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信國公的幼子趙思翰醉酒,在酒樓二樓灑下一把金瓜子,樓下的閒漢和乞丐因為爭搶金瓜子而打了起來,隨後他們各自喊來幫手,再加上圍觀起起哄的,整條大街都被堵了。”
“趙公子眼看打起來,故意拱火,時不時扔幾粒金瓜子下去,搶金瓜子的人越來越多,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等官府控製住局麵時,現場被踩死了八個人,被醫館收治的傷員四十七人,輕傷更是不計其數。”
宋令儀得知事情經過,頓時理解了邵霖回衙門時難看的臉色。
天子腳下出現這樣大的事故,邵霖定是脫不了責。
至於那個趙公子……
“迎霜,今日跟趙思翰喝酒的人都查出來了沒?”
迎霜跟在宋令儀身邊快半年,對她也算有些了解:“小姐,您認為此事不是趙公子故意挑起。”
“這不是信國公府的行事作風。”
宋令儀道:“大周開國至今不到百年,跟著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武將隻剩下信國公府,趙家能存活至今,不是因為他們忠心,而是因為足夠謹慎。”
“趙家子孫個個平庸,基本靠著祖上蔭封度日,趙思翰此前也從未傳出紈絝之名,今日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怕是著了彆人的道。”
迎霜問:“會不會是侯爺?”
宋令儀搖頭:“今日事發突然,霍景雲沒有任何準備,且他一直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應該沒辦法組織一場這樣的動亂。我猜,要麼是他運氣好,恰好撞上了。要麼是他背後的人動手,暫時解了他的困局,又拉信國公下馬,正好一箭雙雕。”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霍景雲得到了一天半的喘息時間,算是將死局盤活了。
但她也不能功虧一簣。
“迎霜,趙思涵赴宴始末都要查清楚,信國公府肯定也在查這件事,看能不能想辦法跟他們置換消息。必要的時候,拿霍景雲安插在信國公府的密探去換,務必查出是誰主導城北之事。”
“是,奴婢這就去查。”
迎霜走到門口,宋令儀又將人叫住:“迎霜,將我身邊的人也查一查。”
迎霜詫異回頭:“小姐?”
宋令儀說出心中擔憂:“若幕後之人真是為了給霍景雲爭取時間,那他從哪裡得知霍景雲被抓就很關鍵。咱們進衙門不到半個時辰,城北就出了事,我擔心消息是從我這裡走漏。”
說她謹慎也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罷,總之她必須查了才放心。
迎霜聽到這話後神情頓時變得嚴肅。
小姐身邊服侍的人除了盧嬤嬤跟錦心之外,皆是她一手安排,若真的出了叛徒,她萬死難辭其咎。
“小姐,奴婢一定給您個交代!”
迎霜走後,宋令儀繼續在浴桶泡了會兒,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才起身。
走到外間吃了碗雞湯餛飩,晾頭發的時候,她叫來青黛:“找人連夜寫本子,以霍景雲偷天換日救出向若雪為故事原型,寫幾個不同風格的戲本子和話本子,明天就叫戲班和說書先生排練,儘快開始演上。霍景雲因為不能生育,所以格外重視向若雪的私生子,這一條記得寫上。”
就算霍景雲能想辦法逃脫律法的製裁,她也得讓霍景雲受儘唾罵。
霍景雲名聲越爛,六皇子就越有可能跟他割席……
第二天早朝,信國公遞了請罪書,但聖上震怒,斥其教子無方,當場下旨降公為侯,從此世上再無信國公,隻有信安候。
至於罪魁禍首趙思翰,已經被打入大牢,隻等審判結果。
根據對信安候的懲處,宋令儀猜測趙思翰的結果不是斬首就是流放三千裡。
因著皇上對城北事故的重視,邵霖的重心也都放在那邊,向若雪的案子一拖再拖,等再次被提及已經是四天之後。
這麼長的時間,什麼事情都該安排好了。
宋令儀對於結果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但迎霜還是儘責的將前因後果打聽清楚。
“小姐,經過官府查證,確實有向雲河這麼個人,不過十五歲時因為生病離世。向家人交代,向雲河是與人私奔了,為了維護家族顏麵,所以才對外說向雲河病逝。侯爺說向雲河並未私奔,而是跑到他的彆院賴上他,他擔心這事兒說出去會背上拐帶良家婦女的罪名,因此一直隱瞞到如今。總之,官府給出的結論是向若雪已經死了,這件事就是一場誤會。”
宋令儀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她問:“這幾天進出雲家的人都查清楚了嗎?”
迎霜拿出一本小冊子:“進雲家的外人都查過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但是雲家目前尚未分家,四代同堂,人口眾多,這幾天出府之人的行蹤還在調查。”
宋令儀隨意翻了翻便沒了興趣:“霍景雲這幾天沒有聯係向家,定是有人幫他乾了這個活兒,必須將那人找出來。對了,趙家那邊查得如何?”
向家是果,趙家才是因,從趙家下手,說不定能事半功倍。
迎霜立刻說出自己查到的事情,“奴婢查過,那天是趙公子臨時叫了幾個好友吃飯,平日裡趙公子幾乎不喝酒,但那天因為求親被拒,喝了不少酒,他的朋友都喝了不少,因此沒人拉他。跟趙公子一起喝酒的幾人也都在查,暫時還沒有頭緒。”
是趙思翰主動組局,酒也是他自己要喝,聽著怎麼真的像意外?
宋令儀又問:“趙家是何反應?”
“趙家似乎很自然的接受了這件事,根本沒有派人調查事情的始末。”
聽了迎霜的話,宋令儀更加納悶。
就算信安候不敢在這時候出頭伸冤,好歹也得想辦法弄清楚幕後真凶,他們怎麼會置之不理,就好像對真相毫無興趣一般?
可信安候那樣謹慎的人,怎麼能接受有人站在暗處,隨時準備捅他一刀?
想到某種可能,宋令儀驚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