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嚇得魂不附體,可為了保護徐寧和自己,也隻能勇敢的站出來。
“娘,阿寧!”
顧榕聞言,急得胸膛灼燒,立馬鑽進馬車裡幫忙。
馬車平穩後,怪人竟又扒上來,甚至腦袋都伸進了馬車中,使勁揮舞雙手,不斷呲牙。
顧榕猛地一推,又用腳去踹,麵目扭曲,“滾開啊。”
怪人沙啞的嘶吼,血沫飛濺,眼中沒有任何溫度,隻想咬他們。
顧榕費勁的將怪人踹飛後,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趴在車裡大口喘息。
進入街道,尖叫聲和嘶吼聲交織,顧老爹握緊馬鞭,奮力一揮。
快,再快些。
偏偏天不遂人願。
他們剛走出半條街,前麵的道路就被幾輛損壞的馬車堵住,無法再前行。
想來是其他人逃跑時慌不擇路,馬車撞在了一起。
顧老爹束手無策,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沒有怪人追上來。
沒辦法,他隻能選擇放棄馬車。
“阿榕,夫人。
前麵的路堵住了,快下來,我們要走過去了。”
他先跳下馬車,警惕的環顧周圍。
顧榕一聽這話,臉色變得無比緊張,怎麼會這樣?
他跟著下了馬車,扶著顧夫人和徐寧下來。
旁邊,幾處宅院都起了火,濃煙滾滾,不時還傳來幾聲尖叫嘶吼。
大雨漫天,顧老爹在前頭帶路,顧夫人和顧榕扶著徐寧,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
顧榕不時回頭看,咬緊牙關,也握緊手裡的棍子。
千萬不要有怪人追來,馬上就到碼頭了。
穿過淩亂的街市,昨日還繁華無比的婺城,好像一夕之間就成了一座死城。
徐寧大口喘息,捂著肚子,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麼狼狽不狼狽,逃命要緊。
轉過街角,顧老爹猛地停下腳步,臉色驚駭。
“怎麼……”不走了……
不等顧夫人說出剩下的三個字,她扶著徐寧的手就是一抖,眼神驚顫,恐慌地後退半步。
徐寧咬著嘴角,驚恐的盯著這條街上的幾個怪人……
不。
想要去碼頭,就必須從這條街上穿過去。
顧老爹呼吸急促,大雨淋濕他全身,捏著棍子的手緊了緊,手指泛白。
……
謝雲荊穿著一襲黑衣,身形輕盈靈活地穿行在雨天的屋頂上,手中拿著一柄長劍,目光堅定。
街道上,壓著一個百姓撕咬的怪人抬起頭,衝他呲牙,猩紅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黑色紋路交織的臉龐也尤為嚇人。
謝雲荊愣了一下,沒有察覺百姓的氣息,便繼續趕路。
剛才還沒下船,他跟大嫂二嫂就發現了出現在碼頭上的怪人。
百姓本想乘船逃跑,可船少人多,怪人動作又快,許多人沒來得及逃跑,就被咬了。
奇怪的是,有些人被咬了沒過一會兒就會變成怪人,有些人被咬了卻隻是受傷。
不知城裡情況如何。
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謝雲荊身姿矯健的越過一座座屋頂,就在他目不斜視,專注於趕路時,他忽然聽到了顧家老二的嘶吼聲。
他扭頭一看,瞳孔微顫,心裡暗道不好。
顧榕死死抱著兩個怪人的大腿,對前麵慌不擇路的妻子大吼,心中無儘悔恨彌漫,“走啊,阿寧!快走,去碼頭……找大姐……”
都是他的錯。
是他害了爹娘。
他為什麼就不信自己的親姐姐呢。
在他身後,顧父顧母的屍體正在雨水的衝刷下,快速失溫。
徐寧捂著腹部,腳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回頭看時,滿眼痛苦和絕望。
“夫君……娘……”
嗚嗚嗚……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爹娘為了救她被怪人害死了,夫君也被咬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何意義。
“走!”
顧榕艱難一笑,指甲深深陷入怪人皮膚裡,聲嘶竭力的大喊,“阿寧,不要放棄,快走!”
