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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許琳琳對於自己命運的評價,那時候隻來得及驚訝。
但是此刻細細想來,許琳琳明明沒有時間對自己的命格進行評估,也沒有任何針對自己開始計算的可能性,她憑什麼能說出那種話來?
雖然疑惑,但江川同時知道,這句話的真實性到是不太需要質疑。
畢竟那時候許琳琳處在必死的狀態下,她的心跳已經停了。
那些話,根本是她留給下的遺言,她沒有必要和自己撒謊。
江川的疑惑是……
許琳琳說出自己“命格怪異”這番話的根據呢?
“命理學者……”
江川皺了皺眉頭“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她能通過命理看到嗎?”
“卦者不可自算,她的能耐雖然和算卦還是有些不同,但理應不能看到自身的命運。”
“那她當時說‘死在我手上,也不算意外’?”
“這是什麼語序?”
他沒有進行冥想,也沒有去聽車上眾人正在說什麼,而是在仔細的回憶著許琳琳的遺言。
“在許琳琳的眼裡,她的死,是因為我的命格怪異?”
江川覺得這種說法相當詭異。
“許琳琳因為要延續生命,去做了那等慘絕人寰之事,而她最終的死亡,也是因此而來……”
“她怎麼會說出‘死亡源自於我的命格’這樣的話?”
“即便是按照她口中所謂的因果,這事兒也和我沒關係。”
“是她殺了那些孩子,才導致我們出現的……”
一時間,這句話在江川眼中似乎毫無意義,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想著想著,江川的思路很快就展開了。
張博文在死前的那些話,讓江川找到了一些線索。
“我理解錯了……”
“她所說的因果……不是那麼簡單的字麵意思。”
張博文曾說因果不需要看邏輯。
曾說他身上太多因果,運氣足夠。
曾說他不會死。
現在在知道了來龍去脈後,江川知道張博文是為了求死說的這番話。
可這番話卻應該不是假話。
他當然需要說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為了確保他扮演的身份不被看破。
七分真三分假,才能騙過人。
在這一點上,許琳琳在江川腦海之中留下的那些殘缺的片段,也能進行一定程度的佐證。
而這隻言片語,讓江川很快明白了一些事情。
“如果張博文說的都是真的,那實際上他的這番話,應該是可以放在許琳琳身上的。”
“而這樣……”
“才是他們這次計劃的真正意義?”
想到了這裡,許琳琳此前許多行為上的錯漏,江川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因果……”
“不是字麵意思,而是更抽象的概念!”
他腦海之中立即開始串聯此前的一切。
現在仔細去想想……江川也恍惚之間意識到了,自己在這行動之中所扮演的角色。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
“不單單是許琳琳不會死,就連張博文也未必會死。”
江川立即開始複盤整個過程。
張博文在受傷之後,在血光之災應驗之後……嶽文就立即叫停了自己的行動。
隻是自己不想饒過張博文,所以他才死了。
那如果沒有自己……
如果敲開彆墅門的換成另外一個人……
那無論是本該去參與行動的陳星楊,還是李依、林辭、艾哲……
張博文都可能不會死。
就算是許琳琳的精神控製效果在五分鐘後失效,擊殺行動也會因為張博文不再反抗而被叫停。
而張博文之所以不反抗,是因為他表演的命理學者,不能讓人看出他在求死的底層心理,這和他的行為邏輯不符。所以他不會反抗,甚至表現的極度渴望活命,但會旁敲側擊的試圖激怒進門之後的人。
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在麵對著“放棄擊殺任務”的命令時,他們會怎麼做?
隻有艾哲,隻有艾哲可能會下殺手。
像是林辭、梁城、李依……可能都不會動手。
而且不論張博文死或者不死,隻要沒有自己在場,就不會有人察覺到許琳琳的異常。
除了陳星楊,如果是陳星楊在現場,應該能察覺出來什麼。
但即便是陳隊,他也應該會和自己一樣,做出沒有看出許琳琳有問題的表演。
可在此之後,隻要許琳琳再控製一人,隻要她借此離開人群,就注定能很快逃脫。
這一係列的念頭,在江川腦海裡飛速閃過。
“在許琳琳眼裡,根本無所謂計劃的成功和失敗……”
“她隻是順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命數和運氣會將事件發展推向她活著的結局……”
“許琳琳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走到絕路上,所以才一直抱有僥幸心理!?”
