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冉在聽到中隊的聲音後，擼起的袖子僵在半空。
劉陪陽則依舊站得筆挺，目光平靜地迎向快步走來的中隊長。
嘩啦啦——
不隻是他們，整個訓練場上的所有新兵，無論哪個班的，都條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體，目光聚焦過來。
原本還在進行的各班訓練，此刻也全都停了下來。
之前還在竊竊私語的其他班新兵，此刻鴉雀無聲，緊張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幾個區隊的負責人，也就是其他班的班長，也紛紛圍攏過來。
二班長是個方臉漢子，皺著眉頭，低聲對王天冉說道：
“老王，差不多行了，為一個新兵蛋子，至於嗎？”
四班長則是個瘦高個，推了推眼鏡，看向劉陪陽，語氣帶著點教訓的意味：
“這位同學，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有什麼意見可以事後彙報，當眾頂撞班長，這是嚴重違紀！”
三班那個帶眼鏡的新兵，此刻正站在中隊長身後，微微低著頭，不敢看場中的混亂。
中隊長的腳步停在王天冉和劉陪陽之間，銳利的目光先是掃過王天冉那張漲紅的臉，又落在劉陪陽那張不卑不亢的臉上。
他的臉色鐵青，顯然是動了真火。
“王天冉！劉陪陽！你們兩個，誰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天冉心裡咯噔一下，搶先開口，試圖占據主動：
“報告中隊長！新兵劉陪陽，無視命令，煽動一班戰士集體抗命！我正準備執行紀律！”
他避重就輕，隻強調劉陪陽的“抗命”，卻不提自己處罰的原因和方式。
“抗命？”
中隊長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目光轉向劉陪陽。
“劉陪陽，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劉陪陽目視前方，聲音洪亮：
“報告中隊長！我沒有煽動任何人，我隻是認為班長的處罰決定不公平、不合理，是針對我們一班的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
王天冉立刻跳起來反駁。
“你胡說八道！趙聽失誤，集體受罰，這是規矩！我哪裡公報私仇了？！”
“是不是公報私仇，班長心裡最清楚。”
劉陪陽毫不退讓，語氣斬釘截鐵。
“三班超時，四班站錯，為何安然無恙？唯獨我們一班，趙聽一個無心之失，就要全班一百個俯臥撐，我個人還要二百個？！”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傳遍整個訓練場。
“中隊長！各位班長！各位戰友！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自打進這新兵連，王班長就處處針對我，針對我們一班！從內務到訓練，無一不是如此！這次的處罰，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劉陪陽，不服！我們一班，也不服！”
他這話，把事情徹底攤開在了所有人麵前。
把王天冉一直以來的小動作，那些暗地裡的刁難，全都擺在了陽光下。
周圍的新兵們頓時一片嘩然。
原來還有這麼多內情！
不少人看向王天冉的目光，已經帶上了鄙夷和不屑。
王天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劉陪陽當著中隊長和所有人的麵，撕破了最後的臉皮，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腦門。
他萬萬沒想到，劉陪陽竟然敢把這些事全都捅出來！
這讓他以後還怎麼帶兵？怎麼在其他班長麵前抬頭？
“你……你血口噴人！”
王天冉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卻一時間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駁。
中隊長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他現在明白了，這不僅僅是簡單的訓練衝突，裡麵還夾雜著個人恩怨和管理失當。
王天冉的做法，確實過火了！
但劉陪陽這種當眾掀桌子的行為，也讓他頭疼。
就在這僵持不下，氣氛尷尬到極點的時候，王天冉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心生一計。
硬剛下去，自己理虧，肯定要挨處分。
但就這麼認慫，麵子也徹底丟光了。
他必須找個台階下，而且還要把劉陪陽的氣焰打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目光灼灼地盯著劉陪陽，冷笑一聲：
“好！劉陪陽！你說我不公，說我針對你！”
“你說你厲害，不服我的管教！”
他猛地一指旁邊的障礙訓練場。
“光說不練假把式！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咱們就在這訓練場上，就在中隊長和全體新兵麵前，真刀真槍地比試比試！”
“你要是贏了，今天這事，我王天冉認栽！以後再也不找你們一班麻煩！”
“你要是輸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獰厲。
“不但這二百個俯臥撐你要做，還得當眾給我道歉，承認你頂撞上級，目無紀律！”
“比試？”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王天冉會突然提出這個。
趙聽第一個急了，連忙拉住劉陪陽。
“陪陽哥！彆答應他！他是老兵，你是新兵，這怎麼比啊？他這是故意給你下套呢！”
曲正也急忙勸道：
“是啊，陪陽！彆衝動！這明擺著是欺負人！”
一班的其他新兵也紛紛開口，都覺得這個比試不公平，勸劉陪陽千萬不能答應。
劉陪陽看著戰友們關切的眼神，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他當然知道王天冉打的什麼算盤。
無非是想利用老兵的經驗和體能優勢，在比試中狠狠羞辱自己，挽回顏麵。
但事到如今，還有退路嗎？
中隊長在這裡，其他班長也在看著。
如果自己拒絕，豈不是坐實了“心虛”、“不敢”？
王天冉的目的，不就是逼自己退縮，然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說自己是“無理取鬨”嗎？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迎戰！
今天，就在這裡，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劉陪陽輕輕推開趙聽和曲正的手，迎著王天冉挑釁的目光，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裡，帶著強大的自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作為曾經的特種兵王，這種挑戰，他何曾畏懼過？
“好。”
一個清晰而有力的字，從劉陪陽口中吐出。
“我跟你比。”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千層浪。
“陪陽！”
“劉陪陽！”
一班的新兵們都急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安。
王天冉則是一愣，似乎沒想到劉陪陽答應得如此乾脆，隨即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獰笑。
在他看來，劉陪陽這純粹是找死！
周圍其他班的新兵們，也都瞪大了眼睛，議論聲再次響起。
“我去！真答應了？這劉陪陽膽子也太肥了吧！”
“王班長可是去年的訓練標兵啊！跟他比？這不是找虐嗎？”
“有好戲看了！”
中隊長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本想出聲阻止，但看到劉陪陽那自信滿滿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強行壓下去，恐怕也無法真正解決矛盾。
或許……讓這兩個刺頭碰一碰，也好？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劉陪陽，又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王天冉，最終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站在中隊長身後的二班長和四班長，則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一絲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意味。
王天冉這小子，夠狠！
這個劉陪陽，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