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即便天光大亮時，這座豪華的宮殿也是點著燈。
祝貴妃作為這後宮中分位最高的嬪妃，每日清晨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妃嬪來向她請安問好。
她雖不喜歡那些個跟自己爭寵的妃嬪，但並不妨礙她每日盛裝打扮，在那幫妃嬪麵前耀武揚威，彰顯自己獨一無二的恩寵。
所以每天早上一醒來，她都會花大量的時間來打扮。
“娘娘，內務府那邊送些新的脂粉過來，娘娘可要看看？挑些喜歡的顏色。”伺候在祝貴妃身邊的宮女問道。
祝貴妃閉著眼睛，輕輕嗯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等下麵的人把東西遞上來以後，祝貴妃才睜開眼睛，看著下麵的人把脂粉盒子一個個打開。
待下麵的宮女把盒子開了一半時，忽然咦了一句。
祝貴妃的目光落在上麵，隻見那宮女從其中一個脂粉盒子中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片。
發現這紙片的宮女頓時站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解釋著：“娘娘，這脂粉是內務府送來的，應當是新的，不會有人用過的。”
“那怎麼會有紙？”祝貴妃瞪目。
在祝貴妃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立馬上前，接過這紙片檢查了起來，“娘娘，這上麵還有字呢……”
待她看見紙上的內容，忽然臉色慘白，腿更是哆嗦得厲。
“紙上寫了什麼，拿過來給我瞧瞧。”祝貴妃疑惑道。
“娘娘……”那宮女噗通一聲跪下。
旁邊彆的宮女接替了她的活，把紙遞了上來。
瞧見這紙上染著的口脂，祝貴妃本還有幾分嫌棄。
可是待她看清楚紙上寫的字以後，立馬奪過這紙張，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血色儘失，不可置信。
“你們誰看過這張紙？誰看過了？都給我殺了！殺了！”祝貴妃尖叫起來。
她寬大的衣袖帶翻了梳妝桌上的銅鏡與無數的脂粉盒子，連帶旁邊隔著各色金銀玉飾的盤子也未能幸免。
無數的珍稀寶石墜地，砸得粉碎，連帶著旁邊的燭台都被帶倒，一絲火苗從桌角蹭起。
“娘娘，您是怎麼了？”
“娘娘，息怒啊！”
屋內的一大幫女太監上前勸著。
祝貴妃卻是跟失去理智一般，直接從頭上取下一根簪子，捅向那兩個遞紙條的宮女。
坤寧宮險些著火，祝貴妃杖斃了一大堆宮女太監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宮外。
陳鏡跟齊連坐在一輛馬車上，見馬車平穩過了城門才好奇開口問著：“你到底做了什麼？祝婕都快被你逼瘋了。”
齊連有這樣的本事怎麼早些年不見他用，現在才拿出來，這人藏得可真深。
“沒什麼，就是把祝婕當年做過的一些事給她抖了出來。”齊連風輕雲淡。
“少給我故弄玄虛！快說！”陳鏡冷哼一聲。
“幾十年前，祝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戶，以祝婕的身份跟她交好的自然是龍子皇孫，當今陛下那時候隻是一個冷宮皇子，她怎麼會看得上呢？”
“這跟看不看得上有什麼關係？”陳鏡疑惑問著。
“宮裡麵的那幫人，哪裡會把普通人的命當命？祝婕跟當時的昭陽公主玩耍時，把一個小太監打得頭破血流還讓，險些還讓人瞎了眼睛。”
“瞎了眼睛？”陳鏡把這四個字在嘴裡過了一遍，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司馬浩。
“那個小太監不會是司馬浩吧？”
“正是。”
聽到這對京中有名的恩愛夫妻竟然有這樣的不為人知的過去，陳鏡眼睛都亮了。
她毫不客氣地嘲笑著：“人人都知道，祝貴妃之所以格外得陛下恩寵，是因為她在陛下尚未得勢之時就請了大夫給他治好了眼睛。陛下獨寵她一人，是為了報答這份恩情。”
“可讓這位陛下瞎了幾年的也是這位祝貴妃！這皇家的人真是好笑，這些個破事搭個戲台子都能唱上幾天幾夜了！”
她幾乎能想象到祝婕的往事被人揪出來時的窘迫模樣，難怪坤寧宮都快被她燒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紙。我把祝婕的把柄告訴你了，但你莫要用這把柄去要挾她，小心她狗急跳牆。”齊連提醒著。
他讓人把這事告訴祝婕，是敲打她彆太過插手宴菱的事。
祝婕貪生怕死、又貪慕榮華富貴，隻要她還想做這個貴妃，再對宴菱動手自然是要掂量一二。
可若是老在她麵前提這個，她萬一發了瘋不管不顧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嗬，你當我是你啊？還要藏著那麼多的把柄，時不時拿出來拿捏彆人？不喜歡的人殺了就是了，何必在心底惦記著。”陳鏡不以為意。
祝婕難殺但並不是完全沒機會殺！
若她早知祝婕會妨礙小姐，她一定會把人直接除掉的。
“可有些事就算把人殺光了，也不能解決問題。”齊連歎了一口氣，似話裡藏話。
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東西陳鏡聽不懂，隻知道齊連說她殺人用處不大，當即瞪他一眼，不跟他說話。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到了郊外的村子。
下馬車後，陳鏡更是急匆匆向那坡上小院趕去。
推開了院門，陳鏡隱約能聽到裡麵的說話聲。待她聽到宴菱那熟悉的嗓音後，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從她心頭湧起。
人就在屋子裡頭，進去她就能看到了。
可陳鏡的腳步卻是不自覺慢了起來，每一步都很沉重，就像她這難熬的十來年。
宴菱聽到了屋外的動靜，倒是主動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瞧見了站在院子中的鬼娘子和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相似。
既哀傷，又欣慰。
張娘子率先開口道：“小姐，鬼娘子回來了。”
一旁的江蔚也跟著道：“宴菱小姐，這是我跟您提過的連公子，他是你的二哥。”
二哥？
默念著二哥這個名字，宴菱望著眼前的青年，心中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奇妙。
上輩子她有一個二哥，不是親生的，她是養女。
這輩子又多了一個二哥，也不是親生，哥哥是養子。
兩輩子，這是轉了個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