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的底牌的確是魔法。
但不是這三張卷軸。
直到現在,他萬分確信對方是不知道他還掌握著魔法的。
雨中,三張魔法卷軸所釋放出的劇烈魔力波動很快凝聚成形,朝著追來的瘦長男人疾馳而去。
一階殺人魔法——水箭,纏繞,岩突!
連著三發。
而且還是特意挑選出來的魔法組合技。
纏繞魔法會在敵人腳下生成藤蔓,短暫困住其行動,岩突和水箭負責收尾攻擊。
彆看都隻是一階,但這套小連招,足以殺死絕大多數冒失的‘獵人’。
即使那是一位強大的三階職業者。
魔法攻擊雖然有著實體,但卻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物理性質攻擊,除非擁有那些珍稀的具有魔法抗性的道具,否則光憑肉身硬抗,非死即殘。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能夠命中。
而對於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的血狼來說,想這麼簡單的解決戰鬥,無疑是癡人說夢。
一柄彎刀被他從腰間的刀鞘中拔出。
雪亮的刀光在空中畫出弧度,趕在那三條粗壯堅實的藤蔓升騰之前,就已經將其儘數斬落。
失去‘縛地’限製,緊隨而至的另外兩個殺人魔法,自然是均數落空。
這看似平庸的一刀,不僅需要在瞬間完成決策,還要擁有極強的力量和速度。
否則一刀下去隻會是陷入泥潭,平白丟掉性命。
顧安則是在看見他拔刀斬落藤蔓的時候,就已經繼續撒開腿跑路。
頭也不回的跑。
開什麼玩笑。
彆看那隻是一個一階魔法,但這玩意凝聚出來的藤蔓厚實程度,堪比鋼板。
一刀斬斷鋼板的狠人……顧安覺得,他起碼得把血魄加到30點,才有可能做到這一幕。
兩者的力量,未想竟然懸殊如此之大。
顧安原本還想著跟他過兩手,現在隻一門心思的琢磨怎麼跑路了。
這下真是莫欺少年窮了。
隻要今天跑了,後麵等他把等級刷上來……
顧安垂了垂眸。
他需要時間。
而穿越至今,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選了個和薇洛不同的方向,男孩開始撒開腿狂奔。
就像男人篤定他有後手一樣,他也篤定男人會先來殺他。
對方可不知道他和薇洛之間存續著不平等的誓盟。
那在對方視角,先解決掉他這個跑得快的,就是唯一選擇。
他跑了,就是真跑了,將來定會埋下複仇的種子。
但女孩多半是跑不遠的。
一邊在雨中奔跑,一邊感受著半邊身子的麻木和酸軟,顧安咬咬牙,又從布包裡掏出一個卷軸。
一階教會專屬魔法——聖光術。
顧安自己使用不了聖光的力量,但魔法卷軸並不受此限製。
濃鬱的白光將他包圍,精神一振的同時,那處被箭矢硬生生蹭下來一塊血肉的可怖傷口,也開始蠕動發癢,加速愈合。
但體內毒效依然存在,隻是稍微減緩了蔓延態勢。
身後,如催命符般,男人戲謔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子,如果僅僅隻是這樣,可保不下你的這條命。”
雖然言語間儘顯輕蔑,但瘦長男人的心中,卻也不禁掀起滔天駭浪。
這兩個小孩到底是從哪裡來,又是何等身份,居然隨身攜帶著這麼多魔法卷軸……
還他媽各個種類齊全!
要知道,這玩意隨便拿出去一張,都是能換來無數人眼熱的稀罕貨。
甚至說句硬通貨也不為過。
也許鐫刻幾個一階魔法並不算太難,但能承載魔力的魔法材料,可就一向是有價無市了。
偏偏奇怪的是,他們身旁又沒有任何高人保護。
詭異,詭異至極。
正值思慮之際,血狼便見一道水箭直衝麵門而來。
男人皺眉,急停變向,險之又險的側身躲過這一擊。
但那張蒼白陰鬱的麵龐卻也被其銳勢擦出一道血痕。
獵人的追殺仍在繼續。
和之前那場一觸即離的戰鬥,已經又過去快半刻鐘。
他不僅沒有追上男孩,反倒因為對方頻繁的捏碎魔法卷軸而受了好幾處傷。
儘管都是輕傷,但這種如蚊子般時不時咬你一下,就算泥人在此,想必也得生出三分火氣。
男人陰沉著臉,聲音不複一直以來的‘悠閒’,他冷聲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張卷軸!”
誰想話音剛落,前方又是一道滾滾火球裹挾著熱浪襲來。
你麻痹的。
血狼忍不住心中暗罵一句,他剛提上速,已來不及閃避,隻好抽刀硬劈。
火球一分為二,滾燙的熱浪瞬間席卷他的周身。
身上皮甲燒出破洞,頭發燙的卷曲,連眉毛都給他燒了半截!
好在是終於有個好消息……男孩多半是已經用完了所有的魔法卷軸,憤然將布包丟下。
而且身形在雨中搖搖晃晃,明顯是蛇毒再次發作。
聖光術壓製蛇毒一時,但也隻是一時。
見狀,血狼眼前一亮,他的速度瞬間飆升,不過十來秒,就已經追至二十米內。
旋即搭弓拉箭,隻聽咻的一聲,鋒利的箭矢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狠狠貫穿男孩另一側的肩膀。
噗哧。
鮮血迸濺!
並且這次力道之大,幾乎將男孩整個人帶飛,然後徹底釘死在一株樹前。
血狼舔舔唇,殘忍的微笑重新回到他的唇角。
他本意是想直接將男孩射殺,但沒想關鍵時刻這小子居然還有力氣躲開,最後隻堪堪射中肩膀。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耗時近一個小時,這場雨中獵殺,終將結束。
男人施施然收起長弓,轉而抽出匕首。
他緩緩走來,目光銳利,仔細掃視過男孩身體的每一處。
無力垂落的雙手,耷拉的頭顱,滑稽的長風衣,起伏不定的胸口……以及還有那粗重如風箱般的呼吸。
看來男孩確實是跑累了。
直到此刻,血狼警惕的心才稍稍放鬆了些。
他走到宛若死屍的男孩麵前,然後蹲下來,用匕首慢慢抬起男孩下巴。
“早說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可保不下你這條命。”
血狼微笑著,用匕首輕輕拍打男孩臉龐。
學會享受勝利的果實,是每一位老練獵人都應該做的事。
隻是不知不覺間,他也出了好多汗,喘息有些急促,背後冰涼涼一片。
忽然。
他注意到了男孩的眼神。
那雙黑亮的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和不甘,唯有平靜。
如水般的沉靜。
——反正那絕不是一個瀕死之人應有的眼神。
接著,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男人有些愣愣的低頭。
隻見在他的胸膛,赫然洞開。
那裡橫插著一柄劍,一柄寒氣凜然,通體若冰晶狀的巨劍。
二階殺人魔法——冰劍!
甚至沒有想過要再掙紮掙紮。
那巨大的詫異已經完全占據了男人的大腦,這顛覆了他整整三十餘年刀尖舔血生涯的認知。
“什,什麼時候?”
他極其沙啞的問。
然而回答他的,隻有雨中一抹清亮的劍光。
抹喉,補刀。
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