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妹妹夢裡,就算他們躲起來,最後這天下蒼生也會被他拖累,成為煉獄,無人可活。
謝雲瀾捂著胸口,腦中又變得一片迷茫。
謝雲祁擰眉,覺得其中還是有些地方他沒懂。
香火功德……
“妹妹,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製造這場浩劫,就是為了讓世人信仰他,供奉他?”
然後助他得道成仙。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話本裡的那些神仙誰不是好事做儘,福澤一方,修煉千百萬年才得以飛升。
他想的也太……簡單了些。
謝瑜合上書,抿著嘴角搖搖頭,“他成不了仙的。”
不僅成不了仙,現在應該還身中奇毒了才對。
她不知那人從龍身中得到了什麼傳承,但他的傳承一定是不正常,或者缺失的。
香火功德,一般是大能立地成仙後,建造廟宇,救苦救難才會得到的。
而他想直接利用香火,助他飛升,這輩子都不可能。
且不說這是低武世界,就算是仙界,天道知道他的操作後,隻會一瞬間給他劈成渣渣。
“嗯?”謝雲祁疑惑的目光轉過來。
他怎麼覺得妹妹的話如此肯定呢。
而且剛才妹妹所說的一切,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妹妹,為什麼?”
謝雲祁壓住心頭疑惑,輕聲詢問。
謝瑜垂眸,吸了口氣,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隻是猜測。
二哥,你想,一個滿手鮮血,獻祭天下蒼生的人,怎麼可能成仙呢。”
原來是這樣。
謝雲祁微微鬆口氣,“我也覺得。”
謝雲瀾緩了片刻,坐直身子,“既然我們知道他的目的,是不是可以去找到他,然後將他殺掉?”
這是謝雲瀾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
他幼年時癡傻的記憶湧上心尖,昏迷的父兄,無助的母嫂,潰敗的家庭……
這一切,原來都是因為幕後有人操縱。
謝雲祁也來了精神。
他認同雲瀾的話。
這等禍害一日不除,天下將一日不得安寧。
“除是肯定要除的。”
謝瑜惆悵的撐著腦袋瓜,幽幽的說道,“可怎麼除?他都籌劃百來年了,咱們才剛觸摸著他的陰謀一角。
且不說現在的情況,咱們好歹也得等收複到鎮海關,才能開始動手探查。”
飛仙教的人來無影去無蹤,行跡詭異,他們抓了那麼多教眾,都沒有審問出他們的堂口和接頭的方式。
靈襄子說,純陽子可是上一輩的天才,又精通玄術。
現在想想,肯定還精通醫毒蠱術,並且吃了龍肉,說不定還有其他奇遇。
但她目前知道的一點,就是這人中了龍屍的寒毒。
修士吃龍肉都提心吊膽,更何況一個普通人。
他沒死,也是一個奇跡了。
倘若他們能活個幾百歲,倒也可以熬死他。
隻是沒這個可能。
“沒關係,至少咱們已經看穿他的計劃。”謝雲祁還挺有信心。
“今日雲荊做的事兒,給了我一個啟發。”
“既然邪教之人想要香火,那必須製造災難,從中獲利。
那咱們就斷了他的香火來源!”
