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弘麵對這樣的情況,是有些懵的。
且心裡還隱隱有一個想法,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比如,山匪殺自己爺爺的時候,套問出了一些事情。
像是‘自己的孫子是修士’。
那麼以這位沿賀樓掌櫃的行為舉止,還有這般老練的人情世故。
陳長弘就覺得。
他很可能就安排一個人,來冒充自己的爺爺來生,並想化解恩怨,或是利用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
沿賀樓掌櫃又逼問得夠多。
那麼這位‘陳貫’可能什麼都知道,也足以冒充自己的爺爺。
像是這樣的事。
陳長弘在遊曆一路來的期間,聽說類似的。
當時是一隻樹妖,吞殺了一位劍客,也毀了此人魂魄。
而那劍客有一位至交好友,是那裡的修士。
那樹妖得知後,因為怕死,就蠱惑了一個人,冒充了那劍客轉世,又與他成為好友。
那修士追查到了樹妖後,看到兩人已經成為了結拜兄弟
正常情況來說,‘轉世的當事人’都和仇人結拜了,這應該是不了了之。
若是硬殺,很可能還會牽扯出一堆狗血的反目成仇一事。
例如,劍客憎恨修士,怪他殺自己好友,並結為死仇。
可是那修士卻暗中調查,識破了樹妖奸計,發現此人是假冒,最終為好友報仇。
這種妖鬼與人的心眼,是很多的。
真真假假,很難分辨。
不過,也有更快的查詢捷徑。
那就是‘搜魂秘術’。
隻是。
陳長弘也明白。
雖然動用秘法搜查魂魄,能更為具體的得知一些事情。
但若是此人真的是他爺爺轉世。
那麼動用此法,一是大逆不道。
二是,有傷魂魄。
三是,萬一沒有前世記憶,可這又是自己的爺爺轉世,且被傷了魂魄,那又該當如何?
如今。
陳長弘站在湖邊,望著又勾肩搭背走進酒樓內的陳貫和山匪大哥時,是陷入了幾難的境界,感覺自己若是懂得不多,或許就沒有那麼多的心思。
可恰恰是身為修煉中人,懂得太多。
再加上是爺爺的事。
他就想把此事給查清楚,以免賊人利用他的孝心,讓他陷入奸計之中。
……
‘江湖神鬼,爾虞我詐。’
夜晚,一處民房內。
陳長弘打坐盤膝。
越是到關鍵的地方,他覺得自己越是要沉住氣。
又在逐漸的靜心之中。
他想到了三個能解決此事的對策。
‘城隍大人,有觀陰魂之法,可以帶我爺……陳少俠……去陰司一遊……’
陳長弘思索著,目光又看向了正北方向,
‘若城隍大人無法堪破。
我師祖有將近千年道行,精通三魂七魄的搜神之法,或許能查陳少俠的前世宿慧。
我屆時可以帶陳少俠去我師門一行……請我師祖辨認。
再者。
我今日才來此地,倒是可以打聽打聽,看看此人是何時出生,又經曆了何事。’
陳長弘想到這裡,又忽然歎了一口氣道:
‘爺爺莫怪孫兒,實在是江湖險惡,孫兒已經被誆騙了太多了。
如今,孫兒也不想讓一些賊人用您的名字,讓您不得安寧。’
……
當夜。
陳長弘抱著打聽消息的心思,也來到了一處鎮北的客棧外。
隻因他路過期間,裡麵傳出了關於‘陳貫、陳少俠’還有‘趙家五少爺’等字眼。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
同時,小二看到客人來到,也是於門口迎上。
“向你打聽一些事。”
陳長弘想了想,也沒有進去詢問那些客人,而是從袖袋裡取出一兩銀子,很乾脆道:
“我聽那幾位在聊陳貫陳少俠,此人?是何人?在此地很有名氣?”
“誒!”小二本來看到這麼多銀子,是想拒絕,但聽到陳長弘的問話後,卻鬆口氣道:
“小爺給我這麼多賞錢,小的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事……
沒曾想,是陳少俠!”
小二說著,又點頭哈腰的說道:“您這銀兩多了,因為鎮裡基本都知道陳少俠。”
“你拿著就好。”陳長弘不在意道:“我如今隻想知道這位陳少俠是何許人也,還有趙家五少爺是什麼?”
“多謝爺!”小二悄悄接著銀子,又背對客棧內的掌櫃,把銀子塞進了衣袋內,
“您這可問對人了!”
小二言語間,是將二十年前陳貫出生。
十幾年前,陳貫離家出走。
以及改名,還有劉家滅門等事情,快速且詳細的把事情講了一遍。
陳長弘聽的也認真,且也心裡一動,發現自己爺爺死亡的時間,好像是有點對上。
至於慈祥與膽小的爺爺,為什麼來世會如此狠辣。
他倒是覺得很正常,因為或許是沒有‘覺醒宿慧’的緣故。
轉世為人的性格,自然是新的。
但這個忽然改名,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爺爺是醒來了?還是沒醒來了?’
