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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驚鴻一瞥懾心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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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土炕如同寒冰地獄,沈清辭幾乎一夜未眠。破氈子根本無法抵禦刺骨的寒氣,四肢百骸都凍得僵硬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冰碴摩擦般的疼痛。饑餓感像一隻貪婪的蟲子,在空癟的胃裡反複啃噬。天剛蒙蒙亮,外麵就傳來王嬤嬤尖利刺耳的哨聲和催促聲,如同催命的符咒。

新的一天,依舊是無窮無儘的冰冷和苦役。堆積的粗麻衣物仿佛永遠洗不完,刺骨的井水,沉重的棒槌,王嬤嬤無處不在的監視和刻薄的謾罵。沈清辭的臉色比昨日更加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唯有那雙眸子,在濃密眼睫的遮掩下,依舊沉靜得如同深潭。她機械地重複著動作,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對抗身體的極度疲憊和寒冷上,大腦卻如同冰封的湖麵下湧動的暗流,一刻不停地運轉著。

王嬤嬤顯然記著昨晚被“打臉”的憋悶,今日的刁難變本加厲。她特意將一些沾染了頑固油汙、散發著餿臭味的衣物挑出來,單獨堆給沈清辭,陰惻惻地笑道:“這些可是最難伺候的‘寶貝’,沈姑娘在北疆想必見多識廣,就好好‘伺候’它們吧!申時前洗不乾淨,哼,昨晚的晚飯和今晚的一起扣了!”

這些衣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油汙浸透布料,在冰冷的水裡更難化開。沈清辭沉默地接過,沒有爭辯。她蹲在池邊,手指在冰冷刺骨的水裡反複搓揉,指腹的凍瘡被粗糙的布料磨破,滲出的血絲混入汙濁的水中,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痛。寒冷和饑餓讓她的動作越來越慢,眼前陣陣發黑。

午時剛過,天空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寒風裹挾著雪粒子,抽打在臉上生疼。沈清辭單薄的衣衫早已濕透,貼在身上,帶走最後一點可憐的體溫。她搓洗的動作越來越遲緩,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搖晃。

“啪!”一聲脆響,伴隨著手臂火辣辣的劇痛。

王嬤嬤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手中的藤條毫不留情地抽在她凍得青紫的小臂上。“磨蹭什麼?想偷懶?給我跪到那邊去!好好反省!”王嬤嬤指著院中一處毫無遮蔽、落滿雪花的青石板地,三角眼裡滿是惡毒的快意。

冰冷的痛感和屈辱感瞬間席卷全身。沈清辭咬緊牙關,咽下喉頭的腥甜。她緩緩放下手中的衣物,在周圍洗衣婦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拖著僵硬冰冷的雙腿,走到那塊冰冷的石板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脖頸裡,迅速融化,帶來刺骨的涼意。膝蓋接觸冰冷堅硬的石板,寒意瞬間侵入骨髓,如同無數冰針在刺紮。手臂上被藤條抽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饑餓、寒冷、疼痛、屈辱……種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吞噬。她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用那一點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挺直脊背。

不能倒下去。絕不能在這裡倒下。

時間在冰冷的雪花和刺骨的跪罰中緩慢流逝。沈清辭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眼前晃動著父親溫和帶笑的臉,轉瞬又被抄家那日衝天火光和母親絕望的哭喊撕裂。恨意如同冰冷的火焰,在胸腔裡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著,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就在她感覺身體快要被凍僵、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院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幾個原本麻木洗衣的婦人停下了動作,敬畏又好奇地望向外麵。

隻見幾個穿著體麵、神情肅穆的管事模樣的人簇擁著一個穿著寶藍色綢緞比甲、梳著油亮發髻的年輕丫鬟匆匆走過浣衣房外的甬道。那丫鬟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木托盤,上麵蓋著明黃色的錦緞,神情緊張而恭敬。

“是前頭正院的人……”有洗衣婦小聲嘀咕,帶著敬畏。

“那托盤……是王爺書房要用的東西吧?看那樣子,金貴得很……”

王嬤嬤也立刻收斂了臉上的刻薄,換上一副諂媚討好的神色,對著外麵經過的人影連連點頭哈腰。

沈清辭跪在冰冷的雪地裡,意識模糊間捕捉到“王爺書房”幾個字,心頭猛地一凜。蕭珩的書房……那裡,會不會有她想要的東西?哪怕隻是一絲半毫的線索?這個念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微瀾,讓她幾乎凍結的思維有了一絲活泛。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那個捧著托盤的丫鬟許是太過緊張,腳下踩到一塊被雪覆蓋的、鬆動的石板,一個趔趄,“哎呀”一聲驚呼,整個人向前撲倒!手中那珍貴的紫檀木托盤脫手飛出,直直朝著沈清辭跪著的方向砸了過來!

