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與燕白雨後,也不曾想到凶人會來得這般快,卻令燕白雨在途中遇上天鬼,幸得三人無礙。現在看來這些敵人想必早己在古奇山周圍布置了,齊淩霄適才接到趙書樸傳書,就是得知他在桑樹嶺遇到了路劫,這路劫比之天鬼更是難以對付,他未能親行,隻教星東去救援趙書樸,路劫最善迷陣路障極有手段,此時隻希望趙書樸能平安趕來!
燕白雨這才明白齊淩霄傳書之意,原來他是因為當年衛道時對付的仇家上門,一聽到齊淩霄所述的什麼天鬼,邪將,路劫,還有那惡名昭昭的凶參,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混世魔頭,個個難惹,不由得心裡捏了一把汗。
齊淩霄看燕白雨一臉驚駭,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卻是爽朗的笑出了聲道:“賢弟許是聽到這些惡人,不知如何是好?”
燕白雨道:“確實如此,放著一個天鬼,小弟便險些命陷其手,這幾大惡神相聚,更是難以對付。”
齊淩霄卻是一笑道:“賢弟不防細想,他這幾人都是凶名遠播的強手,但凡是有一人能夠自信勝過齊某,也不會結夥同來,能獨自一人殺了齊淩霄,他不是大大的長臉麼?儘管由他凶去,隻要我們能道法高過他,他們也隻能是徒奈何也。”燕白雨一聽在理,不由得更加拜服齊淩霄。
齊淩霄見燕雲在一旁靜靜默默,一雙眼睛隻管咕嚕嚕盯著自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燕雲望了望江留雲,江留雲溫溫一笑道:“雲兒,齊伯伯叫你過去,定是有話給你說,你過去吧。”
燕雲輕輕走近齊淩霄,齊淩霄伸手抓起燕雲的小手,把他拉到雲亭前,慈愛的朝他笑了一笑,伸手指著天空道:“雲兒你看,這天己暗了下去,星星己經出來,你爹爹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星象呢,你知道天空有哪些星星,都叫什麼名嗎?”
燕雲本來就靦腆,說話一直不利索,他平日裡也常在夜間乘涼品茗時坐在爹媽旁,倒是聽媽媽講過一些,但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跟齊淩霄講出來,隻是點了點頭,恰好今夜星空皓皓,辰曜明亮,看著天空一閃一閃的星光正在入夜時分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便好奇的盯著天空看著。
齊淩霄手指靠北那片星空,對著幾顆亮潔的大星便給燕雲說道:“雲兒,你看那幾顆星就是這滿天星空中最好認的星星,它叫做北鬥七星,分彆是由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七顆組成的,也是這滿天星辰之中最重要的幾顆星。”說完,把北鬥七星各自的位置都給燕雲指了一遍。
他見燕雲好奇的看著自己,也沒待燕雲回簽,便又自道:“北方那片星空裡,看起來最明亮的那一顆星星你知道是什麼嗎?那顆亮星與天樞處在一列,便是最為有名的北極星,也叫紫薇星,北極北鬥互耀,北鬥繞著北極轉運氣數,伯伯給你說的這些個,於你爹爹教你所習的七曜真氣相關,你現在還年小,隻須記住伯伯所說的話即可。”
燕雲點點頭,心裡己聽明白齊淩霄的話,倒是想問齊淩霄那北鬥七星為何叫做北鬥星,為什麼會圍繞紫薇星轉運氣數,偏是嘴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江留雲平日裡最是心細,她一眼便看出燕雲的心思,看他小臉憋著,便笑道:“雲兒,且聽好齊伯伯說的話,想知道的媽媽慢慢告訴你。”
燕雲心裡一寬,聽媽媽這樣說了,也不急著去問齊伯伯了。卻聽得齊淩霄又道:“其實這夜空之中,還有一顆更為明亮的星,就是這一輪皓月,月亮喚做太陰星,太陰太陽黑白分時,隻是這太陰雖然明亮,卻不似北鬥北極那般應征氣數,每逢月滿之夜,伴以七星輝耀,這種星象叫做七星伴月,七星伴月關乎到一段氣運,雲兒,你記住了沒有?”
燕雲本來便句句聽得認真,齊淩霄又講得易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看齊淩霄問得慎重,便也鄭重的點頭示意。
齊淩霄轉過身來對燕白雨和江留雲二人道:“為兄要把幾手本門的功法傳給雲兒,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燕白雨心裡複雜,也不知是喜是憂,他自個性兒裡便隻是圖個自在的人,也不知齊大哥傳功給燕雲是好事還是壞事,卻是疑慮多多。齊淩霄微笑道:“賢弟,各人造化有彆,雲兒與我龍城一門,緣份非常,我傳法門於他,也不須他尊我為師,可仍叫我伯父,也不須他立馬便入我這一門,在此隻為渡緣,日後再議不遲,此舉與雲兒當是有益無害。”燕白雨方才放下心來,便道:“全憑齊大哥做主。”
齊淩霄指著北鬥七星對燕白雨道:“賢弟,北鬥七星為天地泰鬥,三通觀裡七曜聚會,也應當如這七星之勢!”說完,豪情滿麵的拈著長須,隻待燕白雨接話。
燕白雨被他這一句話說得共情起來,亦仰麵望著天空北鬥之位道:“齊大哥豪情蓋天,英雄立於世間,當得泰鬥二字,小弟沒什麼本事,誌短情長,隻願追隨大哥便好……隻是小弟一事不明,想隨口問問大哥,為何北鬥七星這般重要?”
