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陪陽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像瘋狗一樣直撲綁匪的老巢,但他偏不。”
“他會故意暴露一些假的蹤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錯誤的方向,比如……這裡。”
他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一個被紅圈標記的區域。
藏省279區域。
“警方和南滇的弟兄們現在肯定都在這兒搜得天翻地覆。”
“而他自己,則會利用這個時間差,從最不可能的角度切入。”
“把自己當成魚餌,釣出真正的大魚。”
趙聽倒吸一口涼氣。
“這也太險了!他這是在拿自己的命賭!”
“他沒得選。”劉陪陽終於抬起頭,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刀。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給他老婆孩子換活下去的時間。”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他把命賭光之前,趕到他身邊!”
“通知飛行員,保持航線,但是降低高度,進入無線電靜默。”
劉陪陽的聲音不容置疑。
“在接到我命令前,誰也不準出聲。”
“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黎明時分。
直升機在雲層下無聲地穿行,像一頭蟄伏的獵鷹。
劉陪陽和趙聽靠著裝備箱,閉目養神。
強迫自己在這決戰前的片刻安寧裡積蓄體力。
突然。
“滴——滴——”
加密通訊的提示音打破了機艙內的死寂。
劉陪陽的眼睛猛地睜開,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糊,隻有一片駭人的精光。
他迅速戴上耳機。
“我是劉陪陽!”
耳機裡傳來山城警方負責人急促又帶著興奮的聲音。
“劉隊!找到了!陶海同誌把坐標發過來了!”
“那小子……那小子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他把那夥天殺的雜碎,引到了藏省279地區的一座廢棄水泥廠裡!”
劉陪陽的心跳漏了一拍。
279地區!
果然!和他猜的一模一樣!
“情況怎麼樣?”他沉聲問。
“我們和南滇的同誌已經完成了外圍布控!”
“但那夥人火力很猛,手裡還有人質,就是陶海的家人!”
“他們現在龜縮在一棟危樓裡,負隅頑抗!”
“把精確坐標發到我的平板上!”
“我們馬上到!”
通訊切斷。
劉陪陽一把抓起通訊器,對著駕駛艙大吼。
“目標更新!藏省279地區,坐標已發送!”
“給我用最快的速度飛過去!最快!”
“收到!”
直升機一個急速側轉,機身傾斜出一個驚人的角度,朝著新的目標點全速衝去。
十分鐘後。
一座巨大的,如同灰色巨獸般的水泥廠出現在地平線上。
“頭兒,就是那!”趙聽指著遠處那棟孤零零的五層高樓。
“五公裡外懸停!”劉陪陽下令,“動靜太大,會驚動他們!”
直升機在空中穩穩停住,巨大的氣流吹得地麵沙石狂舞。
艙門滑開。
狂風瞬間灌了進來。
“我們下去!”
劉陪陽和趙聽一前一後,沒有任何猶豫,從數米高的機艙內縱身躍下。
兩人落地,一個標準的前滾翻卸掉衝擊力,幾乎在同時起身,端著槍,呈戰鬥隊形散開。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快到極致。
“趙聽,左翼,我右翼!交替掩護前進!”
劉陪陽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但字字清晰。
“保持三秒間隔!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救人,不是拆房子!”
“明白!”
趙聽重重點頭,眼神裡再無之前的焦躁,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兩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黑夜裡最迅捷的獵豹。
一左一右,朝著遠處那棟被死亡氣息籠罩的危樓,疾馳而去。
廢棄水泥廠的五號樓,像一根插在戈壁上的墓碑,陰森又孤寂。
樓頂天台。
一個滿臉禿頭的男人,正用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死死抵著一個七八歲男孩的脖子。
“都他媽彆動!”
他狀若瘋癲,衝著樓下嘶吼。
“退後!全都退後!”
樓下,幾十名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呈扇形散開。
黑洞洞的槍口死死鎖定著樓頂,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隊伍最前方,一個肩扛少將軍銜的男人正舉著望遠鏡,臉色鐵青。
他就是南滇特戰旅旅長,劉剛。
“旅長,怎麼辦?這幫龜孫子太狡猾了,居然隻留一個人在外麵當靶子!”
旁邊,參謀長急得腦門冒汗。
劉剛放下望遠鏡,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喊話,穩住他情緒!”
站在劉剛身側的陶海,雙拳緊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白。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樓頂那個瘦小的身影,胸口劇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妹妹。
他的妹妹,也就這麼大。
“上麵的朋友!你聽我說!”劉剛拿起擴音器,聲音沉穩。
“不要衝動!我們有話好好談!你們要什麼,我們可以談!”
“談你媽!”
樓頂的禿頭情緒極度激動,匕首的刀刃在男孩細嫩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男孩嚇得渾身一抖,卻硬是咬著嘴唇,沒哭出聲。
“啊——”
那道血痕,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陶海緊繃的理智。
他猛地朝前衝了一步,雙目赤紅,嘶吼出聲。
“我操你媽!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陶海!”劉剛厲聲喝止。
“旅長!”陶海猛地回頭,眼裡的血絲嚇人,“那還是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知道!”劉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
“你現在吼有屁用!隻會刺激他!”
樓頂的禿頭被陶海的怒吼嚇了一跳,隨即更加瘋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對!就是這個表情!我喜歡看你們想殺了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他把刀又貼近了男孩一分。
“退後一百米!不然我現在就送這小崽子上路!”
“退!”劉剛毫不猶豫地下令。
所有人,包括滿心不甘的陶海,都隻能屈辱地緩緩後退。
“旅長,不能再等了!”參謀長壓低聲音,語氣焦灼,“強攻吧!再拖下去,人質就危險了!”
“怎麼攻?”劉剛反問,聲音裡是深深的無力。
“樓裡什麼情況,兩眼一抹黑!有幾個敵人?剩下的人質在哪?”
“貿然衝進去,槍聲一響,裡麵的人質怎麼辦?拿他們的命去賭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塊巨石,壓得在場所有人喘不過氣。
這根本就是個死局。
就在這時。
“什麼情況?”
一個冷冽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劉剛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