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嬌一直在等汪致遠的電話。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她心裡仿佛總繃著一根弦。她擔心汪致遠來接她時,媽媽會不會為難他,甚至將他拒之門外?他們都是她最親最愛的人,她不可能選邊站隊。鄧美華一時半會兒不會改變對汪致遠的看法,汪致遠縱使有一鳴驚人的前程,眼下也無法立即坐地飛仙。她知道,時間是解決問題良藥。可是,時間在哪兒,誰給他們呢?此刻,林玉嬌內心是矛盾的,她盼著汪致遠能早點出現在她麵前,又希望他有事耽擱不能來,否則媽媽給他臉色看自己更難堪。
鄧美華也注意到了林玉嬌的心神不寧,看著女兒不時放空的雙眼,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昨晚掛斷張紹豫的電話後,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一邊埋怨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一邊又怪林玉嬌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還在心裡數落汪致遠的不是。最後,她將麵對的種種不順都歸結於自己命苦,淚水頓時打濕了枕巾……
第二天,鄧美華破天荒地沒有早起,而是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此時她冷靜下來,像算命先生一樣推演著林玉嬌和汪致遠的各種可能性。無論從哪個方麵分析,她認定林玉嬌不能和汪致遠在一起。可她要怎樣說服女兒呢?更重要的是,該怎樣在不傷害汪致遠的前提下讓他主動離開林玉嬌?畢竟他對她們是有恩的,她不能過河拆橋、恩將仇報。
老林嗬,你說我該怎麼辦?
一整天,母女倆都沒有過多交流。林玉嬌想主動和鄧美華套近乎,都被後者冷冷的表情堵了回去。長這麼大,媽媽第一次和她“冷戰”。
“林玉嬌你看著我說實話。”吃晚飯時,鄧美華忍不住質問,“你和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林玉嬌一臉狐疑地望著她,等她明白媽媽的言下之意時,臉上不禁迅速浮現一抹緋紅。
“上床了?”
“媽——你說什麼呢!”
“回答我,是,還是不是?”鄧美華突然提高了聲調,狠狠問道。
林玉嬌一時語塞,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母親的問題,答案雖然顯而易見,卻無法輕易說出口。她必需顧及媽媽的感受:“他愛我,我也愛他。”
“這麼說,你們已經——”鄧美華求證似地盯著林玉嬌的眼睛,她多麼希望她能立即矢口否認。
林玉嬌沒有出聲。
“啪!”鄧美華揮手朝林玉嬌臉上重重甩了一巴掌,力氣大得出乎她的意料。她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後屋走去,嘭地一聲帶上門。
林玉嬌摸著火辣辣地臉不知如何是好。自她記事以來,這是媽媽第一次打她,而且打得這麼重。可是她沒有哭出聲來,抹了一把腮邊的淚水起身收拾碗筷。
汪致遠沒有如約來接她,也沒有給她打電話、發信息。以她對他的了解,除非萬不得已,他說話就是算數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在她最需要安慰,需要傾訴的時候,他不僅人沒在身邊,就連電話也沒有一個。難道一夜之間汪致遠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她不認識的汪致遠。
莫非真出了萬不得已的事?想起這兩天的經曆和他昨晚含糊其辭地離開,她本已糾結的心又被生生擰出一道麻花來。她撥打他的尋呼機,給他的留言,直到眼皮打架她實在熬不住時也沒有等來他回電話。
恍惚間,一個念頭從她腦海閃過,始亂終棄……
汪致遠用腳都能想到林玉嬌一定會找他。下午他從洪福茶樓出來後就被張紹豫召回雷達站,還沒來得及給林玉嬌報平安,雷明奉命收走他的尋呼機,宣布站長要關他三天禁閉。汪致遠沒有申辯,隻是叮囑老雷如果接到阿嬌的電話或短信,一定要替他解釋清楚。
當晚雷明被張紹豫拖出去喝了一頓好酒,早把汪致遠交待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第二天早上酒醒後,雷明看到床頭放著的尋呼機上有幾個未讀信息,他才一拍自己的腦袋想起汪致遠的囑托,忙給林家鋪子回撥電話。
電話才響半聲,林玉嬌就提起聽筒:“致遠——”
“小林,我是老雷。”雷明低聲解釋,“昨天一回來,致遠就被關了禁閉。他要我轉告你,他沒事,問題都解決了,要你一定放心,他說過兩天再來接你。”
“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雷大哥,你快告訴我!”
“有些事還是讓致遠自己告訴你吧,我也說不清。”雷班長支支唔唔,生怕自己說漏了什麼,影響汪、林二人的關係。
林玉嬌沒有再追問,隻是讓他告訴汪致遠不用來接,她自己回寧古。
說罷便掛斷電話。 另一個房間裡,鄧美華呆呆地舉著聽筒——林玉嬌和雷明的通話她在分機那邊聽得真切。儘管隻有幾句話,鄧美華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門道。張紹豫關了汪致遠的禁閉,說明她的話在他那還有些作用,此其一。林玉嬌和汪致遠在寧古一定租了房子同居,此其二。汪致遠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瞞著阿嬌,此其三。三個方麵的信息既讓她好奇更讓她憤怒,她也想知道張紹豫為什麼要關汪致遠的禁閉,是不是他做了對不起阿嬌的事情?
想到這兒,鄧美華撥通了張紹豫的電話。
張紹豫當然知道鄧美華的用意,他故意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事電話裡哪說得清,今天我得去軍區開個會,晚上到家和你當麵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我隻有一個要求,炒兩個好菜,陪我喝兩杯。”
不等鄧美華反應過來,張紹豫就撂下電話,臉上露出勝利者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