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的時候,天色便已經漸漸亮起。
雖然半夜起來打了幾炮,但李餘昨晚睡得著實早了些,所以這到太陽剛剛冒頭的時候,便又醒了過來。
一夜平安無事,李餘心頭更是大定。
自家幫著龍王爺下了一場好雨,救了這潯陽全縣百姓,肯定能多不少香火,這龍王爺不說感激自己,總不能找自己麻煩才是。
起床打開窗戶,深吸了幾口氣,隻覺得這世界的空氣真是遠超自家那邊,特彆是這種雨後的清新,更是讓人心曠神怡。
俯身看了看下方的潯陽河,便見著那河水水位明顯地上漲了不少,不過依然清澈。
稍事洗漱了一番,李餘剛打開院門,那邊老繆便是上山來了。
見著李餘,便是激動地恭敬作揖道:“廟祝大人神威,若不是有大人,我們潯陽數萬百姓,今年不知會餓死多少人。”
李餘微微一笑:“老繆,你忠心侍奉龍王爺多年,這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都是大人神威,小的不算什麼的。”
說完,老繆便是趕緊去廚房給李餘煮粥了。
李餘去龍王爺麵前上了柱香,閒著沒事便翻出那本伏波功,照著上邊開始站起樁來。
雖說他已經超過八歲好多年,但作為現代青年,體質著實是弱了一些;當初被那炸膛給炸暈,還被一起打炮的趙哥給笑話了好些天。
這既然說有強身健體之效,那便試試吧。
那邊老繆將粥熬上,便拿著細竹枝編的掃把,到院裡清掃落葉。
看著李餘站在那地,兩腿發抖地在站樁,看了幾眼,那是欲言又止。
李餘瞧得真切,便收了功道:“老繆,怎麼我這個樁站得不好?”
老繆乾笑了笑,道:“大人,您這是在練伏波功?”
“正是。”李餘點頭,“老繆,你知道這功法?”
“我倒是沒練過不過我平日瞧著洪洪範良練,他似乎不是這麼站的。”老繆遲疑著道。
“哦?”
李餘眼睛一亮,他正愁著自家練這伏波功,就憑著一幅圖,沒人指導呢:“來來,老繆,你來幫我看看,這該怎麼站?”
老繆微露難色:“大人,我就見過,沒練過。”
“無妨練不好也不怪你。”李餘道。
被李餘這麼一陣安撫,老繆這才過來,指導著李餘站樁。
果然,被老繆這麼一指點,李餘頓時覺得那站起來平穩了許多,呼吸也流暢不少。
當下,這便是安心站起樁來。
潯陽縣衙裡,知縣李宗翰正精神煥發地召集縣衙的佐貳官們議事。
“昨日蒙龍王爺恩賜,準時降下甘霖,救我潯陽縣百姓於水火”
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李宗翰神采飛揚、侃侃而談,旁邊的吳縣丞和陶主簿兩人,心頭都是無奈。
李家這回真是走了狗屎運了,李宗翰占據了這知縣位置不說,現如今一場雨下,李家這廟祝,看樣子是又坐穩了。
這廟祝雖說隻是清貴,但卻引領潯陽信仰,這李宗翰身居潯陽知縣,加上廟祝李餘以神諭愚民,這以後李家隻怕真要穩坐這潯陽縣裡第一把交椅了。
“如今我潯陽大旱已解了六、七分,李某覺著,咱們該前往龍王廟酬神,以謝龍王爺恩典;同時祈願龍王爺不日再次降下恩澤,徹底解除我潯陽缺水之憂。”
說到此處,李宗翰緩緩看向眼前吳縣丞和陶主簿兩人,緩聲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吳縣丞和陶主簿兩人對視了一眼,這能如何?
如今龍王爺再次顯聖,降下甘霖解了潯陽大旱,誰敢說不同意麼?
而且,這旱情也隻是解了大半,若是能再下一場雨,在座眾人以及全縣百姓才能徹底無憂。
自然是紛紛點頭:“大善!”
見得眾人同意,李宗翰便是命人準備了小三牲,然後命人召集縣裡的幾位重要鄉紳,打了知縣旗牌,一行人便往龍王廟去。
“知縣大人,要來酬神?”
