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燃起來了!
阿風:“為了屁1股!”
方夢白:“……”
他老婆總有像現在這樣不著調的時候,此時,隻需要堅強微笑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阿風動力滿滿提著木劍走到中庭的時候,果然也在清晨的薄霧中看到了方夢白文弱的身影。
他們起得早,晨霧還沒散,空氣還很涼,方夢白咳嗽了幾聲。
阿風正要過去關心。
賀鳳臣卻已快她一步,拍他背心表示關切:“可無恙?”
可惡,這個心機男。
少年意態溫柔體貼,方夢白卻仿佛背上有蛇在爬。
肺裡的癢意都被嚇回去了,哪裡還敢咳嗽,忙搖頭說:“我……咳噗!”
捂住嘴唇,堵住爆發的咳嗽,“無恙……”
賀鳳臣:“……”
許是也瞧出來了他畏自己如虎,賀鳳臣便也沒再勉強他,而是將視線轉向阿風。
阿風悚然一驚,登時想起方夢白含著屈辱的話。
一時間,竟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麵對賀鳳臣,神情透著一股愚蠢的空白。
賀鳳臣:“……”
訓練開始之後,作為妻子的賀鳳臣自然而然對方夢白投諸了十二分的關注。
見其動作有不合規範之處,便上手糾正。
平心而論,賀鳳臣無疑是個兼具嚴格與耐心的好師父。
很可惜,方夢白不是這麼認為的。
他看起來活像是在油鍋裡煎熬,麵臨著師徒戀的性騷擾,竭力躲避著跟賀鳳臣的肢體接觸。
“胳膊,繃得太緊了……”
少年長睫垂覆,烏發垂落下來,發尖拂過方夢白手臂,敲了敲他緊張的手臂肌肉。
方夢白哪裡放鬆得下來!少年身子緊貼著他的,清瘦的身軀,透著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他被他半摟在懷裡,隻覺毛骨悚然,恨不能轉身欲逃。
當被又一次避開,賀鳳臣眉頭一點點蹙起,大有些不滿:“修行需靜心,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方夢白苦笑:“或許,賀兄放手讓我自己來,或許會更好。”
賀鳳臣看起來很不滿方夢白的學習態度,正要開口駁斥:“……”
阿風從旁小聲呼喚:“賀兄,賀兄?”
賀鳳臣眼睫動了一下,想裝沒聽見:“……”
但架不住少女一迭聲的呼喚,聲音小小的,像隻在他耳朵邊嘰嘰喳喳,蹦來跳去,大聲叭叭的小雀兒。
“賀公子,賀公子……你能過來一下嗎?我真的不太懂。”
耳朵,很癢。少年終於抬起了眼:“何事?”
阿風訕笑:“我有個動作不太懂,能否請公子指點?”
不管怎麼說,先把賀鳳臣從阿白這裡誑過來吧,他看上去快哭了……
賀鳳臣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些彆扭,不太想跟阿風接觸。因為一跟她接觸,他便像變了個人,局促又小氣,許是她是方丹青變心的證據,他不討厭她本人,卻厭惡她的身份,接連作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但一起學劍,他總不能徇私得太厲害,隻關注一個學生,而忽略另一個。
隻好走向她,“何處不解?”
阿風頓時將自己準備好的一肚子問題,竹筒倒豆子一般,嘰裡呱啦倒了出來。
她話太密。賀鳳臣有點不適應地蹙了一下眉:“……慢慢說。”
阿風比劃了一下“斬”的動作:“賀公子,我做這個動作,總有些不太明白。”
賀鳳臣僅看了一眼,便給出答案:“斬劍均高在頭肩之間,不可過高,也不可過低。”
阿風又比劃了一下:“這樣?”
賀鳳臣:“手臂與劍成直線。”
阿風又照葫蘆畫瓢拋出其他問題。
賀鳳臣都耐心地一一給她解釋了。
又在耐心原地等了一會兒:“還有嗎?”
