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烏我好像撒謊撒到‘正主’麵前了。
脊背竄過一絲細密的寒意,林溪晚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
【b!婉婉說的不錯哦!】烏烏的電子音帶著點不合時宜的雀躍,【你麵前的這位,正是兩年前鹿族救下的鶴族,雲翎!】
謝謝,真不用這麼‘誇獎’。林溪晚在意識裡咬牙回應,麵上卻竭力維持著那份惹人憐惜的脆弱蒼白。
她下意識地側頭,想從鹿晨臉上捕捉一絲端倪,卻見這傻麅子比她這個剛被‘鶴族雄性’丟下高空的‘受害者’還要激動百倍。
“你嚇到她了!”鹿晨喉嚨裡滾出一聲低吼,像護崽的凶獸,嚴嚴實實將林溪晚擋在身後。
栗色的短發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燃著純粹的怒火,直直瞪向雲翎,頸後的短毛似乎都炸開了一圈。
雲翎仿佛沒聽見那充滿敵意的低吼,嘴角依舊噙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目光甚至沒在鹿晨身上停留,那雙玉白色為主、嵌著不規則朱紅斑的奇異眼瞳,如同冰封的湖麵,倒映著林溪晚強作鎮定的身影,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審視,仿佛要將她精心編織的謊言一層層剝開。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的聲音清越,卻像羽毛落在冰棱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意:“不如讓她試試?”
鹿呤眉頭緊鎖,臉上深刻的皺紋擰得更深,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還想反駁。
但目光觸及雲翎那雙平靜無波卻隱含威壓的眼眸,最終隻是從緊咬的牙關裡擠出一個短促的音節:“好!”
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帶著壓抑的煩躁:“去!打盆水來!”
“是!”一個年輕獸人應聲飛奔而去。
很快,一個碩大的,形似葫蘆的石製水盆被吃力地抱來,裡麵盛滿了清澈的冷水。
林溪晚壓下心頭翻湧的驚悸,沒再猶豫,用那隻完好的右手,將深褐色的毒魔藤根莖投入水中。
“我來!”鹿晨立刻蹲下身,毫不猶豫地將大手探入水中,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認真,開始用力搓洗藤莖上那些深褐乾涸的痕跡。
一下,又一下。
不過片刻,整盆水已化作一汪粘稠、不祥的暗紅,濃鬱得如同剛剛放乾了一頭巨獸的鮮血,散發著淡淡的、帶著鐵鏽味的草木腥氣。
“嘶——”
“這…這汁水怎麼像血一樣?!”
“太邪門了!”
圍觀的獸人群中驟然掀起一陣壓抑的聲浪,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驚疑的低語嗡嗡作響,無數道目光死死鎖住那盆猩紅的水,充滿了本能的警惕與不安。
林溪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左臂傳來的鈍痛,聲音依舊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現在把這水澆到霧茸穗上”
鹿晨二話不說,端起沉重的石盆,小心翼翼地走向鹿戰指定的那一小塊試驗地。
暗紅色的水瓢潑而下,均勻地浸濕了翠綠卻布滿孔洞的葉片和下方的土壤。
鹿戰目光沉沉,抬手做了個手勢。負責看守火堆的獸人立刻動手,將燃燒的枝條踩滅、撥散。
濃煙帶著餘燼的熱氣升騰而起。
所有獸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屏住呼吸,目光緊盯著那片剛被‘血水’澆灌過的田地,以及更遠處濃霧彌漫的森林邊緣。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風吹過殘缺葉片的沙沙聲,和無數道緊張的心跳。
嗡——嗡——嗡——
不過半分鐘,一陣密集而令人頭皮發麻的振翅聲由遠及近,如同低沉的悶雷從迷霧森林深處滾滾而來!
來了!
無數隻外殼漆黑油亮,約莫拳頭大小的甲蟲,鋪天蓋地地朝著霧茸穗地俯衝而下!
獸人群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連呼吸都停滯了,鹿晨下意識地又往林溪晚身前擋了擋。
然而,就在那片“血水”澆灌的區域邊緣——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的黑蟲像商量好了一般,全部都繞過了那塊被澆過水的霧茸穗往其他地方飛去。
“繞…繞開了!它們真的繞開了!”
“天!真的有用!”
“我們的糧食有救了!”
短暫的死寂後,是難以抑製的狂喜和如釋重負的呼喊!獸人們臉上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眼中爆發出灼熱的光芒。
鹿呤臉上的震驚之色尚未褪去,緊鎖的眉頭卻仍未鬆開,下顎骨緊緊繃著,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被蟲子避之不及的“血地”。
就在這時,一隻格外碩大的黑蟲,不知是餓昏了頭還是過於莽撞,竟落在了那片深紅土壤邊緣的一株霧茸穗上!
“快看!有隻蟲子飛進去了!”
鹿呤緊繃的下顎驟然鬆弛了一瞬,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他眼底飛快掠過。
他立刻指向那隻蟲子,聲音帶著慣有的嚴厲:“哼!我就說——”
他的話音未落。
那隻剛剛落足在葉片上的巨大黑蟲,六條腿爪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
“啪”地一聲砸在暗紅色的泥土裡,細長的腿爪在空中徒勞地蹬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死死了?!”
“我的獸神啊!那蟲子就這麼死了!還沒有噴射出腐蝕性的汁液!”
驚呼聲再次炸響,這一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絲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到地上那隻僵硬的蟲屍上,又猛地轉向場中那個纖細蒼白的雌性。
鹿呤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張著嘴,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震驚與一絲狼狽的錯愕之間,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原先那點隱秘的期待,此刻被眼前鐵一般的事實擊得粉碎,隻剩下一片茫然和難以置信。
周圍的喧囂似乎瞬間遠離,林溪晚能清晰感覺到鹿戰審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而雲翎那冰冷中帶著探究的視線,則像無形的絲線,纏繞得她呼吸微窒。
鹿呤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強撐的,被事實衝擊後的乾澀:“就算就算這個法子真能驅蟲”
他目光銳利如刀,再次刺向林溪晚,試圖在彆處找回場子:“你剛才說的‘食物’呢?就靠這根破藤?誰知道吃了會不會有毒!”
林溪晚迎著他質疑的目光,輕輕晃了晃手中那根已經洗淨、顏色轉為深棕的毒魔藤根莖。
她抬起臉,那雙桃花眼中水光未退,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和決絕,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獸人的耳中。
“這個,煮過以後,就能食用。”
她頓了頓,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猶豫:“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第一個吃給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