黑熊精就是黑熊精,登不上台麵的。
謝瑜表示讚同,笑容重新掛在臉上,“四哥今天真是腦洞大開,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咱們先穩住晉國這邊的百姓和輿情,然後一邊收複疆土,一邊解決邪教之人。”
謝雲瀾忍不住發笑,可又十分擔心,“……要是幕後之人,知道雲荊讓他變成黑熊精,恐怕咱們這隊伍就要麻煩了。”
“除非純陽子親自出馬,不然他的那些教眾,應該打不過爹和四哥。”謝瑜對自家人的實力還是很認可的。
邪教最壞的一點,就是喜歡用毒。
可她們有了辟毒珠,根本就不用太擔心。
何況還有大哥和她呢。
謝雲祁緩緩點頭。
“既如此,我去給爹娘說上一聲,也好讓他們知道一些內情。”
“陛下那邊……”
謝瑜想了想,“暫時彆說,等咱們下次抓到飛仙教的人後,再想辦法假裝挖出真相,公之於眾。”
謝雲瀾點頭,摸摸謝瑜腦袋,發現她近來聰明不少。
“神王穀那邊呢?”謝雲祁又問。
“他們……恐怕能猜到吧。”
不是謝瑜說自己,她這榆木腦袋,還是彆修煉了。
鯉魚大仙姨媽一千年得道飛升,她一百歲了,還在吃海藻和小蝦米,連個小雷劫都躲不過。
但她隱約從這次重生中明白了些什麼道理。
也對。
謝雲祁瞧著靈襄子就是心有成算的。
他之所以同意他們加入神王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吸引火力。
所以天下哪有白得的午餐。
商量完,三人就各自忙碌去了。
其實,謝雲祁還想問,異星是什麼意思。
妹妹肯定知道。
但見她麵露回避之色,想來不願意告知於他們,便隻能作罷。
不管妹妹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隻要她一日還是自己的妹妹,他就不會懷疑她。
次日。
羌城上方。
煙火氣取代香火氣,許久沒有吃過食物的百姓,終於迎來了第一頓稀粥和炊餅。
府衙院子裡。
前知府和幾個糧商麵色蒼白的跪在石板上。
他們已經在此跪了一天一夜,餓得前胸貼後背,感覺下一秒就要暈倒了一般。
早上,龍齊睡了一個好覺,終於有功夫開始處理他們。
幾個將士抬上來一個爐子,爐子裡炭火正旺盛。
龍齊坐下,吃著素菜炊餅,再喝上一口新茶,精神大振。
食物香味飄散開,跪著的幾人瘋狂吞咽口水,眼神渴望的盯著龍齊。
這時,有將士上前,給他們解開繩子,取下口裡的抹布,再將一把鋒利的匕首丟在他們麵前。
什麼意思?
幾人身形搖搖欲墜,抬頭看向龍齊。
這是要放過他們?
看樣子也不像啊。
龍齊吃飽喝足,優雅的擦擦嘴角,坐在上首落下審判的目光,“本將軍還不曾嘗過人肉的味道。
你們幾個,誰願意割肉烤熟了,獻給本將軍,那本將軍就放過你們和家裡人!
如何?”
他們不肯吐露背後指使者,那就隻有用這一招了。
什麼?人肉。
幾人大驚,身軀一顫,盯著地上的匕首,退後兩步?
他們不想死啊。
“將……將軍……人肉吃不得啊……”前知府穿著毛翎大氅,挺著圓潤的肚子,十分惶恐的開口。
龍齊笑了,品了口茶,“怎麼吃不得。
城裡的百姓不就以人肉為食嗎?
看來你們都不願意滿足本將軍啊。”
龍齊的笑落在他們幾人眼中,就好似惡魔的召喚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這人。
幾人兩股戰戰,對視一眼,深知龍齊的真正目的。
“將軍……草民願意…願意割肉……還請將軍放過我一家老小……”
一個糧商硬著頭皮站出來,緩緩撿起地上的匕首,苦大仇深道。
“很好!”龍齊滿意的點點頭,“本將軍說到做到。”
糧商苦笑,拿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忍痛輕輕一割。
“啊——”
他技術嫻熟,慢慢割下薄薄一層皮肉,痛得他在冬日也滿頭大汗。
天啊!
身後幾人皆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原來還能這樣。
哐當!
匕首掉落在地,那人硬撐著,將自己的皮肉放在小爐子上,聽著炭火滋烤的聲音,捂著手臂,心下一喜。
薄薄的皮肉立馬就熟了。
那人看向龍齊,眼中飽含希望。
可以了吧。
“吃下去!”龍齊麵色平和,一向端方沉穩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無情吩咐道。
啊?
糧商腿一哆嗦,立馬跪了下去。
讓他吃自己的肉?
他嚇得不輕,趕忙求饒,“將軍,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割肉了……”
他不能這樣翻臉無情啊。
“怎麼,百姓易子而食都可以,你怎麼就不行了?”龍齊冷笑,淡定的坐在上首,將他們所有人的表情儘收眼底。
“……”糧商麵色扭曲,試圖狡辯,“將軍,這……這不一樣……”
“求您放過我,我願意獻上家族所有田地,共計一萬三千畝……還有金銀珠寶,我都願意交出來。
求將軍放過我吧。”
他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聽了知府的話,非要圈地為王呢。
這才短短幾個月,曜親王的軍隊就打了過來。
他都沒來得及享樂,就被剝奪了一切。
“你們也願意?”龍齊似笑非笑,看向其他幾人。
那幾人搗頭如蒜,那有什麼不同意的。
畢竟小命都捏在龍齊手裡了。
“嘖!”龍齊擺擺手,“真沒意思。
本將軍原以為你們應該有幾分骨氣。
若你們能夠拿到反擊,或者自行了斷,本將軍就不折磨你們了。
真可惜!”