“告訴姐姐,我對不起她,下輩子做牛做馬一定會報答她的。
你一定要聽姐姐的話,照顧好我們的孩兒……”
彆停下。
他會不安心的。
一定要帶著他們的孩子活下去。
他盲目一時,失悔一世。
對不起,姐姐,爹娘。
兩個怪人掙紮不得,便選擇就近之人,轉身朝顧榕伸出雙手。
“啊!!”顧榕被咬,痛得麵目扭曲,依舊沒有放手,反而將他們抱得更緊了。
“夫君……”
漫天大雨沸騰,眼淚遮住她的去路,眼睜睜看著顧榕被撕咬。
徐寧哭的不能自已,可又不敢太大聲,生怕引來其他的怪人。
這時,一柄長劍從天而降,直接削掉兩個怪人的腦袋,鮮血濺了顧榕一臉。
一滴染血雨珠砸進水窪中,發出微不可察的碰撞聲,顧榕捂著腹部,艱難抬頭。
雨點砸進他眼睛裡,逆著雨幕,他看向來人,緊繃的身軀驟然鬆。
“謝……四郎……”
是他啊!
“姐……”姐姐是不是在旁邊。
他視線艱難的尋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顧明舒的身影。
姐姐定是惱了他。
“夫君!”徐寧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過望,連忙奔回來,想要扶起他。
謝雲荊一把拽住她胳膊,將她拉開。
因為顧榕脖子上已經開始生出黑色紋路,馬上他就要變成怪人了。
“四………帶她……帶她走……多謝…謝……”顧榕捂著血流如注的腹部,聲音沙啞道,呼吸也快速變弱。
謝雲荊衝他點點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顧夫人和顧老爹的屍體,眼中劃過一抹哀傷。
顧榕看了徐寧最後一眼,然後便化為這天地間的一抹塵埃。
“夫君!”徐寧捂著嘴,身子一軟,險些站不住。
不要啊。
彆丟下她和孩子。
謝雲荊知道他們必須抓緊離開。
也就是這時,巷子裡突然跑出來一群怪人,個個黑著臉,眼神嗜血。
徐寧嚇得失聲,渾身發僵。
謝雲荊皺眉,撿起地上的劍,抓住徐寧的衣物,一個借力躍上屋頂。
顧家死的隻剩徐寧一人,自然不用再回去。
謝雲荊看著徐寧的大肚子,皺起眉頭,想了想,將扛她的想法變成了抱。
反正他是小孩兒,不存在什麼男大女防,何況這是在救人。
船上,顧明舒緊咬後槽牙,一邊伸頭探腦的往前看,一邊暗暗後悔,不該讓謝雲荊離開。
怎麼還不回來?
都這麼久了。
大雨打濕她的衣物,露出一副玲瓏有致的曲線,身後有個船工眼神發暗,邪笑一聲。
要是她那弟弟不回來就好了……
船老大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又去甲板巡視一圈。
這一巡視,發現有人竟然試圖扒拉船身的繩子往船上爬。
“來人啊!過來幫忙。”
這可不行。
他不會讓他們上來的。
萬一是被咬了的怪人怎麼辦?
幾個神色不安的船工紛紛上前幫忙。
柳縈縈聞聲出來,“發生了何事?”
這時,謝雲荊不知從哪兒躍上來,抱著昏迷的徐寧,站在甲板上。
“雲荊!”柳縈縈驚呼,趕緊上前。
顧明舒回頭,一眼就看到臉色煞白的徐寧,當即她的雙膝就撐不住跪倒在地。
不要……
“大嫂!”柳縈縈嚇了一大跳,一時間不知道該先查看誰的情況。
“大嫂,我們先進去。”
她還得去看看旁邊發生了什麼。
扶起臉色蒼白的顧明舒,柳縈縈對謝雲荊招呼道,徑直去了船艙。
“讓我上去,求求你了。”
“讓我們上去吧,我不想被怪人咬死啊。”
“我有銀子,快讓我上去。”
抓住繩子的幾個人苦苦哀求,死活不鬆手。
他們為了躲避怪人,跳河求生,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線生機,誰願意鬆手。
船老大舉起棍子,毫不留情的對他們敲擊,“下去,都給我下去。
誰知道你們被咬了沒有?
再不下去我不客氣了。”
天知道他剛才看到碼頭發生的那一幕時,整個人都內心有多驚悚。
尤其是看到被咬死的人,又重新站起來開始咬人後,他嚇得腿都站不住,恨不得趕緊駕船離開。
若非風浪太大,他早就跑了。
聽到有銀子,其中一個船工忍不住開口替他們求情,“趙哥,要不讓他們上來吧?”
船老大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沒好氣的嗬斥道,“不行,你小子想害死我們是吧?”
