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峴山老神在在,笑著說道“這便是常祭酒教出的弟子?魚淵學府確是很會誤人,或許這便也是首領為何看帝師不順眼的緣故,有本事的囂張那是理所當然,沒本事還要四處叫囂,當真蠢貨一個。”
蔡棠古未來得及阻止蘇淩夷,又有駱峴山擋在身前,他陰沉著臉悶聲說道“蘇淩夷資質頗高,隻是被發現的時候太晚,假以時日,他定能有很高成就,駱尊者該清楚,有天賦的修士,朝堂是多麼看重。”
駱峴山說道“蘇淩夷的資質高不高,我沒看出來,但薑望的資質確是很高,我終究隻是武夫,沒有你們修士那般手段,想來你比我更清楚薑望的資質,朝堂又會更看重哪個?”
蔡棠古沉默。
哪怕懷疑薑望是依靠祁國留下的瑰寶,但若是自身沒有半點資質,也無甚作用,事實證明,薑望的資質確非同凡響。
能打敗東重陽,蔡棠古甚至無法估算出薑望的資質得有多高。
隻道最高的資質,是生來便已鑄就黃庭。
他自能看出薑望是有黃庭的,但又哪裡看得出是生來便有,還是後天鑄就的。
最奇異的是,當薑望慵懶躺在藤椅上時,蔡棠古根本探知不到其黃庭,這也因此讓他第一時間覺得薑望隻是個普通人,而在薑望真正出手的時候,黃庭就能被探知到了。
他隻能合理懷疑是祁國留下的瑰寶能幫助薑望藏匿黃庭。
不管怎麼樣,薑望的天賦必是拔尖的。
正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便忽見薑望揮刀斬向蘇淩夷的畫麵。
“重陽兄!”蔡棠古一聲高喝。
東重陽便已執刀攔截。
駱峴山的神色也變得凝重。
謝吾行驚訝道“他居然真的敢殺蘇淩夷?”
蕭姓男子瞥了他一眼,說道“薑望確比你更像劍士,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劍士手裡的劍便該是筆直的,若猶猶豫豫,滿是顧慮,怎堪稱劍士?”
謝吾行皺眉說道“劍士雖寧折不彎,但也絕非莽夫,在此刻殺死蘇淩夷的後果,是他根本承擔不起的。”
蕭姓男子若有所思,看來此方劍士跟他熟識的不太一樣,到處都充斥著所謂人情世故,如此顧忌繁雜,劍又能有多鋒利?
若那位劍神也是這般,他怕是會很失望。
薑望手裡的刀揮向蘇淩夷,同時側目看向東重陽,長夜刀回返,跟東重陽的刀相撞,但其左掌握成拳,狠狠砸中蘇淩夷的胸膛。
東重陽被刀反震的力量迫使接連後退。
而蘇淩夷也噴著血,胸膛直接塌陷,飛出數十丈遠。
薑望以刀杵地,單臂揮刀又半路折回,雖擊退東重陽,但手臂也因此受創,輕微顫抖著。
看著跌至腳下的蘇淩夷,杜言若麵色慘白。
其嘴巴裡不斷往外湧著血,渾身抽搐。
蔡棠古怒不可遏,厲聲道“姓薑的,你怎敢如此!”
薑望抬眸,輕笑道“老蔡啊,你也聽到了,是他一直在威脅我,雖然平時我性格很好,但有時我的脾氣也很不好,像他這種廢柴留著沒什麼用,隻會給你們魚淵學府招惡,我這可是在幫忙清理門戶啊。”
他擺手打斷剛要再說話的蔡棠古,看向駱峴山說道“尊者,可能護我?”
駱峴山沉默了片刻,笑道“我既站在這裡,自能護你,隻要常祭酒敢來,我便讓他哭著回去。”
薑望也跟著笑道“尊者果然霸氣。”
蔡棠古看著他們,氣得胸膛起伏,滿是褶皺的臉抖來抖去。
“真是好樣的”蔡棠古朝駱峴山說道“武神祠真的甘願為了他跟魚淵學府為敵?你可清楚,但凡祭酒親至渾城,便很可能會是武神祠和魚淵學府的戰爭,你們那位首領在神都閉關,真把事情鬨大了,他可來不及護住苦檀武神祠!”
駱峴山沉聲說道“你也要想清楚,武神祠在苦檀可比魚淵學府勢大,整個苦檀的武夫都對武神祠敬若神明,帝師不介入,常祭酒真敢惹我武神祠?”
“若是為了區區一個蘇淩夷,把事情鬨得神都也知曉,那般後果,你可能承擔得起?”
看著滿臉悲憤的蔡棠古,駱峴山又說道“活著的蘇淩夷也便算了,若人死了,常祭酒是選擇息事寧人的好,還是拚著毀掉整個魚淵學府,最終依舊什麼也撈不著的好?”
