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起身與如幻道彆,吃了這女孩子兩條烤魚,心裡自是感激不儘,如幻眼波流轉望著燕雲,一直帶著深深的笑意,也沒有多說什麼,燕雲笨嘴笨舌的,嘴裡連什麼道彆的話也不知道講,隻跟如幻揮了揮手。
如幻站在棚亭之下,看著放翁帶走燕雲,趁著天色未黑,往上流沿江而去,漸漸行遠,燕雲不住的回頭看,遠遠的看著如幻一家在棚亭之內,隻到變成一個小點,才不再回頭。
放翁和燕雲一走,小姑娘如幻卻立馬神氣起來,隻輕輕的招了招手,那一對漁民夫婦馬上便近前來,眼中儘是謙恭之情,如幻笑咪咪的對漁民夫婦道:“這少年應該就是師父交待要尋找的人,看來我可沒有白白守在這水道中!”
漁民夫婦中的女人拱手道:“少宮主,既然這少年便是我們要找的人,那我們該如何行事?”
如幻笑咪咪的道:“你們倆在後麵給我遠遠的跟著,彆驚擾到了,我自有好主意,看來師父交待的事情有著落了……還得去給師姐說一聲,免得她守在古奇山的道口苦等!”說罷,輕輕的拿起粉頂紗巾,望著放翁和燕雲遠去的方向神秘的笑了起來。
日落山儘,夜暮生起,燕雲跟在放翁身旁一直走到天黑仍未放慢腳步,一雙腳卻是越走越疾,正要歇息一下,放翁忽地拍了拍他後背道:“雲兒,幸得齊伯伯為你開脈通玄,你現在雖隻十來歲之齡,卻應該破了氣境,將入空境,隻是你脈雖開通,卻還沒有時日練出功夫來,如若尋常十歲少年,像你這般遠行,早己累倒。你且放開步子,看能否跟得上我?”
說罷,放翁腳下步伐己然邁開,一步之距便有丈餘,早己行到前麵去了,燕雲一見,心裡著急追趕,也撒開腳大步跑了起來,放翁一步在前,燕雲便要跑兩三步跟上,倒是覺得自己腿上身上有一股流竄的勁兒起來,放步之時,毫不費力,自四肢三田之處,各自湧出一道真氣,貫穿脈絡,不禁好奇起來,見放翁在前麵走得急,小孩好勝之心便起來了,憋足了一股勁兒,緊緊的跟著放翁的後麵,隻覺得自己比起在伴霞山的時候,跑得不知快了多少。
放翁不時回頭看著燕雲,見燕雲步履之間,不見一絲滯力,便更加的放快了腳步,初時隻在石頭之上點足借力騰空而行,漸行之間,便憑著一口真氣,足不點地,踏空馭氣而行,一提氣便十數丈遠。
燕雲見放翁伯伯越縱越高,在黑夜裡像一隻蒼鷹展翅,覺得好玩至極,也試著跳躍起來,一跳之下,也有路旁小樹高,他在伴霞山時見著爹爹也像放翁一般飛躍提縱,那時候自己卻是跳不起來,想不到現在提腳一縱,便能有此力道。放翁看在眼裡,也是暗喜,尋常人要練得此境地,非得數年的苦功不可,這孩子一夜之間便得此際遇,讓人稱羨。
兩人追追趕趕,但凡放翁稍稍停得半響,燕雲便能緊步追上,放翁與燕雲放開步行,轉眼便去了兩三個時辰,也走了數十裡路,隻走得燕雲大汗淋漓,放翁怕他年幼,雖然己經開脈,終是尚在孩童,身體承受不了,便緩下腳步來,等燕雲行近,便尋了一處平坦之地,恰好那邊一顆兩三人合圍的大樟樹,看看己是夜將入子時,便讓燕雲去大樹下,靠著樹根處坐下,自己去尋得些軟軟的草來,鋪放在燕雲身後,教燕雲盤腿而坐,背靠樟樹休息過夜。
燕雲倚著柔軟軟的草,夜涼氣爽,正是舒適夜風,坐下不多時,便眼皮困重,見放翁伯伯也坐在身旁運息打坐,雙目微閉,一身衣服被內力催動上下鼓動,知道他在運行內息,心裡一寬,困意更濃,加上日間晚上行路勞累異常,不知不覺之間,便靠在樹旁的草上睡著了。
燕雲一覺好睡,夢裡正酣。
聽到衣袂飄空之聲傳來,隻見兩個人幾起幾落便到了大樟樹前,身形利落至極,來人站在放翁麵前,盯著放翁,放翁緩緩睜開眼睛,見了二人,也不驚訝,便道:“二位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貴乾。”
左首那人哼了一聲道:“斬屍劍公治放,本是太乙門的高手,卻不知幾十年不見,放著好好的上仙六門高手前輩不當,卻要委身在古奇山,給齊淩霄當個小跟班,倒是讓人覺得可惜。”
右首那人道:“有何可惜的,上仙六門裡的太乙門雖然也是名門大宗,然而比起龍城仙域裡的傳說起來,自然是差了很多,公治老頭跟著齊淩霄三十年以上了,想必己得到齊淩霄不少好處罷,卻不知願不願意拿出來跟大家夥都開開眼界。”
左邊那人道:“斬屍劍能斬三屍,卻不知道我身上的這具惡屍能不能斬得下來。”
公治翁雙眼精光一漲,冷冷道:“想要斬卻三屍,首要之事先去掉貪嗔癡三毒,六根不淨,惡念不除,便是斬屍劍在手,也斬不淨六欲行貌,莫說一具惡屍,便是小小三味心火,也去不掉,割不除。”
右邊那人道:“我等道行還淺,遠不到斬屍的地步,公治先生苦修了幾十年了,想必快要斬屍吧,公治先生若是一旦斬屍成功,那不是便得了混元道果,到那時,這五寰之內,真不知還有哪位真人能夠及得上公治先生呢!”