阿風大腦飛速運轉,死腦子,快想啊:“呃……還有的,要不你等我想想先……”
賀鳳臣:“……沒有我回去了。”
阿風:“等等!”緊急之下,她“哎唷”了一聲,假裝甩劍過猛,扭到了肩膀。
“賀、賀公子,我照你說的做了,但好像不對勁,好疼!”
很可惜,賀鳳臣並不吃這一套。
賀鳳臣回頭,毫不客氣指出,“你在裝傻。”
……她也知道自己假裝扭到胳膊的行為傻得無疑於平地摔,但她這不是為了阿白的屁股嗎!
阿風看一眼不遠處的方夢白,沒了賀鳳臣在一邊指點,少年看上去自在多了,若有所思地出劍,收劍,思考,像個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劍癡,渾然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對上賀鳳臣冷淡的視線,阿風頹喪地垂下頭,像被雨打蔫巴了的小白菜。
“我錯了,賀公子,是我不好……賀公子劍術那麼好,我就是想讓賀公子多指點指點我……是我不敢玩心眼子。”
她表現得可憐,賀鳳臣沉默:“……”他覺得她還在裝,但沒有證據。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語氣有些軟化:“抬起頭。”
阿風沒動。
賀鳳臣加重語氣,重複:“抬頭。”
阿風低著頭,睜大了眼,一眨不眨,努力讓眼球感到酸澀,直到醞釀出生理性的眼淚。
這才含淚抬頭。
賀鳳臣被她泣意劈頭蓋臉打得一怔,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可以直說。”
阿風:“我,我不敢。”
賀鳳臣反問:“你很怕我?阿風,我不吃人。”
阿風這才小心翼翼露出個笑:“謝謝你,賀兄,你人真好!”
賀鳳臣默默垂下眼:“……”他不好。
他若是好人,便不會逼她二人合離,更不會無意窺見他二人房1事,仍不知羞恥……甚至那日拈酸吃醋,故意敲打,嚇唬、羞辱於她。
阿風:“那我還有個動作不太懂。”
賀鳳臣回神,抬眸:“說罷。”
阿風:“刺的時候……還是覺得拖泥帶水,不太利落。”
賀鳳臣便叫她給自己演示一遍。
阿風深吸一口氣,“唰”地刺出一劍。
賀鳳臣眼睫一動。
眼底倒映出女孩子生澀,卻矯健的身姿。
已頗有幾分模樣。
短短幾天時間,能“刺”出這個地步,可想而知,她私底下是下過苦功夫的。
阻止賀鳳臣是真。
想要進步也是真。
阿風用儘這幾天所學刺出這一劍,心裡也有些忐忑。
看了眼賀鳳臣的表情。
……還是那副淡淡的,不置可否的人機表情。
……但應該還是不錯吧?
因苦練過一番,阿風對自己這一劍,心裡到底還是有底的。
可賀鳳臣一直不開口,阿風便忍不住喊了一句,“賀公子?”
賀鳳臣這才好似回神。
他目光掃她腰間一眼,這才緩緩吐出一個字:“腰。”
“什、什麼?”阿風有點沒明白過來。
她今天穿了件荷花色的裙,腰間垂落一道腰上黃,她的腰不算細,被方夢白養出一層軟綿綿的小肚子,柔軟微豐,卻又不失風流窈窕之態。
眼前猝不及防地浮現出。
少女被男人大掌掐著起伏的,汗津津的蜜色腰身。
賀鳳臣合了一下眼,強令自己不再去看少女那過分晃眼的腰上黃,“我說過,刺劍要用腰發力,你腰力太弱。”
“那該怎麼做?隻能練腰力嗎?”
“嗯。”
賀鳳臣說完,便又轉身往方夢白那裡去。
阿風哪裡敢放,慌忙又叫住他,“賀公子!”