他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城裡挖出來的白骨,統共上萬具,而他們家中的糧食和財富堆積如山,那怕他們能夠慷慨一些,分給城裡的百姓,也不會出現易子而食一事。
幾人不傻,聽懂了龍齊的話,隻覺腦袋不保。
地上的匕首還在,他們愣了一下,下一刻就開始爭奪起來。
“給我!”
“給我,我先拿到的!”
“彆搶了!”
“我先死,讓我先死啊,你們幾個老東西!”
龍齊搖搖頭,抬了抬手。
他們想死,現在怕也不能如願了。
幾個將士走過來,將他們肥碩的身子摁住,然後扒開他們的衣裳。
“啊!!”
“啊,你們乾什麼,放開我,我願意去死!”
“你們彆扒我衣裳,放開我,你們要做什麼。”
隻見在他們的掙紮中,一個拿些鋒利屠刀的屠戶走過來,對龍齊抱拳,“請將軍吩咐!”
龍齊站起來,俯視著那幾個羌城的罪魁禍首,聲音平穩的吩咐道, “三千刀,是活人的極限。
這幾個,膘肥體壯,恐怕能挨上更多刀。
將他們身上的肉給本將軍片出來,烤好後,再喂他們吃下去。
不吃完,不能死!”
!!!
被壓住的幾人一聽,瞳孔抖動,頓時就嚇尿了。
不要。
他們麵色扭曲,奮力掙紮起來。
可不等他們呼喊,臭嘴就被將士們堵上。
“是,將軍。”屠戶拍拍胸口,保證能完成任務。
城外。
荒涼之色儘顯。
謝瑜開始催生,先將土裡播種的糧食給種起來。
因為氣候原因,也隻能種土豆紅薯和冬小麥了。
他們要在羌城停留一段時間,謝瑜也就沒有催生太多糧食,有一點剩的就剩。
她還要留著異能催生九尾藤呢。
回到家,崔六娘和柳縈縈一起剝豆殼。
謝瑜把移栽的九尾藤搬出來,謝雲荊幫著她在院子裡挖了一個大坑,準備移栽。
兄妹二人忙活著,柳縈縈盯著他們,麵上對今日看到的畫麵有些好奇,“娘。
城裡的百姓就這樣放他們出門了?”
他們可是吃過人肉的啊。
“沒辦法,吃過人肉的百姓太多了。
這都是生產力,怎麼敢隨便殺啊。”崔六娘想著也有些惡寒,可更多的是無奈。
好幾萬百姓,要都殺掉,邪教的人肯定高興壞了。
“您不是說,吃過人肉的百姓,會犯病嗎?”柳縈縈放慢手中動作,拿起旁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那是以後的事兒了。”崔六娘耷拉著嘴角,話語卻十分輕柔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恢複晉國的生產力,以此抵禦邪教。
若是人都死光了,還收複個什麼勁兒!”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了隻能說。
“昨日夫君和妹妹說的事,我想了想。
娘,你說咱們為何不直逼邪教那叛徒的老巢呢?”柳縈縈是萬萬沒想到,邪教之人的最終目的,居然是飛升成仙。
也是。
飛仙教,飛仙教,顧名思義,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沒那麼容易的。”崔六娘也懂一些落實策略,微笑著搖搖頭,“從羌城到鎮海關,幾千裡路,大軍又要行軍作戰,又要趕路。
等到了鎮海關,怕是早已精疲力竭。”
“萬一邪教又在鎮海關設伏,那咱們就是去送命的。”
隻能循序漸進。
必須把晉國的國力穩住,後方無憂,前線軍心和戰力才最強盛。
邪教布局這麼多年,教中能人異士恐怕不少。
要是再和傀儡聯合起來,那簡直難以應付。
眼下雲荊和雲霆已經開始教導神王穀武宗弟子,等他們可以獨當一麵的時候,再找到邪教叛徒,爭取一舉殲滅。
不知怎的,自從知道這事的真相後,她今日心裡就有點慌。
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