李餘此時,剛剛紮了兩回馬步,出了一身細汗,隻覺得這伏波功還真有些作用,這站完樁之後,渾身舒泰的緊。
此刻得了衙役快馬來報,便是頷首應允。
這李宗翰倒是一個知輕重的妙人。
當下便命老繆去燒水,更衣。
喝了一碗稀粥,又吃了兩枚雞子,那邊老繆才將水燒出來。
這讓李餘有些無奈,這世界可沒什麼熱水器之類的,就連燒水,都是用柴火臨時燒,老繆能這麼快燒出來,已經是算不錯了。
李餘洗了澡,換上一席青袍,便隱約聽得開路鑼聲,逐漸往山上來。
“大開廟門,迎接縣尊以及各位大人。”
隨著李餘命令,那邊匆匆趕上山來的大牛,便是趕緊上前,將兩扇廟門開到最大。
待得鑼聲在廟門處止住,李餘這才領著兩人,到廟門處迎接。
那邊李宗翰與吳縣丞等幾人緩緩下得轎來,後邊跟著的一眾鄉紳也都紛紛下馬,或下了馬車。
“見過縣尊以及各位大人。”李餘拱手笑道。
“不敢不敢。”
麵對這位方方顯聖的廟祝,不止是李宗翰,後邊的吳縣丞與陶主簿同樣不敢怠慢。
三人紛紛拱手回禮,後邊的眾多鄉紳也都臉露敬畏,趕緊跟著回禮。
“李廟祝,蒙龍王爺洪恩,昨夜賜下甘霖,救我潯陽百姓於水火;本官不敢怠慢,特帶全縣官紳前來酬謝神恩。”
“縣尊和各位大人有心了,請!”
李餘伸手陪著眾人入了廟。
那邊幾個衙役,早在老繆的指揮下,將祭品等供於神台前。
眾人進了大殿,分尊卑立於神前,隻覺威嚴肅穆。
那邊老繆和大牛,將神鼓、神鐘,鳴起三響。
“啟稟尊神,潯陽縣官紳,感受神恩,今日由知縣李宗翰率全縣官紳,備下三牲花果素酒,前來酬謝。”
李餘上了香,麵朝神像,作了一揖,再轉身看向眾人,沉聲道:“拜!”
眾人俯身一拜。
“再拜!”
“三拜!”
做完了儀式之後,李餘便邀請李宗翰三人到客堂奉茶。
至於其他鄉紳,那自然各自在廟裡閒逛或找地坐下,由大牛領著衙役端著茶盤,給眾人送茶。
“昨日得廟祝主持大祭,便得龍王爺金口玉言、降下神恩,大佑潯陽,我等感恩五內。這是廟祝潛心奉神的功勞。”
李宗翰含笑看向李餘:“廟祝如此大功,我等當儘快安排大典,為李廟祝正式升座。同時,發動百姓籌集銀兩,為龍王爺重塑金身。”
“多謝縣尊大人。”李餘含笑頷首。
“不知接下來,哪天是吉日?”李宗翰道。
李餘輕輕掐指一算,便道:“三日之後便是大吉。”
“好,那就定在三日之後,我們為廟祝正式升座進行大典慶賀。”李宗翰一錘定音。
“那就有勞縣尊和各位大人了。”
這要搞升座大典,可不是單純龍王廟裡的事,那得官府出麵認證,花錢給辦;李餘自然是該謝的,拱手致謝道。
“應該的,應該的。”李宗翰三人紛紛回禮。
隻是這邊吳縣丞這時便是笑道:“李廟祝,此次龍王爺降下甘霖,解了我潯陽縣燃眉之急;但要徹底緩解我潯陽的旱情,卻是還差了那麼些許。”
“此次,又恰逢李廟祝升座大典,不知廟祝是否能向龍王爺呈情,再賜我我潯陽一場雨?徹底解決我潯陽旱情?同時讓我潯陽縣百姓,感受李廟祝升座之喜?”
吳縣丞說完這話,幾人便都看向李餘,看著他是怎麼個說法。
李餘微微一笑:“身為龍王廟祝,這本是吾之職責,吾自當向龍王爺稟告,祈求龍王爺憐憫,再次降下甘霖。”
見得李餘如此輕易便答應了,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提這要求,本也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
看來這位廟祝,果真的是比以前那洪範良更得龍王爺青睞,說祈雨便祈雨,竟毫無為難之色。
既然已經達到目的,李宗翰便是又笑道:“對了,原本定於今日,請廟祝回我李氏祠堂祭祖。”
“這卻是因為我等心急酬神,倒是耽擱了廟祝祭祖一事。”
“既然酬神已了,那不若這便是由本縣陪同廟祝,回祠堂祭祖?”
李餘欣然起身:“那就有勞縣尊大人。”
當下官紳便簇擁著李宗翰和李餘回城。
眾人坐的坐轎,騎的騎馬,坐馬車的坐馬車。
按照國朝規製,這非官員不得坐轎,所以這諸多鄉紳,要麼騎馬,要麼坐馬車。
而李餘作為廟祝,地位清貴,卻也是有著一座青呢小轎,雖未正式升座,但此刻他坐上那小轎自然是無人質疑。
下了山,吳縣丞和陶主簿先回了縣衙,其餘鄉紳便是各回各家,李宗翰和李餘的轎子自然是直奔李氏總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