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宋記商行生意火爆,您要不要入夥,賺點錢過個熱鬨年?”
周懷瑾忙了兩天,終於將溪山城四大戶的資產理順,口供也整理好,回了客棧正準備好好睡一覺,結果剛進客棧大門,就被宋令儀請去喝茶。
周懷瑾的腳尖轉了個方向,在宋令儀對麵坐下:“我一個人,熱鬨不起來。”
宋令儀:“……”
周懷瑾看她吃癟的樣子,滿意的笑了笑:“既然是好生意,吃獨食不是更香?”
宋令儀十分坦誠:“收貨的錢不夠了。”
老實說,她準備的本錢不少。
原本打算給周懷瑾的一百萬兩,周懷瑾給她的二十萬兩,這次運糧她爹又給她帶了二十萬兩,再加上手裡的十萬兩都拿出來,共計一百五十萬兩。
正是因為投入高,所以她才想跟著押送金銀入京的隊伍一起走。
可商行才開業兩天,三十萬兩沒了。
也不知是她的價格太公允,還是大家擔心下一個接手的生意人是個黑心鬼,所以將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搬出來了。
不少人都跟錦心說,要回去拿貨,拿好貨,拿硬貨,問錦心收不收。
錦心自然不會拒絕送到手的發財機會。
因此宋令儀隻能籌錢。
最理想的人選當然是周懷瑾。
如果周懷瑾拿不出錢來,她才會挪用籌來的善款。
周懷瑾食指敲了敲桌麵,問:“要多少?”
宋令儀不免好奇,盯著他問:“這意思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懷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在宋令儀逐漸不耐的眼神中笑著開口:“做夢呢,還要多少有多少。”
“我最多能給你挪一百萬出來。”
宋令儀笑著點頭:“夠了夠了,咱們加起來有二百多萬兩,實在不行我從善款裡挪五十萬兩出來,湊齊三百,再多我也不敢吃了。”
山珍藥材皮毛都屬於金貴之物,本錢大,利也大。
如果真能收三百萬兩的貨物,淨賺一半的利潤都是保守估計。
所以四大家族才能在短短時間積攢偌大家私,過著揮金如土的日子。
周懷瑾道:“等著,兩天之內叫人把錢送來。”
得了想要的答案,宋令儀及時撤退:“王爺眼下烏青,想來近幾日沒好好休息,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周懷瑾算是知道什麼叫用了就扔。
他忽的起了壞心,單手按著腹部,聲音虛弱道:“是沒睡好,更沒吃好,胃有些不舒服。”
宋令儀將要離去的步伐被釘住:“王爺稍等,我讓廚房給您做些好克化的吃食。”
周懷瑾抬頭看著宋令儀:“我想吃暖鍋,今年還沒吃過。”
曆來沉靜的眸子有些濕潤,宋令儀竟從周懷瑾的眼裡看出一些可憐巴巴的的意味。
她點頭:“行,那就吃暖鍋,我再讓人熬一鍋雞絲粥。”
一刻鐘過後,食材便陸續送來。
這時節最適合吃羊肉,廚房不知宋令儀跟霍景雲的喜好,將各部位的肉都切了一碟送來。
宋令儀看著擺好的兩副碗筷,以及冒著熱氣的暖鍋,想要離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曾經哥哥為了留她吃暖鍋時說過,吃暖鍋就得熱熱鬨鬨,一個人吃實在太可憐。
再想起那句“我一個人,熱鬨不起來”,她果斷的拿起筷子。
吃暖鍋得等,可也不能乾等,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氣氛不冷不熱。
轉變發生在宋令儀喝了幾杯酒之後。
她放下拘謹,打開了話匣子,在重逢後第一次正麵提及兩人的糾葛。
“王爺,以前我爹救過你一回,但在那之前你也幫我良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活不到我爹來交贖金,這一點咱們倆扯平了。”
“後來你去邊境,我爹安排人護送,我把自小到大的壓歲錢都給了你,你心中感激,我能理解。”
“去年我尋你幫忙,你義無反顧幫我抓住錦月,將迎霜青黛等人送給我,讓安王府一半暗衛任我調遣,在我看來,你幫了我天大的忙,就算再大的恩情也還清了。”
“可你一直在幫我,幫我查霍家,查趙家,查秦家,在我募款時幫我拱火,包括這次滅四大家族,你也將出風頭的事情留給我,將風險留給自己。”
“為什麼?”
宋令儀目光灼灼看看周懷瑾,似乎執著於要一個答案。
周懷瑾跟她對視片刻後敗下陣來:“宋令儀,你可知你給我的壓歲錢幫了我多少忙?”
“彼時的我說是曆練,其實形同流放,身無分文,沒有倚仗,可能死於一場風寒,也可能死於一場意外,你那筆錢,曾多次救過我的命,而且……”
周懷瑾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繼續道:“你救的不止是我,還有蘇家人儘力保下的,我舅父的唯一一絲血脈。”
“而且你給我的,又豈止是那筆壓歲錢?”
“我第一次給宋家送節禮,你沒有準備,愣是將我派去的人留著住了一個晚上,讓他給我帶來了你的回禮,一整套的琉璃酒具。”
“我不過給你送了些北地不值錢的土物,你卻送來有錢也買不到的琉璃,但很遺憾的告訴你,那酒具並沒有被我好好保存,在收到的第二年,便被我換了萬兩銀子,組建了第一支護衛隊,此後為我擋了無數明刀暗槍。”
“你似乎知道我要用錢,每次給我的回禮都十分罕見,也很好換錢。”
“仔細想想,前幾年,我和我的人都靠你養著。”
“人都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很慶幸,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幾乎沒有為錢發愁。”
說到這裡,周懷瑾展眉一笑,端起酒杯道:“宋令儀,若真的要算,我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