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六點,日軍開始降下關卡的橫杆,除了持有特彆通行證的車輛,普通商販和百姓一律不允許再進出日租界。
陳忠三人在偽軍押送下返回76號總部,李群是不可能讓他們單獨活動的。
回去路上,車廂內一片沉寂,三人各懷心事。
回到76號後,他們在值班簿上例行簽到,隨後被送回集體宿舍。
對於剛投誠人員,特彆像陳忠這些還是被迫投誠的人,都是集中居住在一起,方便管理和監視。
作為組長,陳忠分得一個單間,而孫貴和鄭二柱則合住一間。
第二天,三人照常來到一處簽到,準備前往新的關卡。
就在這時,渡邊迎麵走來,幾人連忙鞠躬行禮。
渡邊在他們麵前停下腳步:“萬桑現在在住院,你們誰對上海站了解的多一些,我滴,要問話。”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陳忠,作為原上海站的小組長,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陳忠隻得上前一步:"報告太君,我知道的稍微多一些,不知您想了解什麼?”
渡邊滿意地點頭:“呦西,你滴,跟我來辦公室。”
陳忠隻得請示負責監督的乾事,對方連忙擺手:"既然是渡邊太君要問話,陳組長今天就不用出勤了。"
渡邊作為特高課駐76號的聯絡官,有權知曉76號辦理的所有案件。
特彆是近期,李群繞過他開始向佐川課長彙報工作後,他越發有危機感。
他可不想失去聯絡官這個肥差,便開始主動了解76號經辦的案件,偶爾也會叫人去問話。
第一行動處作為專門對付軍統的部門,自然成為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以往這類問詢都由萬浪裡親自應對,如今萬浪裡重傷住院,渡邊不得不直接找下麵人員了解情況。
陳忠小心翼翼地跟隨渡邊走進辦公室。
渡邊在辦公桌後坐下,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回太君,屬下陳忠。”陳忠恭敬地回答。
渡邊點點頭,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紙:"憲兵隊昨晚抓獲幾名可疑分子,懷疑其中有軍統人員。這是名單,你看看有沒有認識的。"
陳忠連忙接過紙張,隻見上麵用中文歪歪扭扭寫著幾個人名,陳忠一眼就看到了‘胡阿福’的名字。
他強壓住心中的震驚,斟酌著說道:"太君,上海站人員眾多,很多我都隻知其貌不知其名。若是見到本人,或許能辨認一二。"
現在日本人還隻是懷疑,尚無確鑿證據。他與胡阿福雖有私交,但分屬不同小組。
如果他出來指認對方,那胡阿福肯定會被審訊,他隻好含糊其辭,既避免了出賣同僚,又為日後可能的變故留了轉圜餘地。
“哦?”渡邊意味深長的看向陳忠,“今日問話內容不得外傳,明白嗎?"
陳忠連忙點頭哈腰:"明白,明白。"
"下去吧。"
"是,太君。"陳忠如蒙大赦,恭敬地退出辦公室。
陳忠雖然隻是個組長,但也是從地方部隊層層選拔進入軍統的精英,林致遠選擇策反他也是迫於無奈。
現在76號李群大權獨攬,核心崗位都是安插的自己人,林致遠隻能從中層人員中物色合適人選。
隨著這些投誠人員逐步獲得李群信任,林致遠有信心通過運作,將其推上第一行動處副處長的位置。
與此同時,石川商行二樓會客室內,林致遠正在會見一位神情憔悴的美國人——克萊德·貝爾。
克萊德戰前就在上海經營進出口貿易,戰爭爆發後,他從美國訂購的數船貨物在海上被日軍強行扣押。
失去這批貨物後,克萊德資金鏈斷裂,最終破產。儘管多次向美國領事館申訴,卻始終未能討回公道。
如今一張返回美國的船票高達200美元,而他一家老小都在滬市,這麼多人要返回美國至少一千多美元的費用,現在的他根本無力承擔。
現在的克萊德,隻能在霞飛路的舊貨市場擺攤,靠倒賣些手表、皮箱等小物件勉強糊口。
昔日西裝革履的商人,如今眼中隻剩下對生活的絕望和對日本人的憤恨。
當一個中介找到他,說有人願意幫助他時,克萊德本以為看到了希望。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會將他帶到日本人的商行內。
"這是欺騙!我絕不會和日本人合作!"克萊德憤怒地起身就要離開。
就在他轉身之際,門口兩名日本護衛"唰"地拔出手槍。
克萊德臉色煞白:"不,我是美國公民,你們不能這樣!"
這時,端坐在主位的林致遠用生硬的中文開口:"克萊德先生,請冷靜,你這樣我們是無法交談的。"
迫於形勢,克萊德不得不退回座位,他也用中文說道:“你們到底想要乾什麼?”
林致遠不會講英語,克萊德不懂日語,而兩人偏偏都會說中文。
林致遠讓人上了兩杯咖啡,說道:"我想以你的名義在租界注冊一家洋行,由你負責從美國采購特定物資運抵上海。"
說著林致遠將一份清單遞給克萊德,克萊德接過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這不可能!這些都是日本人嚴格管控的藥品和違禁品!"
林致遠輕啜一口咖啡,從容道:"你確實運不進來,但我可以。你隻需按要求做事,貨物到滬市後轉售給我指定的商行即可。"
他放下咖啡杯,"作為報酬,這家商行我給你5的乾股。"
見克萊德仍要拒絕,林致遠補充道:"初始注資至少十萬美元。"
這個數字讓克萊德喉結滾動,雖然十萬美元不算天文數字,但對他這個破產商人而言,無疑是救命稻草。
克萊德內心掙紮著,他全盛時期的資產也不過三萬多美元。
儘管對日本人深惡痛絕,但這確實是他唯一的翻身機會。最終,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見對方應允,林致遠神色一肅:"資金我會派專人監管,你隻需按指示行事。另外,我會妥善安置你的家人。"
克萊德聞言臉色微變,他明白這既是保障也是要挾。巨額資金不可能完全交給他支配,而家人則是對方控製他的籌碼。
"我理解,"他強壓怒火,"但租界並不歡迎日本人。"
林致遠會意一笑:"放心,我會安排中國雇員協助,不會讓你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