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任見狀立即打住,今天要核實傅紅霞的信息,其他人的事他可不想管,聽都不想聽。
大夥兒又你一言我一語,到最後都沒有發現舉報材料上反映的問題。
汪致遠坐在後排暗自思量,眼前一幕多像一出鬨劇,如果再談下去,反腐會不會反聘個廉政典型?
聽完汪致遠的複述,傅紅霞輕哼了一聲:“想不到他們對我這麼大的意見。”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見國慶軍心情大好,汪致遠小心翼翼地掏出敖遨的那份報告遞到他麵前,低聲道:“敖總有個報告想請紅霞主任批個字,他說已經向主任報備了。”
“他說報備了,你就相信?”國慶軍沉臉將文件袋丟到桌上斥道,“下不為例!”
這天晚上,傅紅霞要汪致遠送她去了德園。
德園是德城市最高檔的小區,開發商在綠化和水係上下足了工夫,家家戶戶開窗皆見綠,靜聽聞水聲。更出人意料的是,其他住宅樓還在為留不留車位思前想後時,這裡已經率先實現了人車分流。98號車駛進車庫,緩緩停在7號棟1單元電梯入口。
知道夏鐵梅在德園有住處的人不多,到過她家的更是屈指可數,甚至她老公王富貴也不知道她在這裡有一處“行宮”——隻有追求上進且能夠入得了她的法眼的年輕男子,她才會把他們約到這裡來深入交流。
與年輕乾部促膝溝通、坦誠交流是夏鐵梅在市委組織部任常務副部長時形成的習慣,許多基層乾部,特彆是德城縣籍的年輕人,經過她的點撥迅速走上了領導崗位,當年坊間隱隱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說是“要想飛,找鐵梅”。
好在夏鐵梅激流勇退,發現苗頭不對馬上把自己安排到市人大,主動疏遠了政治漩渦。
人走了,夏鐵梅的風采卻不減當年。雖說已年過半百,她仍然講究自己的形象氣質,對護膚品的要求特彆高,臉上塗的,身上抺的都來自一個叫“希思黎”的品牌。這個牌子彆說德城,就是山南省最大的購物商城也沒有專櫃。她曾經培養提拔過的男人,一直圍繞在她周圍,形成了一個以她為中心,互相幫助、相互提攜的隱形圈子。偶爾,她還會約他們到德城春風一度。更多時候,他們會主動推薦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給她當司機。
傅紅霞的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夏鐵梅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正欲發作,一看是傅紅霞打進來的,她不耐煩地推開身上的男人,意猶未儘的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小夏姐,忙什麼呢,我到你家樓下了。”
“我在德園,你來吧?”
“好的,等我半個小時。”傅紅霞說,從夏鐵梅家到德園的車程正好30分鐘。
男人穿戴好,心虛地站在客廳等夏鐵梅吩咐。
“去車上等我!”
半個小時後,傅紅霞提著一盒“希思黎”出現在門口。見夏鐵梅兩頰紅暈未消,便打趣到:“還是你會保養,氣色就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想起剛才司機不中用的情形,夏鐵梅輕歎一聲:“人老珠黃,不中用了。”
又寒暄了幾句,傅紅霞講起了邱澤林的“八卦”。她對邱黎二人的緋聞細節來自周姐的敘述和自己的合理想像,廉政教育讀本上的某些橋段被移植到任何一個官員的偷情過程中,誰都不會懷疑它的真實性。畢竟窺探公眾人物隱私的快感,比考據來得直接刺激。
“老邱看上去一派學究的樣子,正經得很,沒想到也是一肚子男盜女娼。”夏鐵梅眼前浮現了香豔的畫麵,雙頰更加紅暈,“隻是可憐了小周。”
見夏鐵梅動了惻隱心,傅紅霞立即將周姐調動的事說出來。
夏鐵梅奇怪,以傅紅霞的智商和行政能力,絕對不會主動接這個燙手山芋。傅紅霞和她是鄰村的老鄉,能走上今天的位置,她夏鐵梅也功不可沒。有這兩層關係加持,夏鐵梅一直將傅紅霞納入自己的羽翼,私下裡處成了閨蜜。這麼多年來,在她的記憶裡,傅紅霞很少因為個人的事麻煩她。她也聽說市委調查組進駐德城信用聯社的事,如果不是遇到了繞不過去的坎兒,傅紅霞今天絕不會主動到德園找她。
“非得這樣?”夏鐵梅盯著她。
傅紅霞輕輕點頭:“人事和聯工委都是您分管,您一句話就能為四個解圍。”
夏鐵梅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說:“這事急不得,人事調動最後還得主任拍板,我們按程序一步步來,明天你先要小周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再說。”
傅紅霞連道謝,她知道夏鐵梅的表態至少證明沒有拒絕。領導辦事都不會給明確的方向,也不會把話說死,就看下屬如何理解具體執行了。
“市委調查組的工作何時結束?”夏鐵梅主動岔開話題。
“還不清楚。他們查得仔細,今天上午去了碑頭村,落實我占用良田建房的事。”傅紅霞苦笑道,“村裡人說了我一麻袋的壞話,說了您一籮筐的好話。看來我還得攢勁向您學習啊。”
夏鐵梅立即警覺起來:“你們村的人向調查組說起了我?”
見她一臉困惑,傅紅霞就將汪致遠的見聞轉述給她。
“你還真得抽時間回去,記住要多和鄉親們親近,堵住他們的嘴!”夏鐵梅起身,做出了送客的樣子。
傅紅霞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讓夏鐵梅一時無法平靜,陡然生出女人特有的無力感,她想向人傾訴,她想找人發泄。她撥打王富貴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我為什麼會打他的電話,給他打電話有什麼用?
“你上來吧。”她對剛才那個男人說。
車庫裡,38號車的司慢騰騰地從車裡下來,伸著懶腰走向電梯口。
汪致遠這時正載著傅紅霞與他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