左邊那人接著道:“既是聽說公治先生斬屍古劍十分好用,便想自公治先生手上借來瞧上一瞧,怕是哪天兄弟也聞道了,把自己這惡屍善屍一起斬了。”
公治放盯著二人看了又看,道:“請恕老頭眼拙,沒能看出二位大駕,哪座仙山洞府。”
左首那人笑道:“好說好說,我們的來頭,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若是齊淩霄還在世時,說與你聽了也無防,但齊淩霄也己不在人世,說與你聽了,又沒了淵源。”
公治放聽到此話,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響,明明是聽清楚了,便不禁再行問道:“你說什麼,齊門主怎麼樣了,你知道了什麼?”
那人道:“我是不知道什麼,隻是我家主人洞曉天機,能斷時事,像齊門主這樣大的人物道消,自是逃不出我家主人的法眼。”
公治放心裡一痛,如撕心摧腸,齊淩霄是自己一生最敬重的人物,跟隨他己數十來年,這麼多年裡,無日或離常伴左右,一聽到他的壞消息,說不出的難過,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聽錯,心下也是懊悔不己,恨自己沒有能追隨左右,與他一起對敵,現在齊門主竟然獨自離去。不禁激起心中之怒,大喝道:“你二人是與凶參一夥的罷,難怪在這路上堵著老頭,既如此,老頭便領教一下二位高招。”
心情激動之下,從地上一躍而起,手自背上一動,便抽出那柄斬屍古劍,隻見月光之下,公治放白須白發,手執斬屍劍,威不可犯的立在樟樹前,一劍出手,劍勢如虹。
那人喝了一聲‘好劍’,這一聲喝,把燕雲從夢裡嚇醒,燕雲睜眼後,看著放翁伯伯正抽劍與兩個人相持,知道來了敵人,怕引起放翁分心,便沒有作聲。
誇讚斬屍劍的那人又道:“說我與凶參一夥,這可太給凶參麵子了,他凶參何德何能,敢與我等相提並論。”言語之間,儘顯出看不起凶參的神情。
放翁心裡倒想,此人好生托大,想那凶參是何人也,聽這二人之語,還不屑與凶參為伍,既不是凶參一夥的,實在想不到這二人是何來路。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猜,既然我能找上你,你要是手頭上高明,能勝得過我二人,我自然會把來路一五一十的說給你聽,若不是我的對手,便也不配知道我們到底何人。”
公治放道:“好狂妄的人,公治放倒要看看,你有何驚人本事。”
那人也不多費唇舌,雙肩一晃,也不見他怎麼變化身法,便到了公治放麵前。直似眼前一晃,看錯了景物一般。
公治放哪敢大意,手中斬屍劍一動,便迎麵劍起,一劍刺向那人。卻不料剛剛出手那一刹那,便感覺到劍出了個空,那人早己立在自己身旁兩丈之外,身法幻詭,仿佛適才並沒有站在公治放眼前。
公治放大怒,手中劍挽了個劍花,斬屍追命,遙遙一劍刺了過去,那人一閃,再閃,身影不知道有多快,公治放手中的劍一轉再轉,始終便是跟他身形差了好幾尺,一時間,那人身形飄忽不定,公治放劍出了十數招,卻是連那個人的麵也沒有能照上。
公治放心下大驚,己知曉來人修為在己之上,忙定下神來,見對招之人身法玄奇,不知所影,便手中斬屍劍一緊,一手道家宗門太乙劍氣凜凜布起,化攻為守專待那人近身。
那人好似知道公治放路數,也不多讓,委身便來,雙手齊出,招數百變,隻見公治放身前身後俱是其身影,公治放心神不敏,難以分明,隻得將斬屍劍在身前身後化成劍圈,左手指訣,劍上白氣森森,厚厚一團,那未出手之人見後大叫聲好:“太乙門絕學一元一氣果然大門道,公治先生這一手修為不凡。”
公治放冷哼一聲,手中劍綿綿而起,向身外反削出去,果然那奇幻身法之人雖是變化無端,卻難以靠近放翁半步。隻能在斬屍劍的劍勢範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