齊淩霄微微一笑後,麵色一正,望著北鬥七星悠然道:“天上星星儘拱北,世上無水不朝東,賢弟可曾聽過這句話?這天上星星無不朝著北方,世上的水儘數向東流去,天道不變星難移位,世事如水奔逝而消,古來便是如此。流水匆匆過後,誰還再見到過?而千百年來,北鬥卻一直守著天道正序!這便是齊某所看重的。”
二人看似是隨便說說,卻是各有深意,燕白雨聽完齊淩霄的話後,沒再說什麼,隻靜靜的點著頭,望著北鬥星位深思……。
少刻便夜入戌時,齊淩霄教人擺上酒果點心,燕白雨腹中早己饑腸轆轆,不待招呼便己開吃,燕雲見雲桌上的果子甚是甜熟,乖乖的拿起一塊走到媽媽旁邊,捧起享用,江留雲輕撫燕雲的頭,看見愛子吃瓜果的模樣,又愛又憐。
倒是齊淩霄隻是稍稍品了幾口,叫來放翁老人,吩咐了下去,不多時便聽到三通觀後麵的殿堂外,沉沉的響起了撞鐘之聲,一共響了五聲,那鐘聲渾厚綿長,遠遠的傳送了出去,接著,三通觀四麵的山腳下、山腰上,皆各傳來五聲鐘響以回應,似是以鐘鳴為號。
齊淩霄與燕白雨茶敘些許時分,便將二人請於三通觀中偏房安息,卻將燕雲獨自領去後堂,經過幾進院落,找了個最為靜密的內室,關上房門,隻留放翁老人於室外守衛。
卻說燕白雨江留雲夫婦二人在偏房中靜坐默待,直到子儘醜至時分,聽到有人扣門之聲,便打開房門,隻見那放翁老人懷抱一人,正是燕雲,些刻己沉沉睡了,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像是染了胭脂,渾身散發著熱氣,似是剛從熱湯裡撈出一樣,被一領蓬鬆的衣袍包著。
那放翁老人吩咐燕白雨夫婦二人,將燕雲平放在床上,敞開全部衣衫,用乾巾把燕雲全身的汗珠擦乾,並將一顆清涼的珠子放在燕雲的心口之上,燕白雨夫婦二人都搞不明燕雲怎會如此之狀,不禁問起放翁,放翁道:“我家門主吩咐,這小哥被他通了玄關,年紀太小怕是一時耐受不得,需要靜臥調氣,一切無礙,你二人且放心守護便是。”
二人一聽放下心來,待那放翁離去,便守在燕雲之旁,看著燕雲一身熱氣不停外發,渾身上下的體內似是氣脈衝突,雙手雙腳不住的顫動,隻見他牙關緊閉似是深睡又仿若假寐,鼻子裡呼啦啦的出著大氣,臉上神情倒是並無驚嚇,一摸脈相也平穩有致,倒是他胸口那顆珠子,隔老遠便有一絲清涼襲體,知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定是鎮定心神所用。
夫婦二人也是修習之士,當然知道通玄關便是練氣之士築基納氣衝虛的一大進境,普通之人如是自修,往往便要花上數年光陰,有的便是十數年修為,未能開脈通經也大有人在,是氣境入空境一重的障門所在,也想著這雲兒方才十來歲,便能得此異遇,那真是常人所不能有的大造化了,二人皆是欣喜不己。
由於夫婦二人日間趕路,又遇上天鬼一場打鬥,再陪著燕雲半晚守候,早己神疲不堪,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不知不覺的便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幾刻,卻猛然聽到一陣鐘鳴之聲在這深夜裡曠然響起,伴著那一聲鐘聲之後,便聽得古奇山的北麵山腳下,傳來一陣號喊之聲,那喊聲傳來,仿佛有幾十上百人在衝殺砍伐叫陣,燕白雨猛然醒來,幸得他並未解衣,左手一把抄起青霞寶劍,便推門而出。
門開時,那廂房外的院子裡,一人盤腿打坐,正是放翁,放翁見燕白雨仗劍出來,睜眼看了看他,伸出手擺了擺道:“燕先生不必驚擾,些許小事,不勞你出來,隻管看好小公子便可。”
燕白雨在房外,那喊殺聲聽得更清了,隱隱約約看見古奇山北腳下,火光大起,人聲嘈雜,不禁指向山北那邊問道:“放翁,似是有敵來犯,恐需明察。”
放翁搖了搖頭道:“些許小賊也,古奇山哪有這麼好殺進來的,燕先生且放寬心,不出少許,便會停手。”
燕白雨聽得將相將疑,見放翁己然這麼篤定,心下也自然放寬,便折身回到房內,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光緊,那喊殺之聲便慢慢弱了下去,到得後麵一兩聲呼過,便沒有聲跡。
這下燕白雨和江留雲夫婦更是放下心來,撐著靠椅,守著床前的燕雲,見燕雲一直深睡不動,二人也自閉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