望麻煩,結果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裴皆然沒有拒絕,徑直捏碎符籙,謝吾行因聽到了難以置信的話正感到驚駭,下一刹便目露茫然,隨即著急問道“烏侯呢?”
目前唯一清醒著的童伯也感覺一陣恍惚,隻記得有烏侯出現,但記不得過程。
昏迷的修士或武夫的記憶自然都被抹除。
甚至符籙氣息蔓延整座渾城,裴皆然的目標也包括了剛剛離開的蕭時年。
薑望愣在原地。
雖說裴皆然和申屠煌仍舊記得,但其他人忘了,薑望也沒道理再讓他們知道一遍,反而想著要趁裴皆然沒有回神都前,看看能不能讓趙汜畫出這種符籙,把裴皆然和申屠煌的記憶也抹除。
念及此,他也就不再費力解釋。
“棲霞街裡那隻妖怪得除掉才行。”
現在重要的不是什麼仙人,而是那隻妖怪借著許觴斛的符籙仍在破封,若沒有將隱患徹底解決,此事便不算完。
裴皆然說道“願祝薑先生一臂之力。”
申屠煌戰戰兢兢道“有薑先生在,沒我們什麼事吧?”
裴皆然挑眉。
申屠煌頓時反應過來,正色道“我輩自當義不容辭,合力斬妖!”
謝吾行仍在困惑烏侯哪去了,沒有人給他答案,聞聽此言,擔憂道“棲霞街裡那隻妖怪恐非我們之力能夠抗衡,最穩妥的方式,是等著我師叔回來。”
申屠煌笑道“那隻妖怪被鎮壓六百年,道行已經所剩無幾,鬨出這麼大動靜,想來又有極大消耗,勝算未必會小,避免夜長夢多,需得儘早出手。”
他儘量為眾人合力斬妖做鋪墊,準確地說,是薑望獨自斬妖。
謝吾行疑惑道“申屠大人怎知妖怪被鎮壓六百年?”
申屠煌一時語塞。
我說是妖怪自己說的你信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