陳長弘好奇,於是又在小二激動的目光中再拿出一兩,遞給了他,
“這位趙家少爺,為何改名?”
“這……”小二聽到這話,是乾笑著把銀子又推回去了,“就是忽然改了名字。”
小二說到這裡,一時賠笑躬身道:
“要問小的為何?小的隻是小店裡的夥計,怎麼會知趙家五少爺的心思。
客官這般一問,是難為小的了……
但陳少俠一般都在沿賀樓。
沿賀樓那邊的人,應該知道的多一些。”
“多謝言告。”陳長弘看了小二幾眼,感覺沒什麼問的以後,又將銀子推了過去,
“拿著吧。”
現在基本信息已經知道了。
陳長弘決定親自去接觸陳貫。
看看能不能試探出一些事。
試探不出,就搜那掌櫃的魂,或是打入陰司,再求一次城隍大人,讓武文判官去審出一些事。
至於陳貫少俠。
對於他,陳長弘感覺自己是複雜的,是迷茫的。
但實在不行,就先帶回師門,讓祖師‘尋魂問事’。
……
夜深,湖邊。
陳貫在沿賀樓外的湖邊看船賞月。
山匪大哥則是在酒樓內算賬。
每當這個時候,陳貫都獨自喜歡坐一坐,然後再跟山匪回家。
隻是這時。
在不遠處的湖邊,陳長弘一身俠客裝束,又故意成熟打扮了一番,樣貌看著三十多歲,正從遠處漫步而來。
又在行走之中。
陳長弘正在打量陳貫,看到他相貌奇異,或者說是有點古怪。
但這般身材,是真的雄壯!
和自己爺爺的差彆,不是一星半點。
‘他真是我爺爺轉世?’
在觀察中,陳長弘在不知不覺下,一直在打量陳貫。
‘嗯?’陳貫聽到腳步聲,又隨意一撇,當看到一位陌生男子,在一直看自己以後,也是將目光望向了他。
在兩人對望期間。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
陳長弘打量了十幾秒後,就收回目光,隻剩單純的向陳貫走去,來到了陳貫的兩米外。
陳貫卻是一直在偏頭看陳長弘,直到把陳長弘看到有點彆扭,才有些恍然的回神道:
“這位兄台,對不住。之前是一時失神,不是刻意打量。”
“嗯。”陳長弘不在意的點頭,也沒有多言什麼,就這樣看著湖麵小船。
因為他心裡忽然很緊張,不知道該問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很期待,但又怕這是一個誤解,或是圈套。
陳貫也沒有言語,而是皺眉望著湖麵。
直到幾分鐘後。
陳長弘才鼓足了一些勇氣,壓下焦慮,向著陳貫好奇問道:
“你之前為什麼一直打量我?”
陳長弘自認為沒人認識自己,更彆說如今又刻意打扮了一番。
但這位陳少俠卻一直疑惑的打量自己,好像自己臉上有花。
他對這個奇怪的目光,抱有很大的好奇。
“實不相瞞。”
陳貫聽到這位陌生人詢問,也是搖頭直言道:
“之前看到兄台,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與熟悉。
所以一時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陳貫言語間,對這位陌生人沒由來的生出天然好感,話語中都帶有明顯讓人感覺親近的語氣。
是不自覺中,有一種長輩對於晚輩的些許慈愛。
陳貫自己都沒有發現。
但禮貌之中。
陳貫麵對這般天然上想要親近的人,還是先詢問對方姓名,
“我總覺得兄台與我一位故人相似,不知……兄台名諱?”
‘相似……熟悉?還有這語氣和我爺爺……’
陳長弘聽到熟悉二字,還有這種有點類似長輩的柔和語氣時,心臟是真的狠狠觸動了一下。
甚至在某種感覺上,他都覺得陳貫的凶惡長相,在被慢慢的弱化,又和記憶中蒼老的慈祥爺爺重合。
但現在接觸太少。
如果貿然說出自己真實名字,說不定是一個圈套。
於是。
很小心的陳長弘,還是很快默念靜心訣,穩住激動的心神,又儘量保持平靜的語氣道:
“我……我……我名李長垣……”
陳長弘說是平靜,但話語中是有一點點哽咽,眼睛也有些許泛紅,
‘爺爺……真的是你的來世嗎?’
“李大俠?”陳貫覺得這個人動不動就哭的好奇怪,但也回禮抱拳道:
“在下陳貫。”
話落。
陳貫也不知道這種類似山匪大哥的‘直覺彆扭感’,從何而來。
且這人的名字,也不認識。
實在不行,還是半夜裝成飛賊,找這位李大俠逼問一番,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