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儀在等官府的人上門問話。
京郊出了刺殺案件,並且就發生在離皇家彆院不遠的地方,這件事勢必得有個交代。
果然,半上午時京兆府尹邵霖親自登門,霍景雲派人請宋令儀過去。
邵霖在簡單關心過霍景雲的身體之後,便詢問起案情。
但霍景雲跟宋令儀所知不多,無非是將昨天青黛說的話重複一遍。
邵霖問:“下官聽說夫人的婢女昨日騎馬追擊賊匪,可有什麼發現?”
宋令儀搖頭:“我的婢女追上他們之後纏鬥了一番,但是力有不逮負了傷,叫那幾人跑了。”
邵霖聞言歎了口氣,僅剩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實在不知案子該如何往下推進。
宋令儀好似沒瞧見邵霖為難的模樣,問:“大人,那群賊匪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嗎?”
邵霖道:“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張紙,上麵寫著四月十六,巳時二刻,南城門外二十裡地,正是你們出事的地方。”
宋令儀驚呼:“那人知道我們出門的具體時間,定是內鬼!”
邵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叫人將紙條拿出來,青黛接過以後展開給宋令儀看。
宋令儀瞧見紙上的內容頓時愣住,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
被案情困擾的邵霖如同久旱逢甘霖,連忙問:“霍夫人,此案線索稀少,您若知道些什麼,還請告知本官。早日將賊匪捉拿歸案,您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邵霖沒了最開始的恭敬,神情變得嚴肅。
宋令儀緊緊攥著帕子,眼眶也慢慢變紅,好像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邵霖看到希望,壓著嗓音催促:“霍夫人?”
宋令儀咬了咬下唇,泛著淚花的雙眼最終還是看向了半躺在軟塌的霍景雲:“侯爺,你看看這上麵的內容吧。”
邵霖一雙利眼趕緊轉向霍景雲,因此並未錯過霍景雲看到字條時的情緒波動。
果然有問題!
涉及到關乎前程的大事,邵霖全然忘了之前跟霍景雲的交情,說話時自然的帶出一絲審問的感覺:“侯爺可有發現不對?”
霍景雲將事情快速過了一遍,在坦白和敷衍之間選擇了前者。
宋令儀顯然已經認出來了,他就算否認也瞞不過去,不如求個坦蕩。
“邵大人,實不相瞞,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以為這張字條是出自我之手。”
邵霖顯然沒想到這種可能,明顯愣了一瞬,斟酌道:“侯爺的意思是有人仿冒您的字跡栽贓您?”
霍景雲態度十分篤定:“很顯然,我沒理由做這種事。”
邵霖想到另一樁跟霍景雲有關的案子,其實並不認同這話。
救命之恩,能偽造第一次,為什麼不能有第二次?
至於那身傷,說不定就是玩鷹的被鷹啄了眼睛。
宋令儀不知信沒信,隻轉身擦了擦眼角,從後麵看著,她好像哭了起來。
霍景雲看著宋令儀落寞的背影,痛苦又自責道:“令儀,此事我確實不知情。”
宋令儀聽著霍景雲溫柔的嗓音,嘴角泛出一絲冷笑。
不知是她看向霍景雲傷口時不可遏製的心疼起了作用,還是那兩份沒有送到的湯發揮了價值,霍景雲竟然又打起和好的主意。
不過這也正常。
在霍景雲眼中,她便如同話本子裡得了失心瘋的富家小姐,情愛大過天,願意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奉獻一切,哪怕受傷失望,隻要看到一絲被愛的可能,便能吞下所有苦果,隻求從頭來過。
霍景雲是那樣的看不起她,所以儘管頻生變故,也從未懷疑是她的手筆。
但,人總要為自己的傲慢和短視付出代價。
一如上輩子的她,和這輩子的霍景雲。
宋令儀用力擦了擦眼睛,將雙眼揉得通紅才回頭,啞聲問:“不知邵大人可還有問題?”
邵霖的視線在兩人中間轉了轉,很確定這兩人有事情瞞著他,不過以他多年辦案的經驗判斷,今天肯定不會有彆的收獲,於是道:“今日勞煩夫人了,之後若還有其他問題再來找夫人幫忙。”
……
“小姐,這是老爺派人送來的信。”
宋令儀拆開信封讀信,信裡的內容她早已知曉:霍家的商船翻了,十八萬兩投入,血本無歸。
但這對霍家來說卻是個新消息。
對需要靜養的霍景雲來說,更是個致命的消息。
她提筆另寫了一封信,叫院裡一個婆子謄寫一遍後開心道:“走,咱們去找侯爺。”
宋令儀到霍景雲養傷的院子時,正好碰上霍老夫人。
大約是得了交代,這次霍老夫人並沒有故意找麻煩。
宋令儀也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給老夫人請安。”
這平和的一幕讓霍景雲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含笑道:“令儀,咱們一家人許久沒有一起吃飯,中午你便留在這裡吃飯吧。”
“侯爺,出事了……”
宋令儀故意停頓,吸引霍景雲跟霍老夫人的注意力後才繼續道:“我剛剛收到我爹的信,咱們的船出事了。”
“什麼?”
霍景雲心裡激動,下意識想坐起來,結果牽連到傷口,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霍老夫人趕緊將人按住:“景雲你先彆急,聽聽信上怎麼說。”
轉過頭看向宋令儀時,霍老夫人的耐煩明顯藏不住:“什麼事情大驚小怪,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既然對方有要求,宋令儀也不再藏著掖著:“信上說侯府的兩艘船超重,恰好遇到風浪,船艙船隻不堪重負,沉於海底,幸而救回大半船員……”
話沒說完,忽然聽崔嬤嬤慌忙喊:“老夫人!”
宋令儀怕忍不住當著霍家母子的麵笑出來,一直低頭看信,等聽到崔嬤嬤驚呼後抬頭看去,就見霍老夫人受不住打擊暈倒了。
“崔嬤嬤,趕緊將老夫人扶到軟塌上,我這就去叫大夫。”
宋令儀裝作著急的模樣疾步出門,催著下人去請大夫,然後在無人的角落偷笑好一陣,這才重新回來。
該說不說,霍老夫人真是命大,都被氣暈幾回也沒中風,隻是掐了掐人中就醒過來。
甚至在看到她進來之後,還有力氣叫罵:“一樣的船,一樣的貨物,走一樣的路線,憑什麼我霍家的兩艘船沉了,你們宋家的船卻沒事?”
“肯定是你們宋家在其中使壞,分明是宋家的船出事,卻故意來騙我們,將損失栽在我們頭上,是不是這樣?我告訴你,少做白日夢,你騙不過我!”
宋令儀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傷感的神情瞬間變得冷淡:“老夫人,當初是侯府堅持要跟我娘家做海上生意,賺了錢您笑嗬嗬的,賠了錢就往我娘家頭上栽贓,這有點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