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一場大相看在長平城的南街展開。
軍營裡來的三千個男人要麼是以後還要留在軍營,要麼是老家沒有念想,準備留在北地紮根。
而長平城這邊,相看的消息放出去之後,有意向的人首先要去官府報名,經由官府核查身份無誤後才能進入相看會場。
經過第一輪審核的六千人進入一條長街,除了維護秩序的衙差和牽線搭橋的媒婆,再沒有其他人出現。
長街上,有些擅長表現自己的女子,竟從家裡帶了桌椅來,放上自己做的針線活,也有人帶了自己捏的餃子做的花膜,還有人現場納鞋墊子做鞋,總之花樣各異,隻求脫穎而出。
宋令儀在二樓窗戶的縫隙裡看著下麵的動靜,沒多久就見牽線搭橋的媒婆竟然開始寫婚書,便知這次相看的效果不會太差。
第一天結束,現場有六百多人看對了眼,成了三百二十六對。
據說這個結果出來,袁彥和鄭耀喜不自勝,兩人喝酒喝到大半夜。
這次的相看將持續了三天。
三天後,鄭耀帶出來的人有九成以上找到了媳婦,媒婆寫婚書險些寫斷了手,負責合八字算吉日的和尚道士也忙得腳不沾地。
錦心轉述了外麵的熱鬨後,笑著說:“公主,城裡百姓說您才是她們最大的媒人,她們在商量著該如何謝媒,都有人打聽到奴婢這裡來了。”
宋令儀道:“她們將日子過好,這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謝媒禮。”
北地越繁華,加諸於她身上的榮光就越多,宋家也就越安全。
“奴婢也是這樣說的。”錦心給宋令儀換了杯熱茶,繼續道,“奴婢聽孟將軍說他們下一波要去晉陽關,有了這一回成功的經驗,下次肯定可以辦得更好。”
“袁大人不願意,他還想將城裡沒參加這次相看的女子和城外村子的女子都召集起來,最少還得再組織一場相看大會,為長平城多留些人。”
宋令儀回憶一番此前安王寄來的信:“我記得鎮北軍裡大約有三萬人願意留在北地成家,男子肯定是足夠的,你去問問孟將軍,看他們能否多分出幾支隊伍來,隻要各地將女子人數確定,他們帶著人過去就成。”
“離過年不足兩月,如果能在年前定下人生大事,對他們而言也是喜事一樁,成家以後,明年開春也算有了奔頭。”
錦心連連點頭:“公主您這個主意好,奴婢馬上就去找孟將軍。”
錦心步履匆匆往外走,不想在院子裡跟疾步而來的宋福撞了個正著。
“錦心,出大事了!公主可在府裡?”
錦心將宋福扶起,點頭道:“福伯,公主在屋裡,您跟我說說出什麼事了,我馬上進去稟告。”
“糧食、糧食丟了!”
宋福喘著粗氣道:“方才老爺的長隨大風跑去糧店,他說他們出了溪山城後遇到悍匪,悍匪將他們運來的糧食搶劫一空,咱們也有不少兄弟受傷了,鏢頭和大雪折回溪山城告官後就留在那裡等信兒,大風帶了幾個人來報信,想要找公主拿個主意。”
不用錦心稟告,宋令儀已經掀開厚重的門簾走出來:“福叔,我已經聽到了,您辛苦一趟,將大風領來我這兒。錦心,速去請袁大人和孟將軍。”
兩刻鐘後,袁彥、孟耀和大風都到了。
在宋令儀的要求下,大風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宋令儀問孟耀:“孟將軍,北地的情況你比我熟悉,你知不知道這幫悍匪是哪個山頭的?”
孟耀眉頭緊鎖:“按大風所言,運糧隊伍有二百鏢師,二百六十個車夫,外加宋家六十護衛,五百多人的隊伍,悍匪那邊沒有五六百人不會輕易動手。”
“可據我所知,整個北地應該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悍匪,就算有,也不該出現在溪山城附近。”
宋令儀聽到這話,腦海裡立刻冒出一個念頭:“難不成是杜家?”
孟耀的注意力被這話吸引,追問:“什麼杜家?”
宋令儀道:“溪山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杜淩風,我跟他有些恩怨。”
她一度以為杜淩風會在長平城動手,因此將注意力都放在城裡,沒想到杜淩風竟然膽大包天扮起了劫匪。
城外鬨出那麼大的動靜,可不是好藏的,若真的去查,輕易就能查出結果。
杜家這樣明目張膽,究竟是瘋了,還是藏有後手?
袁彥在一旁出主意:“公主,此事可大可小,若要往大了鬨,那就是朝廷救濟北地的糧食丟了,邊關將士食君之祿,自當為朝廷分憂,在第一時間追回糧食。”
孟耀聞言連連點頭:“公主,末將此次帶了三千人馬,足以將那群悍匪活捉!”
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宋令儀有些猶豫:“袁大人也說此事可大可小,若有人一口咬定丟失的糧食隻是宋家貨物,而安王卻擅自調戍邊士兵剿匪,或跟宋家有利益糾葛,屆時宋家還好說,王爺怕是有大麻煩。”
這話讓孟耀瞬間沉默。
他確實想給宋令儀幫忙,但前提是絕不能損害王爺利益。
此時他不免慶幸王爺沒有來長平城,如果王爺來了,這事可能就沒有商議的餘地了。
一片沉默中,宋大風忐忑開口:“公主,小人離京前,公主府和老爺夫人都給公主寫了信,讓小人給您帶來。”
錦心從宋大風手裡接過一摞信,放在宋令儀手邊的桌子上。
宋令儀無心看信,手指撥動信封,沒想到卻看到一個有些意外的字跡。
她趕緊拿出那封信拆開看了,然後拊掌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孟將軍,趕緊點兵擒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