賀鳳臣又轉過身,如雪鳳眸安靜地瞧著她。
阿風硬著頭皮繼續說:“還有,後刺的動作……我、我也做不好。”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賀鳳臣落她發頂的兩道目光。
想他應該也覺察出了她的心思。
她心裡著急,又有些害怕。
自從做了那個打小三的夢之後,她就有點怕賀鳳臣。
日頭又曬,阿風急得一張臉都憋紅了。眼裡不自覺多了幾分懇切。
賀鳳臣的視線在她臉上流連了幾圈。
他又不傻,自然能看得出來,她在竭力阻止他跟方夢白的肢體接觸。
其實,他指點方夢白時,並未有任何綺念遐想。
她這般,將他的告誡三番兩次拋之腦後,委實不該。
他或許要給她一個教訓。
可他一低頭,先瞥見的是女孩子烏黑的發頂。
賀鳳臣一時間又出奇平靜下來。
真的太小了。
還是個孩子呢。
她也不容易,他又跟她計較什麼?
阿風久久沒等到他的回複,眨巴著眼,用那一副上課時凝望任課老師的,求知若渴的,真誠的,天真愚蠢的目光,努力看著賀鳳臣。
猝不及防,再次接觸到她的視線,賀鳳臣頓了一頓。
是個孩子。
但,是個裝模作樣的壞孩子。
所以到底行不行,倒是給個準話啊……正忐忑間。
賀鳳臣沉默了一下,竟當真被她真誠好學的視線打動,敗下陣來。
少年折身回到她身邊,“繼續吧,我一時不會再走。”
她雙眼驟亮。
賀鳳臣看了看她,不知何故,又微冷了麵色,“我會教你,但是你……”
他淡淡道:“彆裝模作樣了……”
少年低下身俯視她好幾眼,眉眼冷睨著她,活像在看一個心術不正的狐媚子。
賀鳳臣的眼裡滿是不讚許,“我不是方丹青,收起你的把戲,修行艱難……不是再靠擠幾滴眼淚,撒嬌賣癡,就能成事的。”
阿風哪裡會反駁,點頭如搗蒜:“……嗯嗯,明白了。”可你不還是回來了嗎?你說得多對。
她如此沒有骨氣。
賀鳳臣:“……”有些啞口無言,像被她的態度噎住,覺得不對勁,想反駁,又沒有頭緒。
一下子抿緊了嘴唇,有點鬱悶。
既然賀鳳臣都這麼說了,阿風也不跟他再客氣,一口氣比劃了“後刺”、“探刺”好幾個動作。
賀鳳臣從旁指點糾正。
可空口說,又哪裡比得上手把手實踐。
賀鳳臣便問:“可以嗎?”
阿風自然無不可。
賀鳳臣便來拿她的手。
她個子矮小,手也小,賀鳳臣頓了一下,輕輕握上去,半個手掌便將她整隻小手都抱住了。
觸手綿軟無骨。
賀鳳臣又一頓,不免將掌心的小手跟方才握方夢白時相比較。
男人的手,跟女人的確大不相同。
男人的手是硬的。
女人的手太軟。
阿風感覺到賀鳳臣拿住她的手,久久不動了。
她納悶:“賀兄?”
她開口,賀鳳臣才動。
他雪白的指尖動來動去,不斷調整著握劍的姿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怎麼覺得有點小心翼翼,無所適從的感覺。
少年身形僵硬,仿佛捧了條軟綿綿的大毛毛蟲。
阿風忍不住又喊了一聲,“賀兄?”因為兩個人離得近,她嗓音仿佛嗬氣成風,被太陽曬得暖烘烘,潮熱的,拂過賀鳳臣耳尖。
很癢。
癢得賀鳳臣心裡一跳,指尖一頓,長劍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阿風目瞪口呆看著地上的劍:“……劍。”不是,兄弟,這對嗎?
賀鳳臣好像也愣了一下,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似乎有點不可置信:“……”
他陷入了沉默,好像對劍修拿不穩劍這個事實有點鬱悶,或者屈辱。
活像是跟誰在生悶氣。
阿風有點擔憂:“呃,你沒事吧?”內心已經在尷尬得尖叫了:劍修拿不穩劍這算不算事故現場啊啊,她要說點什麼?
賀鳳臣怔了一下,這才回神,搖搖頭:“……無妨,抱歉……是我不好。”袖口飛出白紗纏了那木劍,回到掌心,語重心長,“劍是劍修半身,你日後修行莫要如我這般。”
他定了心神,指尖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握住她的手掌。
也不知是不是受賀鳳臣的緊張感染。
阿風也有點心不在焉。
她忽然發現,賀鳳臣的手很白,骨節分明,很有力,淡青淡紫的經絡血管縱橫,用力時,會稍稍起伏出來。
像毛毛蟲?
