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治放帶著燕雲來到淨室外,對著一尊方士神像下麵的座落一掰一轉,隻聽得轟轟一聲響,神像座後自動打開了一個有方桌大小的洞來,洞口張開後,裡麵一大塊青石板一推即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路,地道剛好可容一人走過,一老一小剛走入地道,石板和落座便自動的封了起來,和平時並無二致。
自神像銅座落下麵的通道內而入,道口隨即關上,初時眼前並非暗成一片,有絲絲光線自外射落,走到內裡,漸漸的便開始看不清了,放翁拿起身邊的火鐮火刀,走一段便在拐角處點燃一支放好於掌缽上的蠟燭,燭光照著十數丈的距離而淡。
他們一路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燕雲記得,放翁點了二十幾次蠟燭亮起,每個蠟燭旁邊都會有一個啟動的門軸,放翁隻要扭動開來,就有新的通道打開,他們走進新通道,後麵的門便又合緊關上。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燕雲忍不住問了起來道:“放翁、老伯伯,我們這是……走到哪裡去?”
放翁也沒回頭,耐心道:“孩子,我們要從古奇山的地下,走出古奇山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怎麼、你走不動了嗎?”
燕雲搖了搖頭,也不再多問,緊緊的跟著放翁身後,隻覺得通道裡濕氣越來越重,不多時,耳邊竟是聽到一絲絲水流響動的聲音,他們走著走著,通道越來越窄,蠟燭漸漸不好點亮了,再有水聲響起時,終於走到通道的儘頭,是個在地底挖成的空敞大地室,地室裡麵鋪著幾塊厚厚的方石,地室前麵,卻是一個深深的水潭,水潭的水比地室恰好的便低了尺,地室頂部如同一個寶蓋一樣把水潭和地室罩在了下麵。
放翁來到地室裡,對燕雲道:“孩子,我們要從這水潭下穿過,這水潭與外麵的湖水相連,上到湖麵,便是古奇山深澗隱避之處,過了深澗便能經倒望江水逆行而上出倒望川,那裡就能離開古奇山了。伯伯問你,下水潭去你怕不怕?”
燕雲盯著水潭看了又看,他哪裡有到過這麼深的水潭,看著黑咕咕的水不停的鼓動,心裡自然悚得緊,手拉著放翁的衣角,不停的後退。
放翁抓住了燕雲的小手,拿起旁邊的燭火,在水潭邊照了一下,燕雲見燭火之下,放翁一臉的慈祥,便琢磨放翁領著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從水潭下走過?公治放回轉身去,走到室門後按動門軸,那石室後卻打開了一個小洞來,小洞裡一個方格盒子,取出打開盒子,將裡麵一粒青閃閃的珠子拿了出來,重新係了係背在背上的古劍後,一把抱住燕雲,一手捏著珠子,便一下跳入了水潭之中。
還不等燕雲‘啊’的一聲驚呼,老少二人便沉下水潭裡去,燕雲正要閉眼閉嘴,卻突然發現,自己和放翁老伯伯下水來了,卻是腦前腦後的沒碰到一點的水,他大是好奇,睜開眼一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原來自己和放翁身前身後的兩尺之內,竟是仿佛有一個大罩子,滿潭的水沒有一滴靠得近來,隻是自腿腳以下被水淹沒,不但可以睜眼,還可以吸氣呼氣,端的奇妙無比。他哪裡知道,放翁手上的那顆青青的珠子,便是自水底異獸盤角青蛟肚中取下來的避水珠。
放翁顯是水性不錯,雙腳一蹬一撐便能潛遊過一丈,他與燕雲自室下水潭潛入,潛行水潭下約莫有二三十丈遠近時,便往水麵上行去,踩著水上升了兩三丈高,看著水麵越來越近,水麵上光亮起來,再上升得丈高,二人一竄,頭便從水中露出。
出水之地,正是古奇山深澗之下,那澗下三麵環山,澗高百丈,往上望去,如天井一般,回頭之處,卻又是一個立在在水裡的大石頭,原來石室正好便在那石頭之下,石頭半邊在水裡,便恰好的遮住了通道的出口,石室的水位正好與這澗水一樣高。
燕雲看著深澗上麵的天空,心裡頓時覺得開闊無比起來。
放翁提起燕雲,靠岸而去,他將燕雲放在澗邊的背水處,二人立在澗旁,看山上的水自崖下而落來,衝進這深深的澗內,也不知那水潭有多深,這澗下三麵環崖,隻有一方為出口,出口處正是倒望江。
放翁交待燕雲立在澗水岸邊不要動,起身飛縱而上,直躍至大石後麵,不多久,便拽出一葉竹筏,上麵前後各係了兩個羊皮鼓,看著倒是結實,放翁將竹筏下放到澗水裡麵,抄起一根竹子,便招呼燕雲上了竹筏。
燕雲上得竹筏,放翁手中竹稈一點水麵,筏子便往澗口行施去,遠遠望著澗口,倒望川江水與澗水相連,竹筏逆流而上,不多時便行駛到澗心。
突然澗中水下一陣異動,那水中似有一大股旋渦轉來,竹筏旋即在澗中也打起了轉轉。
放翁眉頭一皺,手中竹竿在水中反向一彆一插,要來穩住竹筏,卻不成想水下水流無端的更激烈轉動,波開浪裂起來,燕雲眼尖,往水中一看,不禁嚇得險些掉下了竹筏之下,原來那水中一條身長兩丈餘,四腳如山精鋼笊,頸白頭灰,似鹿如豹,長牙如犬,尾如掃帚,渾身灰麻的怪獸從水中探出了半截身子,竟是比人還要高。
放翁心裡暗道不好,隻見那怪物嘴裡叼著一條二三十斤重的大黃魚,黃魚早被他一口啐成了兩截,那一張口,裡麵叢叢的長著一排如劍的牙齒,每一顆足有筷子長短,那怪物眼中凶光畢露,看到放翁與燕雲,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似見了寶一樣,頭一晃蕩,一波大浪便被它搖起,撲麵淹來,怪物咆哮如雷,兩隻前爪發狂般在竹筏邊上擊打,竹筏隨它弄起的水勢一浮一沉,蕩起老高。
放翁嘴裡喃喃道:“這畜生怎麼會跑到這深澗裡來?”
