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棠溪,名錦年,字平安,江南淮州人士,今年十八,家中獨子。”
一句“家中獨子”惹來身旁不少感慨。
“我也是家中獨子,隨父親回京述職,也不得不錄入公選名冊之內,家父姓林,我單名一個舟,表字清河,今年十九,江中人士,京中無親朋故舊,一會可能要連累大家了。”林舟抱拳道。
棠溪錦年友善地朝他笑了笑。
十三人中,很快五六人接連報了家門。
最後剩下幾個氣場迥然不同的王公子弟,緘默不語。
不過,誰也不敢催。
小隊裡有樓妄和謝沅這兩位風雲人物,哪個敢越他二人身份雷池。
謝沅自離開皇上和昭陽公主身邊,一路下場總算在冷靜過後找回了自己的腦子和脾性,精神一放鬆,慣常的習性就壓抑不住跑出來。
他剛同樓妄簡單聊了幾句,就發現薑太簇盯著對麵年輕的小郎君看。
呃……不對,盯的好像是另一個人。
謝沅問薑太簇:“認識?”
“翁家小財神。”薑太簇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偏頭同謝沅私語,“我要沒記錯,翁家可是給他議親了,議親的人還能來參選嗎?”
謝沅的吃瓜心就升起來,“難道翁家有彆的想法?”
“誰知道呢。”說完,薑太簇挑釁一般朝對麵某人抬了抬下巴,“翁喜林!你不是修你的仙去了麼,怎麼,六根清淨不起來?”
不出意外,招來一記白眼。
翁喜林站在棠溪錦年身旁,懶得回應薑太簇,反而同隊內其他幾人介紹自己:“翁喜林,小年的表哥,今年二十,京門人士,一會公選還請諸位對小年多加照顧,他身體有恙在身,不適合激烈的比試。”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一隊,理應互相扶持。”眾人道。
薑太簇吃了一記白眼,居然沒有當場發作!
這可太稀奇了!
謝沅有些意外,眸光不由看向對麵的表兄弟二人。
“咳——”
一聲輕咳,年輕官員滕晏清好似剛剛回魂,清了清嗓子後知後覺道:“在下滕晏清,字允執,現下在刑部做事,諸位有禮了。”
滕晏清話音方落,發現身旁都不說話。
他一時沒弄清楚,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正想開口詢問,有人回神驚訝地道:“滕兄現在在刑部?”
“是的。”滕晏清謹言道。
大家又不說話了。
片刻後,眾人紛紛拱手笑著問好:“見過滕大人!”
滕晏清一時沒理清這前後巨大的反差,是因為什麼,他平素隻鑽在獄訟案卷之中,不算太通人情世故,有人曾經對他說過,遇到應付不了的時候,就不用說話。
於是滕晏清笑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得知他朝廷命官身份之後,意欲討好恭維的一些人,不想碰了個不硬不軟的回饋,沒趣地摸著鼻子轉身了,為了化解尷尬,回到身旁人邊上,沒忍住嘀咕了句:“當個小破官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想來攀龍附鳳。”
滕晏清聽見背後的閒言,嘴角的弧度緩緩落下。
低頭時,一隻白皙的手在他麵前攤開。
掌心裡有一顆蜜餞。
滕晏清抬眸,對上少年明媚的笑臉。
棠溪錦年:“甜的,吃了不緊張。”
“諸位郎君可都準備好了?”
前方忽然傳來宗正司的高聲,隨著香熄時至,原本烏泱泱的人群已經紛紛組好各自的小隊,隨時等候下場比試。
遠處獵場入口處,無數禦林軍昂揚守衛。
眾人的注意力隨著一列手執赤旗的兵卒行進,每過一隊,停駐一人一旗。
依此類推,很快二十一支隊伍,每隔一定時間,間隔著被送至獵場。
眼瞅著他們十三人即將入場。
樓妄行至獵場口忽然停下腳步,不知因何笑了一聲,轉頭看向守門的禮部官員。
“你們禮部協理宗正司為皇上辦事,就是這麼辦事的?”
誰不知小國舅樓妄在隊中,那官員聞言嚇的臉色慘白,急忙上前彎腰請示,也不知哪裡做的不對,惹惱了這位煞神。
樓妄身後,也紛紛駐足。
樓妄半轉身又掃視了周圍一圈,故意問道:“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個人?”
“請小公爺明示!”
“怎麼,腿不好使的那位有特權啊?”
嘶——
周圍一片倒抽氣!
樓妄說完,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闊步走進去,接過禁軍遞過來的韁繩和絲帶,翻身上馬,行雲流水,儀態從容利落。
“駕!”
樓妄大喝一聲,先行投入獵場深處。
獵場入口,禮部幾位官員變了臉色,特彆是注意到後麵的人裡,還有一位“特彆”的大熱駙馬,幾個人壓著忐忑,趕緊張羅著後麵這十幾位送進去後,急急忙忙派個人去上差那裡報信!
謝沅拉緊韁繩掉轉馬頭,雙腿剛要用力。
身後突然竄上來一人一馬。
薑太簇一臉震驚:“樓妄剛才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懂?”
謝沅先是看了眼身後陸陸續續上馬跟上來的人,回頭望了眼前方。
“那位記在名冊上的厲戎將軍,你今日可瞧見了?”
薑太簇搖頭,“沒看見啊。”
謝沅放好一會需要做“標記”的絲帶,隨性笑了笑,“沒看見就對了,走吧!彆耽誤時間。”
“駕!”
“這裡還有我不知道的事?!”薑太簇雙腿用力,騎馬追上謝沅。
“少說廢話!難不成你還真想入公主府?”
“你我二人共事一妻,豈不美哉!哈哈哈哈哈!”
“滾——”
謝沅緊握韁繩,他才不想入公主府!
這場公選比試,他一定要再試一試!
獵場禮台之上,巨鼎中,已經由宗正司放入計時高香!
兩側分彆設置“入選”、“淘汰”記事官員等候,隻待【福緣深厚】的候選者應運而來。
不管下麵的朝臣和家眷們是什麼心思,大盛皇帝望著麵前的一切,心裡十分滿足。
他不禁轉頭看向義女攖寧背影。
發現她今日不似往日那般不耐煩,反而饒有興致地居然陪他胡鬨了這麼久。
女兒終於長大了。
武帝越想越高興,不禁喚了聲:“昭陽?”
攖寧沒反應。
武帝以為她沒聽見,想了下,又喊她一聲。
姚德安靠上來,小心翼翼稟報道:
“皇上,昭陽公主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