他的指尖也是涼的,冷不丁觸在手上,有種被毛毛蟲碰了一下的毛骨悚然之感。
可還沒等她思維過多發散,賀鳳臣便微微一頓,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玉碎般冷清的嗓音,霎時間便浮她發頂:“注意,來了。”
仿佛為了找回自尊,證明自己靠譜,接下來賀鳳臣認認真真一口氣挽了好幾朵漂亮的劍花。
飛雪一般漂亮。
他手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不斷刺、劈、撩、掛……
一邊在她耳畔提點:“格劍,可下格,翻格……”
“用力一點……對……”
她表現得好的時候,賀鳳臣也不吝於表揚,語氣柔軟,“做得很好。”
少年近在咫尺的眉眼,柔和如月。
雪白的衣袍,與她荷色的裙擺,飛揚,交織。
阿風從來沒刺出過這麼漂亮的劍法。手臂貼著跟著賀鳳臣的勁實的手臂。
賀鳳臣的動作極為遒勁迅疾,刺劍都從腰部發力。
阿風趔趄了一下,後背撞入他胸膛,緊貼他腰腹。
少年勁腰微擺,一寸寸,能清楚地感受到劍修可怕的腰力。
刺出的每一劍都淩厲無比,威力無儔。
卻又不失綽約飄逸的風流情態。
這一刻,自己的身體仿佛也不是自己的,跟賀鳳臣融為一體。
長風油雲,浩日當空。
阿風恍恍惚惚間,仿佛自己也當真成了位劍仙。
衣袂飄飄,乘雲而起。
一劍霜寒,滿堂花醉。
賀鳳臣手拿著她手,一本正經練到中途,阿風終於覺察出不對勁來了。
不對,很不對。
……這算不算情意綿綿劍?
不過也沒見正宮跟小三情意綿綿啊……
她不是沒感覺出來她跟賀鳳臣之間交往有些過密了。
可她同時也有自知之明,不至於覺得自己魅力無限連gay也能掰直。
……這也太傲慢了。
賀鳳臣擺明了一心惦記著阿白,對她的特殊對待也不過是因為方夢白。
阿風靠在賀鳳臣懷裡。
後知後覺回過神,有點煎熬,那現在這算什麼?gay蜜情嗎?
偏偏,賀鳳臣發覺了她的走神,清淡淡的嗓音響起:“在想什麼?”
阿風猛搖頭。
賀鳳臣頓了又頓,委婉含蓄說:“我接下來不會再走了……你儘可放心……”
阿風:“不是這個意思啦!”
賀鳳臣垂眸:“……哦。”
阿風:“啊?”怎麼這個反應,他到底是哪個意思?想讓她拚命挽留他嗎?
所以,要保持距離嗎?
這人自稱男妻,又要草她老公……
到底是0還是1,還是05?
能當姐妹對待嗎?
她正費解地在心裡直撓頭間。
方夢白還在勤勤懇懇,苦練自己的劍。
方才賀鳳臣已經將基本要訣都授予他,所以哪怕他不上手,方夢白也能自己練。
他素來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沒了賀鳳臣令他頭皮發麻的賢婦作派,他反倒鬆口氣。
賀鳳臣被阿風叫走之後,方夢白留意了幾眼,見他二人沒什麼問題,便也收攏了心神,專心練起劍來。
方夢白學起劍來很快,雖已經忘記前塵,但殘留的身體記憶,仍令他每一次出劍,都心有所感。
簡陋的木劍握在掌心,心頭更是一片火熱。仿佛,找回了一位失落已久的知交愛友。
雖流了一身的汗,卻覺精神奕奕,不禁雙目發亮,閉唇微笑。
對了,阿風。不知阿風練得如何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方夢白扭臉去看阿風。
瞥見那親密相擁的少男少女。
方夢白微微一怔,麵色霎時就變了,唇角笑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