他絕不可能讓他們上船來。
“可是……剛才那人不也帶了一個女子上船嗎?”船工不滿的開口,揉了揉腦袋。
有銀子,為何不賺。
他們這趟可謂十分辛苦,短短幾日,兄弟些都瘦了好幾圈。
“少廢話,快把他們給我打下去。”船老大冷哼,態度堅決。
在水裡他們也死不了。
要是放他們上來,危險的就是他們了。
柳縈縈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心裡穩了穩。
還好船老大比較負責,沒輕易讓這些人上來。
不過她也能體會到這些人的不易。
“船老大,將小船放給他們,我們該返程了。”
看雲荊比劃,顧家人都死了,她們也不會上岸,現在河麵風浪平穩,還是趁早返程吧。
也不知道遂城那邊怎麼樣了?
船老大一聽,忙不迭點頭,“好。”
他早就想返程了。
他的家人還在臨仙府呢。
千萬不要出事啊。
烈日炎炎。
馬車疾行在霧伽山平整的官道上,久違的軍營生涯記憶湧上腦海。
謝翀靠著車壁,心中感慨萬千。
“夫君,前麵停下歇會兒!”
馬上就到中午,崔六娘屁股都坐疼了,正好前麵有條小溪,可以先歇口氣。
“好勒。”謝翀應聲,拉了下韁繩。
馬車停穩。
喝了藥,商勉處於昏睡狀態,一直沒有醒。
季殷跳下馬車,環顧四周,揉揉僵硬的腰肢。
“小公子,喝口水吧。”謝翀將水囊遞給他。
季殷接過,道了一聲謝。
謝瑜揉揉眼睛,從車裡鑽出來。
崔六娘將她抱下來,微微一笑,“餓了沒有,瑜兒?”
謝瑜搖頭,剛才她進空間吃了點東西,沒怎麼餓。
“也不知道你大嫂她們怎麼樣了?”崔六娘找了個平穩的石頭讓她坐下,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開口。
“銘兒說四哥進了一趟空間,但什麼都沒說又出去了。”謝瑜觀望四周,看著眼前的溪流,手中有些癢癢。
是嗎?
崔六娘疑惑。
不是說今日要靠岸,直接進城去?
怎麼會出現在空間?
難道這麼快就接到人了。
因為急著趕路,謝翀沒打算生火做飯,隻是拿出乾糧分給大家。
不過這乾糧可不是隻有餅子饅頭。
有烤雞和鹵牛肉,再配上鬆軟可口的點心,比尋常乾糧好吃多了。
季殷吃飯速度快,但並不失優雅。
隻是他腦海中有許多問題,一時半會兒不知如何開口,正在組織語言。
謝瑜喝了口還溫熱的牛乳,餘光瞥見身後不遠處山丘上,好像趴著一個動物。
動物身形半隱在草叢中,看得不太真切,好像是熊?
“爹,您看後麵山坡上是什麼東西?”謝瑜咬了口點心,伸手一指。
啥?
謝翀回頭,左看右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哪裡呢?”
謝瑜皺眉,眉色有了營養後,逐漸變深,有了眉形。
她放眼望去,剛才還在那兒的東西竟然消失了。
“咦?”
“不見了?剛才我看到山坡上趴著一個黑色的動物來著……”
謝翀微驚,站起身,仔細查看。
依舊是什麼都沒發現。
而且他也沒在周圍感知到什麼動物的氣息和動靜。
不過他相信自己女兒,心中多了一層防備。
“興許離開了,不打緊。”
季殷也回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發現。
休息了兩刻,馬兒喝了水吃了草,精力恢複過來後,他們又重新啟程。
謝瑜鑽進馬車裡,伸了個懶腰,小聲嘀咕,“娘,有事就叫我。”
她要進去“垂釣碧溪上”。
“欸!”崔六娘握著韁繩輕聲答應。
可還沒等一會兒,謝瑜又出空間,伸手扯住她衣裳,話語急切,“娘。
剛才銘兒給我一張紙,說讓我趕緊給您看。
二嫂那邊好像出事了。”
崔六娘眉心一跳,接過她遞來的紙。
等她看完,心裡一沉,眉心籠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信上寫了,婺城淪陷,怪人出沒,顧家隻剩一個孕婦生還,如今昏迷著,高熱不退,她們在船上,沒有大夫,讓她幫忙開副藥。
快速調整一番思緒,崔六娘對謝瑜開口,“瑜兒,娘給你說幾味藥材,你記住,去庫房找到,交給你二嫂。”
她也沒辦法去阿舒那頭,不知道孕婦具體情況,隻能嘗試著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