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入京的事情並未瞞過侯府,傍晚霍景雲便來了朝陽院。
這是春風樓事件後霍景雲第一次出現在宋令儀麵前,麵容看著憔悴不少,想來那晚的事情對他造成了挺大的影響。
但在宋令儀麵前,他並未露出任何端倪,而是關切問:“令儀,嶽父嶽母入京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麼都沒跟我說,我也好提前安排時間與你同去拜見。”
“對了,嶽父嶽母他們這一路都還好吧?”
他說話時始終觀察著宋令儀的表情。
早先派出去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沒音訊,估計是沒抓住宋令謙,如今他隻擔心那些人露出馬腳,被宋家人順藤摸瓜查到他身上來。
宋令儀神色淡淡:“爹娘兄嫂都好,隻是侯爺可有想過與我同去會麵臨什麼?”
這話尋常,但宋令儀的視線好似刀刃般鋒利,刺得霍景雲無所適從,瞬間讓他想起那晚的狼狽。
但宋令儀一句話又將他解救出來:“向若雪給我下毒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我爹娘在路上便有所耳聞,侯爺若去,怕是討不到好臉色。”
霍景雲知道那晚的事情瞞不過宋令儀,但知道是一回事,當麵討論又是另一回事。
見宋令儀將矛頭轉至向若雪,他不免長舒一口氣,努力扮演著一個深情丈夫的模樣。
“表妹下毒之事我雖不知情,但終歸是我疏於防範才將你置於險境,嶽父嶽母為此生氣也是正常。明日我便去向嶽父嶽母請罪,不管他們如何責罰,我都接受。”
宋令儀掃了霍景雲一眼,尚來不及拒絕,就聽迎霜走進來稟告:“侯爺,夫人,老夫人有請。”
到了碧雲居,霍老夫人罕見的沒有刁難宋令儀,並且還關切地問了她的身體狀況。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令儀猜想霍老夫人找她來定是有所求。
果然沒一會兒,霍老夫人就切入正題:“我真是高看自己了,原本以為身子不錯,能夠幫著令儀分擔一些瑣事,沒想到這才一個月就撐不住了,看來管家之事還是得辛苦令儀。”
霍老夫人當時接下管家權時有多開心,這會兒就有多後悔。
如今的侯府好似一隻吞金獸,幾千兩扔出去連個水花都看不見,她管家一個多月,不僅把賬麵上的錢花得一分不剩,這三年攢的私房錢也貼進去不少。
更關鍵的是惠妃娘娘來信,讓家裡送三萬兩進宮。
三萬兩!
就算把碧雲居的瓦片地磚都算進去,她也拿不出這麼多錢。
這麻煩,還是交給宋令儀吧!
橫豎宋令儀也不敢短了碧雲居的花用,她不如安安分分享清福。
可宋令儀既然將燙手山芋扔了出去,就沒有接回來的道理:“老夫人恕罪,我的病尚未痊愈,大夫說讓我靜養,短時間內怕是無力管家。”
見老夫人皺眉,宋令儀轉頭看向霍景雲:“侯爺意下如何?”
她就不信霍景雲會在這個關口跟她唱反調。
“娘,大夫交代令儀還需靜養,所以管家之事還得勞您再操心一段時間。”
霍老夫人見兒子偏向宋令儀,一股怒火頓時燒了起來。
她決不允許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宋令儀那個狐媚子休想搶走她的兒子!
最近霍景雲沒少聽老夫人抱怨賬上沒錢,他暗示道:“娘,我嶽父嶽母今日進京,我準備同令儀去郡主府陪陪他們,因此家中瑣事暫時隻能拜托給您了。”
霍老夫人聞言頓時來了興致:“你嶽父嶽母來了?”
霍景雲笑著點頭:“令儀年前得封郡主,嶽父嶽母自然要來慶賀。”
這話如及時雨,瞬間澆滅了霍老夫人的怒火:“既是你嶽父嶽母來了,我便再辛苦一陣吧。”
宋家人每次來京城都會給侯府準備價值不菲的禮物,霍老夫人想著,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她手裡的銀錢,最起碼侯府這幾個月的開銷是夠的。
至於惠妃娘娘所需銀錢,說不定也能從宋家手中得來。
宋家區區商戶,有機會給宮中娘娘獻上孝敬,這是無上榮耀,宋家該感謝她給了這個機會才是!
宋家如果懂規矩,就該好好答謝她。
“行了,令儀還病著,你們就先回去吧。”
霍老夫人找宋令儀過來,就是為了交出管家權,如今峰回路轉,她就不必著急。
但有可能,權力還是握在自己手裡最為穩妥。
宋令儀跟霍景雲從碧雲居出來,守在院門口的小廝立刻上前拱手行禮:“侯爺,軍營那邊有人找過來,說是有要事稟告。”
宋令儀道:“侯爺有事便去忙吧。”
霍景雲笑著看向宋令儀:“我先送你回去,什麼事都不急在這一時。”
宋令儀心知拒絕也沒用,索性不再開口。
可霍景雲卻根本不受影響,叮囑宋令儀按時喝藥,彆吃太多蜜餞,睡前記得漱口,晚上一定要留人在屋裡守夜。
叫不知情的人聽見,定會以為霍景雲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
宋令儀思緒翻飛。
上輩子她被蒙在鼓裡,固然有她蠢笨的原因,但是霍景雲也確實會騙人,對於少經人事的女子而言,輕易就會掉入陷阱。
到了朝陽院,霍景雲站在住院門口深情道:“令儀,除夕那夜你說你爭不贏,其實不是這樣的。你不用爭就已經贏了,我的心完全站在你這邊。”
“我知道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叫你失望了,但你再相信我一回,我肯定能處理好你跟我娘的關係,我已經命人去收拾祖宅……”
要將母親送走是一個很為難的決定,霍景雲無法完整將這話說出,聲音中甚至帶著顫。
宋令儀用餘光去看,果然在男人眼中看到點點淚光。
做戲而已,誰不會呢?
她扯著帕子在眼角點了點,再抬頭時眼眶已經盈滿淚水:“侯爺,萬萬不可!”
“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孩子,倘若你有了後,我相信老夫人定不會似如今這般對我。”
“就當是為了我,你就收了那幾個妾室吧,不管她們誰能生下一兒半女,我定會記在名下,視若己出。”
霍景雲想到什麼,臉上的柔情險些維持不住:“令儀,此事切莫再提,我這輩子斷然不會納妾!”
說罷,霍景雲轉身就走了。
宋令儀接過迎霜遞來的帕子擦乾眼淚,看著霍景雲的背影吩咐:“迎風,跟過去看看,務必記住侯爺今晚見的人長什麼模樣。”
“迎霜,讓巷口的人做好準備,等人出府便跟上去,看看那人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