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後山瀑布濺起的水霧裹著晨露,將青石灘打濕成一片銀鏡。辰葉握著胡瑤留下的玉瓶,指腹摩挲著瓶身上淺刻的九尾紋,木劍斜靠在膝頭,劍身上龍紋時明時暗 —— 自昨夜分彆後,他體內的軒轅血脈便如潮水般湧動,每靠近瀑布十丈,腳踝的血色紋路就與尾尖金紋產生一次共鳴。
“人類修士,你果然來了。”
水霧中傳來清泠女聲,胡瑤踏水而來,衣袂未沾半點水汽。她今日換了月白羽衣,鬢角白梅換成了金箔狐形飾,腰間玉瓶隻剩小半瓶幻月露,卻在看到辰葉的瞬間,指尖無意識地按上了頸側尚未愈合的劍痕。
“我叫辰葉。” 少年起身,木劍橫在胸前卻未出鞘,“昨夜你留下的玉瓶,為何會與我的碎片產生共鳴?” 他掀開袖口,露出掌心血色劍印,與胡瑤尾尖的金紋同時亮起微光。
胡瑤瞳孔驟縮,她終於看清了少年腳踝處的血色紋路 —— 那是十萬年前青丘狐皇與軒轅劍主共戰時,被混沌之力灼傷留下的印記。“這是‘雙生劫’。” 她取出懷中碎玉,與辰葉的青銅碎片相觸,兩道流光驟然纏繞,在空中拚出半幅星圖,“十萬年前,我的先祖與你的前世曾以精血為引,在混沌海布下鎖天陣,如今血脈複蘇,我們的劫數早已連為一體。”
瀑布後方突然傳來石塊滾落聲,辰葉本能地旋身揮劍,木劍卻在觸碰到陰影的刹那發出哀鳴。三道血色殘影破霧而出,為首者麵覆青銅鬼麵,指尖纏繞著腐屍氣息的黑霧 —— 是血煞宗的噬魂血典!
“軒轅血脈 九尾天狐” 鬼麵人聲音像生鏽的刀刃,“沒想到青雲劍宗竟藏著這麼有趣的獵物,殺了你們,本座的血魔體定能再進一步!” 他身後兩人同時結印,地麵突然浮現出血色咒文,將辰葉與胡瑤困在中央。
胡瑤突然低喝,九尾虛影在背後展開,尾尖金紋化作鎖鏈絞碎咒文。但她剛一發力,玉瓶中的幻月露突然沸騰,七根狐尾竟有三根浮現出透明狀 —— 這是過度使用本源力量的征兆。辰葉見狀心頭一緊,掌心劍印突然爆發出強光,青銅碎片化作光劍融入木劍,龍形紋路瞬間覆蓋整柄劍刃。
“太虛劍訣 —— 斬!”
少年揮劍的刹那,瀑布水流竟被劍意生生截斷。鬼麵人慌忙祭出骨幡,卻見劍光如開天辟地般斬落,骨幡上的萬鬼哭嚎聲戛然而止,連帶他的左臂也被齊肩斬落。血煞宗修士驚惶後退,卻發現退路已被九尾狐火封死,胡瑤指尖掐著劍訣,眼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 這分明是青雲劍宗的絕學,為何會帶著青丘幻月劍訣的殘影?
“走!” 鬼麵人咬牙捏碎傳音符,化作血霧遁走。辰葉剛要追擊,突然感覺一陣眩暈,劍印處傳來灼燒般的痛意,低頭竟看見血色紋路正在向手臂蔓延,而遠處胡瑤的狐尾上,金紋也在急速暗淡。
“雙生劫的反噬。” 胡瑤踉蹌著扶住石塊,指尖凝出幻月露滴在辰葉劍印上,清涼之意瞬間驅散灼痛,“我們每動用一次血脈力量,對方就會承受同等反噬 就像現在,你在替我承受狐血透支的痛苦。”
辰葉望著少女蒼白的臉,突然想起紫胤真人提及的混血血脈。他猶豫片刻,從懷中取出半塊青銅碎片:“昨夜掌門說,這是軒轅劍的碎片,而你的碎玉” 他將兩塊殘片並攏,星圖瞬間補全,中央位置正是青雲山所在的天元界坐標。
“聖物‘鎖天鏡’的碎片。” 胡瑤指尖撫過星圖,眼中泛起淚光,“青丘古籍記載,十萬年前量劫時,軒轅劍主與狐皇以身為鎖,用鎖天鏡固定混沌海裂縫。如今鏡碎星散,碎片便是重啟大陣的鑰匙 —— 而你我,正是鑰匙的‘劍靈’與‘鏡靈’。”
山風突然卷起水霧,遠處傳來禦劍聲。辰葉急忙收起碎片,卻發現胡瑤的狐尾已全部縮回,化作普通少女的模樣,隻有鬢角金飾還泛著微光。“明日就是外門弟子入內門的大典。” 他低聲道,“我會向掌門請示,讓你 留在劍宗。”
胡瑤搖頭,取出最後半瓶幻月露塞給辰葉:“妖族踏入青雲已是禁忌,我必須儘快找到其他碎片。” 她指尖在石塊上刻下一道狐火印記,“若你遇到危險,捏碎玉瓶,我能感應到。” 說完轉身踏入瀑布,白色衣袂在水霧中化作一道流光,宛如九尾天狐踏月而去。
辰葉握著玉瓶,突然發現瓶底刻著一行小字:“鏡碎人不散,劫起命相連”。他輕撫劍印,發現血色紋路竟與胡瑤留下的狐火印記隱隱重合,而懷中的青銅碎片,此刻正貼著幻月露的涼意,發出安心的震顫。
回到宗門時,紫胤真人已在青雲閣等候,案頭擺著三滴血珠:一滴金色軒轅血,一滴銀色狐心血,還有一滴混雜著混沌氣息的血色 —— 正是方才血煞宗修士留下的。“血煞宗盯上了你們。” 老者皺眉,“他們修煉的噬魂血典專吸上古血脈,若讓血魔老祖知道你二人的存在”
話音未落,天際突然傳來轟鳴,三十六座劍台同時亮起警報。辰葉透過窗欞望去,隻見西方天際被血霧籠罩,無數披著血色鬥篷的修士踏劍而來,為首者手中骨幡上,赫然嵌著半塊刻有 “鎖天” 二字的青銅鏡碎片 —— 那是胡瑤方才提及的聖物碎片。
“準備迎戰。” 紫胤真人站起身,袖中斬仙劍虛影浮現,“辰葉,你去通知天機閣弟子,啟動‘兩儀劍網’。記住,保護好自己,還有” 老者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聲歎息,“莫要讓十萬年前的遺憾,再重演一次。”
辰葉握緊木劍,劍身上龍紋突然全部亮起。他知道,從昨夜與胡瑤的指尖相觸開始,從兩塊碎片發出共鳴的刹那開始,屬於軒轅血脈與九尾天狐的宿命,便已在這末法時代的青雲山上,正式拉開了序幕。而前方等待他們的,不僅是血煞宗的血雨腥風,還有那在量劫中沉浮的,三界眾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