“也就是說,她原本是認為自己會活下去的……”
“所以……她才會說……”
“我的命數,如此怪異?”
這個能力簡直太讓人驚歎。
甚至讓人有些膽寒。
許琳琳計劃的本來麵貌,竟然是這樣的……
可驚歎之餘,新的問題又一次出現。
自己的命數,到底怪在哪裡?
按照這次行動的情況來看,自己打破了原本許琳琳能夠逃出生天的結局。
這代表著自己可以打破某些既定事實?或者說自己可以乾擾到所謂命理?
“李哥當時說過,我身上的因果可能被排斥了……”
江川一時間覺得有些恍惚。
“林辭當時也說過說我比較克人。”
“還有靖哥給出來的卦象,那一段時間裡持續不斷的血光之災。”
“……”
“再結合著這次行動裡,打破了許琳琳原本必然會逃離的命運……”
“這麼看起來,我……似乎、好像……真有那麼一點不同?”
江川詫異無比。
他此時才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之處到底在哪裡。
“我可以乾涉其他人的命運?”
“可以打破原本確定的因果?”
“這是導致我的因果被排斥的原因?”
江川沉默。
推理出來的這個結果,讓他感覺太過匪夷所思。
然而就在他驚訝震撼著的時候,一道道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江川!”
“江川!?”
“醒醒!”
江川在這一聲聲的呼喚裡睜開了眼睛。
眼前出現的是艾哲那雙相當有神銳利的眼睛。
艾哲看他睜眼,開口說道
“到站了!”
“回去睡吧!”
……
……
青市飛鳥區一間住宅內。
一位年輕女人本在沉睡之中,卻突然間坐了起身來。
她愕然的看著四周,然後猛的瞪圓了眼睛,眼神之中的情緒混亂,幾近崩潰。
“啊!!”
尖銳短促的驚呼聲,驚醒了她身邊的丈夫。
而當丈夫醒來時,渾渾噩噩之中似乎也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隨即就是臉色巨變。
他的眼神從迷糊瞬間變成了驚恐“兒子!”
“兒子!!”
他突然間想起來,自己這一段時間為何會感覺如此心臟緊繃。
他突然間想起來,自己的生活裡突然間少掉的一部分。
男人在恍惚之間迅速披好外衣,連襪子都沒穿,連忙下床奪門而出。
女人也在慌亂之中,踉踉蹌蹌的跟上了丈夫的腳步。
這一夜,青市飛鳥區各個街道治安署來了不同的青年男女,而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就是父母。
極度悲傷和憤怒的慟哭回蕩在青市深夜的夜空之中。
這一夜,唯獨有幾個幸運的家庭,接回了他們的孩子。
而除了這少數的幸運之外……
更多的,還是一對對處於崩潰之中的父母。
甚至有的母親傷心過度而暈倒,被送去了醫院。
此時,站在刑偵組隊長方河的眼前,是一名淚流滿麵的父親。
他的妻子已經哭的難以自製,失魂落魄的說不出話來。
他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淚水,尤其是得知自己的女兒已經被通知確認死亡之後……
但他仍然站在方河麵前,聲音顫抖的問道
“同誌……你……你們抓到人了嗎?”
方河點了點頭“罪犯被我方當場擊斃。”
“你們……”
“……”
“節哀。”
“節哀。”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麵對著這些失去了至親,又在痛苦之中充滿了自責的人,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話語才能安撫他們的內心。
這個身為父親的男人,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但也一樣要肩負起重擔,他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緩緩點頭,然後他還要安撫自己的妻子。
已經失去了至親……不能再失去摯愛了。
“治安員同誌說那些壞人已經伏法了……”
“都死了,幫我們報仇了……”
“我們回去吧,明天……明天我再來看看,或許之後又找到了咱閨女呢?”
“回去吧。”
他控製著自己情緒,對妻子所說的安撫的話,並沒有起到效果。
女人的哭聲變得更加撕心裂肺。
方河端了杯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遞了過去。
他沒有勸他們離開。
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曆。
這時候回家去……睹物思人,怕是會更加悲痛。
雖然他們早晚要麵對這些……
但至少,至少可以不是現在。
……
……
翌日。
清晨,江川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曹誌剛老師群發來的。
【放假,時間未定。】
看到這短短的六個字,江川皺了皺眉頭。
常言道字越少事越大……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天陳隊就提醒過我……看來兩位曹老師是幫著監察組行動去了?”