托盤上的明黃錦緞滑落,露出裡麵一方溫潤剔透、雕工繁複的羊脂白玉硯台!那硯台眼看就要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摔個粉碎!

“啊——!”丫鬟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

王嬤嬤也嚇得臉色煞白,那可是王爺書房的東西!若是摔壞了,她這個浣衣房管事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周圍的洗衣婦更是嚇得呆若木雞。

電光火石之間,沈清辭的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她原本跪著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撲,雙手不顧一切地伸出,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地接住了那方眼看就要墜地的白玉硯台!

冰冷的玉石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種沁入心脾的寒意。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本就僵硬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撲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硯台被她緊緊護在懷裡,毫發無損。而她自己的手肘和膝蓋卻重重磕在堅硬的石板上,傳來一陣劇痛,凍得麻木的掌心也被粗糙的地麵擦破,滲出血絲。

“嘶……”她忍不住痛吸一口冷氣,卻依舊死死抱著那方硯台。

“我的天爺!”那寶藍比甲的丫鬟連滾爬爬地衝過來,一把從沈清辭懷裡搶過硯台,仔細檢查,發現完好無損,這才長長鬆了口氣,拍著胸口,臉色慘白,心有餘悸。

王嬤嬤也衝了過來,看到硯台沒事,先是鬆了口氣,隨即三角眼一瞪,對著還趴在地上的沈清辭就罵:“沒用的東西!差點害得……”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此時,一道冰冷、漠然,卻又帶著無形重壓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寒冰,落在了這小小的浣衣院中。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眾人下意識地順著視線來源望去——

隻見不遠處通往內院的一道月洞門下,不知何時站著一道身影。

那人身量極高,穿著一襲玄色暗金雲紋錦袍,外罩一件同色的狐裘大氅,墨玉般的發絲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他負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孤峰寒鬆,僅僅站在那裡,便仿佛將這方天地的光線都吸了過去。

暮色雪光中,沈清辭掙紮著抬起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深邃如寒潭古井,幽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沒有半分情緒,冰冷、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著塵世螻蟻。銳利如刀鋒的目光穿透紛飛的雪花,精準地落在她狼狽不堪、沾滿雪水泥汙的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無情和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沈清辭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血液似乎瞬間凍結,連呼吸都忘了。那目光帶來的壓迫感,比北疆最凜冽的寒風還要刺骨,比王嬤嬤的藤條還要讓人戰栗。

是他!

攝政王,蕭珩!

僅僅是一瞥,沈清辭便感覺自己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隱忍、所有的秘密,在這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無法控製的細微顫抖。

蕭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過一瞬,冰冷無波,仿佛隻是隨意掃過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隨即,他的視線淡淡掃過那捧著硯台、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鬟,以及旁邊臉色慘白、噤若寒蟬的王嬤嬤等人。

沒有任何言語。他甚至沒有踏入這方院落一步。

隻是那一眼帶來的威壓,已讓整個浣衣房落針可聞,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他仿佛隻是路過,又仿佛洞悉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然後,他漠然地移開目光,轉身,玄色的衣袍在暮色風雪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消失在那道月洞門之後。

仿佛一座無形的冰山移開,浣衣房內凝固的空氣才重新開始流動。眾人如同劫後餘生,紛紛大口喘氣。

王嬤嬤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那丫鬟抱著硯台,臉色依舊慘白,對著沈清辭匆匆說了句:“多……多謝了!”便頭也不回地追著王爺離開的方向跑去。

沈清辭還僵直地跪趴在冰冷的雪地裡,保持著那個護住硯台的姿勢。手肘和膝蓋的劇痛清晰地傳來,掌心擦破的地方滲著血,混著雪水。然而這些痛楚,都遠不及剛才那驚鴻一瞥帶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懼。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她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會怎麼想?

那個名字,那個身影,那雙眼睛,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了她的腦海裡。在這深不見底的王府,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權力頂峰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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