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終於有個學員，顫巍巍地舉起了手，聲音都帶著哭腔。
“教……教官……那……那緊急任務呢？”
“不是說……有緊急情況嗎？”
他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對啊！
緊急情況呢？
把他們從熱乎乎的被窩裡薅出來，一路狂飆，差點跑斷氣，就為了……這？
劉陪陽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那張之前寫滿了“焦急”、“絕望”、“世界末日”的臉，此刻，雲淡風輕。
甚至，還帶著點兒……戲謔？
“緊急任務？”
他挑了挑眉。
“你們的四百米障礙，還有這十公裡武裝越野，不就是緊急任務嗎？”
“圓滿完成了啊！”
“啥玩意兒？”
人群中，蘇大強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
他那張平時還算硬朗的臉上，此刻寫滿了“你他媽在逗我？”。
“就……就這個？”
蘇大強指了指終點線，又指了指他們這群快散架的學員。
“這就是……我們的任務？”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都有些變調了。
劉陪陽打了個響指。
“b！”
“恭喜你，答對了！”
“就是這個。”
“……”
“……”
“……”
如果說剛才隻是懵逼。
那麼現在，就是五雷轟頂，外加天打雷劈，順便再來個火山爆發。
學員們，徹底炸了！
“臥槽！”
“我尼瑪！”
“不是吧阿sir？！”
各種國粹，混合著網絡熱詞，在林間此起彼伏。
之前被壓抑到極致的疲憊和困惑，在這一刻，全他媽轉化成了滔天的怒火！
“裝的？”
“你他媽這一路上的焦急，那死了爹娘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就為了騙我們出來跑圈？淩晨兩點啊！！”
“你還是個人嗎？！”
學員們眼睛都紅了。
他們想起來了。
劉陪陽那越來越急促的催促。
那帶著絕望的怒吼。
那讓他們心驚膽戰，不敢有絲毫懈怠的緊張氣氛。
合著……全是演技？
“太過分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學員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指著劉陪陽的鼻子。
“你這是欺詐！赤裸裸的欺詐！”
“我們是來參加藍軍指揮官培訓的，不是來被你當猴耍的！”
“對！抗議！”
“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憑什麼這麼折磨我們！”
其餘學員也跟著鼓噪起來，群情激奮。
那架勢，黑壓壓的一片，帶著濃烈的火藥味。
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把劉陪陽給生吞活剝了。
隊伍裡，甚至有幾個人，已經開始悄悄地活動手腕腳腕，眼神不善地盯著劉陪陽。
真要打起來，他們五十個，還怕他一個？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
“哎喲！”
“我……我的腿……”
最先叫囂的那個高大學員，突然身子一晃，臉色唰地白了。
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像是灌滿了鉛，又酸又軟，根本使不上勁。
緊接著。
“噗通！”
“哎呀！”
人群中，接二連三地響起了悶哼聲和倒地聲。
學員們這才猛然驚覺。
下午，他們剛剛完成了一次標準的十公裡武裝越野。
晚上，被窩還沒焐熱，就被劉陪陽用“緊急情況”的幌子給薅了出來。
神經緊繃，一路狂奔。
腎上腺素飆升的時候，還不覺得。
現在，劉陪陽一句“回去睡覺”，緊繃的弦，啪嗒，斷了。
那股被強行壓下去的疲憊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席卷了全身。
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
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冒著酸軟。
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彆說打架了，站著都費勁。
不少人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地上唱征服。
劉陪陽看著這群東倒西歪，臉上還帶著未消退怒火的學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慢慢收斂了起來，變得嚴肅。
“怎麼？”
他往前邁了一步，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誰想放棄？”
“現在，立刻，馬上，站出來！”
“隻要你站出來，你就可以回去舒舒服服地睡大覺，不用再吃這種苦頭！”
夜風吹過，劉陪陽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學員的耳朵裡。
“我告訴你們。”
“從今天開始，這樣的‘驚喜’，隨時都可能發生。”
“可能是淩晨兩點，也可能是三點，四點。”
“可能是武裝越野，也可能是彆的什麼你們想都想不到的科目。”
“受不了的，現在就說。”
“彆他媽浪費大家時間！”
學員們一個個咬著牙，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憤怒嗎？
憤怒！
想揍劉陪陽嗎？
想！做夢都想！
但是……放棄？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們的心口。
沒人吭聲。
也沒人站出來。
他們是天之驕子，是各個部隊選拔出來的精英。
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劉陪陽冷哼一聲。
“想成為一名合格的藍軍指揮官，想在未來的戰場上。”
“讓你們手底下的兵，真正地服你，敬你，跟著你衝鋒陷陣！”
“這點苦，算個屁！”
“如果連這點苦都受不了，以後上了戰場，敵人幾發炮彈打過來，你們是不是就先尿褲子了？”
“還沒等手底下的戰士們倒下，你們這些當官的，就先被嚇破了膽？”
“那還打個毛的仗！趁早滾回家抱孩子去！”
宿舍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一股子汗味和疲憊感瞬間彌漫開來。
唐鑫一屁股癱坐在床沿上，有氣無力地抬眼瞅著劉陪陽。
“老劉，你……你這麼搞，遲早要出事。”
他喘著粗氣，臉上還帶著剛才被折騰後的慘白。
“是啊，陪陽哥。”趙聽也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來，一頭栽倒在床上，聲音悶悶的。
“你這是要把人往死裡逼，逼著大家夥兒主動放棄啊？”
其餘幾個同宿舍的學員也是唉聲歎氣，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劉陪陽慢條斯理地脫下作訓服，聞言，隻是搖了搖頭。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滿？”
他輕笑一聲，帶著點嘲諷。
“我從來不在乎這些。”
“我的目標隻有一個。”劉陪陽頓了頓，目光掃過幾個室友。
“把他們，把你們，都訓成合格的藍軍指揮官。”
“而且，不是普通的指揮官。”
“是精英中的精英！”
唐鑫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化作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