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塊被命中的風化石為中心，周圍方圓至少五十米內所有的草木，無論是低矮的灌木還是半人高的雜草，全都碳化了，黑漆漆一片！
甚至連更遠處，剛才看起來鬱鬱蔥蔥的山壁，也被烈火舔舐過，變得焦黑不堪！
更讓周立頭皮發麻的是，剛才煙霧遮擋看不真切。
此刻透過望遠鏡，他清晰看到，那洞口周圍的石壁一片漆黑，就連山洞口附近一些頑強生長的小草，都成了焦炭！
甚至，他隱約看到洞口內壁幾米深的地方，原本應該覆蓋的青苔，現在也是一片焦黑！
周立屏住呼吸，穩住望遠鏡，試圖看得更仔細。
突然，他似乎在山洞口邊緣較淺的位置，看到幾個蜷縮的異物。
再定睛一看，他的心臟差點從喉嚨裡跳出來！
是野兔！幾隻已經死透了的野兔！
那些野兔的皮毛，雖然也沾染了些許黑色煙塵，但……竟然沒有被完全燒焦！
至少從這個距離看，皮毛主體是完整的。
這……這是窒息而死？！
隔著那麼點距離，外麵都燒成一片焦炭，山洞口裡麵的動物居然是沒有明顯燒傷，而是像是窒息死的？
一股寒意從周立的腳底板直竄腦門！
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如此大範圍的焚燒效果！
對藏在山洞裡的活物還有如此詭異的殺傷方式！
周立頓時打了個冷戰。
雖然他隻是個被鷹醬利誘的供銷社采購員，接受過一些軍事情報培訓，但也僅限於認認常規武器，記錄基本參數。
要他解釋這種火焰之後空氣似乎也沒了，讓動物直接憋死的現象，他完全不懂其中的原理。
但作為一個間諜的本能告訴他，這東西太他媽重要了！
那震撼人心的蘑菇雲！那駭人聽聞的殺傷效果！
這種情報一旦傳回去，美刀！大把大把的美刀在向他招手！甚至還能得到更大的重視！
老子這波直接一步登天！
周立的手激動得有些發抖，他連忙收起望遠鏡，然後掏出另一個偽裝成春雷牌收音機的電台，熟練拉出藏在縫隙中的的天線。
他顧不上危險，迫不及待調整頻率，開始快速敲擊按鍵，將加密信息發出去。
內容很簡單：
“351廠，107火箭炮，射擊出現蘑菇雲……”
這是最直觀，也是最能引起上峰注意的描述！
就在“雲”字的密碼剛剛發出的瞬間——
嘭！
周立隻感覺腰眼一陣劇痛襲來，整個人不受控製像個破麻袋一樣，往前撲倒在地，臉和地上的碎石來了個親密接觸。
哢嚓！
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隻穿解放鞋的大腳狠狠跺下，正中他身邊的春雷牌收音機。
那台微型電台外殼應聲碎裂，裡麵的精密元件也發出破裂聲，瞬間報廢！
“呃啊……”
周立疼得差點昏過去，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一隻鐵鉗般的大手卻死死按住了他的後頸。
隨後，他的手臂被粗暴反剪到身後，用麻繩三下五除二捆得結結實實。
“媽的……”周立破口大罵，試圖扭過頭看清製住他的人。
映入眼簾的，正是剛才那個正在操作簡易火箭炮的年輕人！
餘宏其實在第一次爆炸發生時，就留意到這邊的異動了。
剛才周立極度震驚，無意識發出驚呼。
於是餘宏假裝檢視發射器，暗中則觀察周立位置，悄無聲息從另一側繞了個小圈，迅猛出手，一擊必殺！
繳獲那台明顯改裝過的電台，更是鐵證如山！
“老實點！”餘宏低喝一聲。
這王八蛋，看到蘑菇雲還敢發電報，肯定不是啥小角色。
他將周立捆了個結實，拖到一旁廢棄泵房小屋，尋思等會兒就給送縣公安局去。
就在這時，廠區方向傳來了趙廠長的大嗓門：
“餘宏！小餘廠長！你在哪兒呢！”
緊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一會兒，趙廠長拎著兩塊油汪汪金燦燦的臘肉，從廠房那邊眉開眼笑地走過來。
“嘿！小餘！你看我從老許那兒給你順來的……哎？這誰啊？你捆他乾嘛？”
趙廠長看到餘宏身邊五花大綁，嘴裡還堵住破布的周立，滿臉驚訝。
“趙廠長，您回來了。”餘宏站起身，指了指地上不斷掙紮的周立，淡淡說道：“剛抓了個敵特。”
“啥玩意兒？敵……敵特？！”
趙廠長眼睛瞪得溜圓，幾步衝到周立麵前，上上下下打量。
他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複雜，先是震驚，然後迅速轉為難以掩飾的嫉妒，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把周立看穿。