“不……不隻是監察組。”
江川很快回憶起來,昨天下午去找嶽文的時候,整個辦公大樓都空空蕩蕩的。
好像是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然陳隊昨天也不會讓自己臨時頂班。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
咚咚咚!
咚咚咚!
江川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現在甚至不用門外人開口,江川也能知道到底是誰來了。
他知道肯定是唐宋明。
果然,唐宋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江兄!江兄!”
“君與梁兄昨日何故不在?”
“可有話與在下講?”
江川實在提不起興趣和唐宋明說昨天的事。
兩個罪有應得的家夥,被自己宰了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他還是給唐宋明開了門“今天放假,不吃早飯。”
他說完就要關門,卻是被唐宋明攔住了。
他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實則在下已然知悉一切。”
“昨夜梁兄便與我提及此事。”
“江兄昨日果敢英勇,在下佩服。”
“此番前來……隻想替江兄排憂解難,若是江兄想靜,在下走便是。”
“然,江兄若有何想說,在下定會細細聆聽。”
“……”
“這世間煩心之事頗多,不可事事藏匿於心,若說出口來,心可以通矣。”
江川愣了愣,搖了搖頭說道
“我真沒事。”
“既然伱都知道了,那我就說說。”
“昨天殺了倆混蛋,他們罪該萬死,我甚至覺得他們死的太痛快了。”
“就是有點累而已……”
“怎麼?梁城他和你說啥了?”
唐宋明疑惑的看著江川,很快確認江川好像的確沒什麼問題。
“昨日梁兄見你神色凝重,怕是有些心結。”
“若是沒事,自然最好。”
“那江兄,在下告辭。”
他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許琳琳和張博文這倆人會死,哪怕有千般理由,哪怕有萬般不得已……
錯就是錯。
歸根結底,他們還是罪有應得。
江川到不會在這方麵有什麼心理壓力。
相較於這兩個亡命徒的死,江川更在意那些孩子的父母。
他還記得自己父母走後,自己有多難受。
而那些孩子的父母會是怎樣的心情……可想而知。
江川甚至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悲傷。
那些父母,甚至在孩子死去的時候,他們都沒想起來這一切。
毫無疑問……這對於他們接下來的人生,必然是個巨大的挑戰。
除此之外……
昨晚畢竟是第一次奪人性命。
而且剛乾完一次,緊接著又乾了第二次。
這兩次殺人,讓在心理和生理上,都讓他感覺極其不適。
但這種事情又不能和人說,所以江川還是決定自己消化。
他看著唐宋明離開的背影,準備關門。
可還不等門關上,走廊裡又傳來了一道聲音
“江川!!”
“你果然在這!!”
這男聲嗓門很大,底氣很足,聲音傳遍了整個走廊。
先回頭的是唐宋明,江川看到了唐宋明的眼神,在最初的詫異之後,又寫上了一絲恍然。
江川皺著眉頭,朝著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卻發現是那個極其自負的插班生,武朕。
他站在樓梯口,穿著那身黑色風衣,此時正抱著他的刀凹造型。
當江川和他視線對上的時候,武朕哼哼一笑,驕傲道
“我認可你做我的對手!”
“這是你我的宿命!”
“江川!”
“今日就要決出高下!”
他的大嗓門,讓同樓層不少人都推開了宿舍門。
那些準備去吃早飯的同僚,也都駐足觀看。
有這種熱鬨看,其實大家都不願意錯過。
江川心情煩躁,他皺著眉頭看著武朕,無語道“我不打同學。”
說完,就要關門。
可武朕傲然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
“你是怕了吧!”
“江川!”
“你是不是怕了我這刀了?”
“如果是這樣,那我當然能理解,但你不戰而降,便是失敗!”
“作為我武朕的手下敗將,日後說出去,卻也不算丟人!!”
江川關上了一半的門,又推開了。
此時鬱結煩悶,他突然覺得,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正麵碰撞,來換換心情。
都說運動使人快樂,打架也能起到同樣的功效。
和李依對練,不好發揮全力。
這小子……看上去就像個肉沙包。
所以,江川覺得打上一架也不錯。
江川看著武朕
“沒想到還有人上門討打。”
他頓了一下,又認認真真的補充了一句
“先說好……”
“你可彆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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