燕雲哪裡禁得起這般起落,立馬便要往水中掉去,放翁左手一抄,把燕雲後背衣服抓著,兩腳使出功夫,牢牢釘在竹筏上,大喝一聲:“畜生無禮,還不退去。”
怪獸似是受了驚的馬一樣,哪裡聽喝,張起大口,便往竹筏撲來,不帶一點懼意,顯是把竹筏上一老一少當做水中魚食,張大口來噴出水霧,放翁不敢怠慢,腳下一點,提起燕雲縱起,那怪獸撲了個空,一入水便在水中打了個滾,又自水中鑽出反轉過來,看著放翁腳一落地,便又往竹筏上撲來。
放翁怒道:“畜生找死。”反手一把抓起那柄背在背後的古劍,嗆啷出鞘,一柄劍寒光冷碧,利自意起,直向怪獸削去,還未削至獸身,劍意早出,澗中水教這一劍劃過,水中竟能分開幾尺之深,那怪獸識得厲害,便要來避,豈料不及,早被那柄古劍連前爪帶肘皮,生生的切了下來,怪獸顯是大痛,怒吼一聲,落入水裡。
放翁哼了一聲,望著怪獸掉進水裡的水圈,被那古劍削下之後,卻沒見澗中之水發紅,倒是怪獸鑽進深水澗的地方,從水中冒起幾十個大水泡子,不多時,水裡的圈心處,升起一股油油膩膩的土黃色汁液,是那怪物身上受傷流出來的,卻不像是鮮血。
怪獸落在水裡,半響沒有起來,放翁正要收起古劍,也見不遠處的一個石頭邊,怪物從水中爬出,一飄一飄的拐瘸著在往石頭邊靠攏,眼裡少了凶光和悍氣,卻是一臉懼怕模樣。
放翁罵道:“死畜生,你膽敢在老頭麵前行凶,要不是看在你常年棲身湖中,當年協助門主抓住盤角青蛟的份上,再一劍讓你四分屍身。”
怪獸遠遠的看著放翁,似是聽懂了一般,耷著腦袋低聲嗚嗚。
燕雲看著放翁伯伯在訓罵那怪獸,便問道:“伯伯,這是什麼,怪獸?”
放翁道:“雲兒,這畜生叫做古奇獸,多少年來,便生活在古奇山前的湖裡麵,當年曾助你齊伯伯幫忙對付過這湖底的另一隻怪獸青蛟,取得青蛟身上的避水珠,還算立了大功呢,卻不知怎麼從古奇湖水底裡到這深澗裡來,這畜生素不為惡,性溫平和,卻不知今天像見了鬼,一來便要行凶吃人。”
怪獸費了半天力,才勉強自澗水邊靠在岸上,它左前腳被放翁一劍削斷,顯然己經痛苦難言,望著放翁和燕雲二人,好像狗見主人一樣,一副乞憐之像。
放翁看了看古奇獸,見古奇獸身上黃汁流個不停,知道這東西受傷不輕,也管不了它,隻是望著古奇獸喝問道:“你不在湖裡麵,還敢大膽來澗裡咬人,卻是為何?”古奇獸隻是嗚嗚咽咽,也不知它何意。
放翁拿著手中的劍看了一眼,不禁歎道:“斬屍劍,斬三屍惡念,看來剛剛斬你一劍,倒把你心智給找了回來,這畜生適才定是受了驚,才敢來攻擊於我。”想想畜生適才眼中凶光逼人,心裡還是猶有餘悸。
燕雲看了看古奇獸,見它三隻腳跛著,那支受傷的腳爪曲在腹前,雖說適才險些要吃自己二人,但一聽說它曾經幫助過齊伯伯對付青蛟,對它好感大增,不忍它受傷的樣子,忙問公治放道:“放翁、伯伯、它,會不會死?”
公治放搖了搖頭道:“這畜生雖是受了傷,但不會有事,它己經很具靈性,受這傷後,自會爬去找到治傷的草藥,況且它皮肉糙厚,強橫無比,不多日便會複原。”燕雲聽了,心下才不再擔心。
放翁瞅著古奇獸自己緩緩的向澗旁石壁邊而去,心知它定是找傷藥去了,便也不多去想,將燕雲放好在筏上,反手把劍插回了背上,手中竿一撐,竹筏受了力,便也往上逆流而行,向倒望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