“奶奶的！老子在這破地方守了快十年，彆說敵特了，連個偷零件的小毛賊都沒碰上過！”
“你小子可倒好，剛來三天，敵特都給你送上門來了！這運氣……真是沒誰了！”
趙廠長語氣酸溜溜的。
他太清楚抓到敵特的意義了！
這年頭，抓個活的敵特，那就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現金實物獎勵那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那白紙黑字的立功記錄啊！
評先進，提乾，那是硬通貨！
說不定還能上報紙，全縣通報表揚呢！
這好事咋就讓他餘宏攤上了呢！
不過，趙廠長瞥了一眼周圍破敗的環境，又輕哼一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咱們廠這鳥樣，都快荒草比人高了，能有啥機密？”
“估計這特務也是個沒啥眼力見的糊塗蛋，情報的含金量不會高。”
言語間，還是有點不服氣。
可說著說著，趙廠長的目光卻被遠處山壁吸引了過去。
“咦？小餘，那邊那片山坡……咋回事？黑乎乎一片，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
隻見兩公裡外的岩石山壁上，此刻呈現出一大片醒目的焦黑色。
餘宏麵不改色說道：
“哦，趙廠長，我改進了一下倉庫裡那些107火箭炮，剛才在這邊隨便打了一炮，測試一下性能。”
“啥玩意？你改進了107火箭炮？測試性能？打成那樣？”
趙廠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哭笑不得擺了擺手：
“小餘，彆跟老哥開玩笑了！我還不知道107火箭炮是個啥水平？”
“那玩意兒，咱們廠以前不知道產了多少，打出去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千米開外能不能命中目標全靠信仰！”
“你還測試性能？拿它打兔子都嫌費彈藥！”
可就在這時，被捆在一邊的周立，聽到他倆的對話，卻絕望的說道：
“他…他說的是真的，就是他用那個…那個單筒子的107炮打的，一發炮彈就把那整片山坡燒成那樣了…”
“啥？一發？”
趙廠長看著周立那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再看看餘宏那平靜的表情，臉上的輕視漸漸凝固了，一絲懷疑爬上心頭。
敵特總不至於還給小餘吹牛吧？
難道這小子真有兩把刷子，把那破爛玩意給改出了名堂？
這……這怎麼可能？
他盯著遠處的焦黑山壁，又看看餘宏麵前那造型依然粗獷的單管發射器，怎麼都無法將兩者聯係起來。
趙廠長心癢癢起來。
他猛地一拍大腿：“小餘，你再給我來一發！我就不信這個邪！要是真像他說的那樣，老子今天就把這兩塊臘肉全給你！”
餘宏嘴角微微上揚，就知道老廠長會這樣。
“趙廠長，看準了。”
他說著，走到簡易發射器旁，微微調整發射方向，瞄準不遠處另外一處醒目的巨大岩石堆。
趙廠長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緊緊盯著發射器的炮口。
連被捆的周立都停止了掙紮，瞪大了眼睛。
咻——！
尖銳呼嘯聲再次劃破寂靜的丘陵。
那枚樸實無華的火箭彈，又一次拖著白色尾跡，義無反顧衝向新的目標。
在趙廠長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枚火箭彈極其準確的命中目標石堆！
下一瞬間！
轟！！！
比剛才規模毫不遜色的橘紅色大火球，再次在那片山坡上轟然爆開，如同烈日降臨！
灼熱氣浪即使隔著兩公裡也似乎能隱約感覺到！
緊接著！
在趙廠長呆滯、顫抖，幾乎要跪下的目光中，那團恐怖火焰急速膨脹，然後伴隨著滾滾的濃煙，又一朵小型但真真切切的蘑菇雲。
緩緩地……妖豔地……在趙廠長老花眼的眼膜上冉冉升起！
“……”
趙廠長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手裡提著的兩塊香噴噴的臘肉，終於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
整個人，徹底傻了！
像是被當頭砸中，靈魂都被轟出了軀殼！
認知在這一刻，碎得稀裡嘩啦，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