蔡棠古啞口無言。
雖然蘇淩夷是祭酒親傳弟子,可終究沒有真正踏上修行路,誰也不能保證他能走多遠,真要因此造成武神祠和魚淵學府開戰,單是聖上也不會同意。
看著蘇淩夷再次咳血,直至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蔡棠古心裡有滔天怒火,卻也隻能強行咽下去。
貌似在駱峴山來到,表明要跟侯府同一立場後,蘇淩夷就注定死了也白死。
他很清楚,駱峴山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蘇淩夷真的死了。
可誰能想到,薑望竟是這般果決,半點顧慮都沒有。
他更有些怨恨蘇淩夷,當真是愚蠢至極,若非說了那些話,何至於這般結果?
怕是他們都已經離開渾城了。
隻要命在,想再報複薑望的機會不是多得是?
蔡棠古長出一口氣,沒有再說任何話,彎腰抱起蘇淩夷的屍首,大步離開。
杜言若緊隨其後,她現在可不敢說什麼要救父親和弟弟的事情,保命最要緊。
東重陽僅是瞥了薑望和駱峴山一眼,很快踏出棲霞街。
沒有把他們全部留在這裡,當然也是要給常祭酒一個麵子,否則事情就真的無法收場了。
且更有故意留下些隱患的想法。
薑望揮手讓青袍修士搬來藤椅,直接躺在府門外,抬眸看向高懸半空的蕭姓男子,視線最終落到一處屋頂。
馮靈槐就坐在那裡,麵色蒼白地喘著氣。
謝吾行來到薑望身側,說道“若非駱尊者在此,你那般直接殺死蘇淩夷,便是徹底把魚淵學府得罪死了,雖然現在也不差。”
薑望笑道“若非駱尊者在此,我可能便也不會殺他了。”
聞聽此言,駱峴山眉眼微顫,說道“魚淵學府背靠著帝師,真要打起來,武神祠不見得能占到多大優勢,隻是因牽扯甚廣,常祭酒懂得如何取舍,此舉終究還是魯莽了些。”
他念頭微動,繼續說道“若是小魚能真正入武神祠,甚至有機會成為首領親傳弟子,那麼事情便簡單多了,就算惹出再大禍事,首領也會幫忙平息。”
薑望挑眉。
在想借用駱峴山的威勢來堵蔡棠古嘴巴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肯定會有後續麻煩等著,而武神祠首領確是能教小魚的最好老師,但與之相比,小魚能活著,才最重要。
駱峴山此刻很有自信,他幫薑望擋住魚淵學府,可謂是扛著極大的壓力,若非前麵話說得太滿,在薑望詢問可否相護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本是要拒絕的。
但說出去的話正如潑出去的水,且不管心裡願不願意,事實已然這般,薑望便沒有理由不讓小魚前往武神祠。
事實上,若非小魚有著血海深仇,且威脅直指神都,薑望哪可能拒絕這種好事,可很多事情並不會像想得那般美好。
薑望也很苦惱啊。
是我非要拒絕麼?
那是根本沒得選擇嘛。
“武神祠首領能擋住所有麻煩?在神都裡也能保證小魚安然無恙?”
駱峴山說道“我家首領畢竟非是隋國真正的第一人,若麻煩大到離譜,自是很難保證,但隻要沒有把天捅個窟窿,首領便能庇護。”
薑望思忖片刻,說道“且容我考慮考慮。”
小魚也未曾知曉仇家都有誰,若是麻煩大到真能把天捅個窟窿,縱使概率很小,薑望也不願讓小魚冒險。
此事要深思熟慮,從長計議才行。
終是沒有直接拒絕,駱峴山心情很好。
他隨即看向愣在一旁的榮予鹿,怒斥道“蠢貨!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給我滾回去受罰!”
榮予鹿未敢做聲。
薑望打敗東重陽,又直接當著蔡棠古的麵殺死蘇淩夷,使得榮予鹿竟是生出一些欽佩之意。
但有自尊作祟,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最終被駱峴山拎著回了半日閒客棧。
薑望再次瞥向某處屋頂,卻已沒了馮靈槐的蹤影。
高懸半空的蕭姓男子也不見了。
薑望皺著眉頭,馮靈槐倒是命大啊,居然還活著。
他往神國裡探尋,“夜遊神,你怎麼搞得?當時把動靜搞那麼大,害我賠了好多銀子,結果人家一點事都沒有,合著就我自己倒黴唄?”
夜遊神沒有露麵,但石像的眼睛微微閃著光,其聲音傳出,“他應是必死的,肯定有人用了什麼神異手段,把他救活了,那位背著女式劍的男子,有著一股很特殊的氣息,我似是在哪見過,總之那股氣息很危險。”
薑望疑惑道“能讓你感覺到危險的,此人到底是什麼境界?”
夜遊神說道“我看不出,是因他的修行路數,不屬於世間任何一門,偏向劍士,可又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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