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月光下,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味。
地圖最中央的摩天輪上,一道漆黑的身影坐在觀光艙內,隨著摩天輪的轉動,上升到城市的最高處。
江時拿起萬花筒,用猩紅的左眼仰望著著天空。
隨著他的眼睛眨動,夜空中的紅月也同頻率的閃爍著,就像接觸不良的電信號。
“月亮果然是個大眼珠子。”他自言自語道。
在他身旁,漂浮著一道血紅的靚影,紅底金紋的緞帶舞動在城市上空。
鬼新娘依然安靜地坐在對麵,側過頭默默地注視著夜景,鮮豔的紅蓋頭在晚風中飄拂。
曆經千年來到現在,江時不知道這隻鬼有沒有自我意識,會不會因為世事變化產生感觸。
他突然轉過頭,開口問道:“大紅啊,你覺得今晚會是平安夜嗎?”
幻鬼理性地搖頭:“不會。”
這是她縱觀人類曆史得出的結果,就像ai程序進行精密的計算,將最高概率的答案呈現出來。
“人和鬼一樣,生來自相殘殺。”
誰知江時搖了搖頭,繼續拿著鏡筒,觀察著不遠處的旋轉木馬:“我倒是覺得今晚不會死人,要不賭點什麼?”
“不賭。”
他放下萬花筒,回過頭驚歎道:“哎你這鬼。”
嫁衣女鬼抿唇輕笑,如實答道:“你創造的世界,怎麼都是你說了算,我沒有勝算。”
“不賭就不賭吧,本來想問你本體埋在哪來著。”
“雖然說規則鼓勵殺戮,但進來的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輩,道德底線擺在那。”
“所以我覺得第一晚不會死人。”
江時等待著摩天輪降落到最低處,伸手打開了廢舊的廂門。
鐵門發出一聲“嘎吱”的呻吟,摩天輪在他離開後就熄滅了燈,徹底停止了工作。
隨後他跳下了觀光廂,雙腳踏在地麵上踩了踩,從失重的感覺中緩過來。
他回過身伸出手,牽起女鬼的紅飄帶,帶著她在廢棄的樂園中遊行。
這場麵一度十分詭異。
夜晚的遊樂場漆黑一片,唯有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周圍亮著燈,四處懸掛的彩燈熄滅紛紛亮起。
青年牽著鬼新娘的繡帶,渾身輕鬆地漫步在寂靜的廢棄公園裡,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才是厲鬼。
他指著高聳的半截過山車軌道,回過頭問:“雲霄飛車,想試試嗎?你那個年代體驗不到的。”
鬼新娘搖頭。
“那鬼屋呢?”
隔著一層紅紗,江時感覺到對方困惑的目光,就像聽到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他摸了摸額頭,自顧自地說:“也是,咱進去了都不知道誰嚇誰。”
於是他便帶著女鬼在園區轉了轉,最終到一處長椅落了座。
幻鬼依然沒有彆的反應,對他的所有安排都百依百順,坐在旁邊直視著前方。
他本身也話不多,一人一鬼就那麼安靜地坐著,等待著白天的到來。
百無聊賴之中,他拿出一麵鏡子,饒有興致地研究起玩家的行為。
光潔的鏡麵就像雷達一樣,將整座幻城的畫麵囊括其中,所有人的視角一覽無餘。
其中紅色的代表“信徒”,綠色的光點代表“人類”,至於金色的點,則是所謂的“天眷者”。
實際上也是為了增加對局複雜性,增加的中立身份。
這場夢境,是一場觀察人類的實驗。
他想知道恐懼還是讚頌,哪種信仰會更適合他。
人們信奉鬼神,其一是敬畏其力量,其二是尋求其祝福。
這場對局的結果,會影響到他之後塑造夢境的選擇,他將記錄下其中所有細節。
究竟是大規模的恐慌,還是風調雨順、福澤安康,會帶來更為牢固的信仰。
時間會證明一切。
他看到鏡麵裡,十個光點正熠熠生輝。
三紅兩金,另有五個綠標。
這代表人類開局便是絕對劣勢局,信徒隻需要屠殺四人,就能輕鬆取得勝利。
但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他們是無情的殺人機器上。
死亡隻會是大夢一場,他沒有告知玩家這一點。
所以在他們的視角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江時反而更加期待,一旦人情與生死絞纏在一起,究竟會碰撞出怎樣精彩的結局。
此時此刻,一個紅點與一個黃點重合在一起,他知道這是龍武父女兩人。
拉人原本是隨機的,不過為了模擬真實情況,江時加了點真實關係進去。
所以十裡坡劍神喜提全家桶套餐。
另外讓他留意的是,還有一個黃色的點正在向他們靠攏。
他定睛一看,這位“天眷者”是火車上遇到的那姑娘,曾經被大紅嚇破了膽,去往川江後就再也沒遇見過。
三人的位置位於東邊的城區,沿街是地圖的郵局和餐廳。
周春衫此時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寒冷和饑餓讓她狀態十分糟糕,現在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我在做夢嗎?”她抱著自己的胳膊,在夜晚的冷風中不斷前行。
“算了,不管夢到哪,總比流落到成都的街頭要好。”
她在網上談了個川江男朋友,和對方商量好奔現閃婚,結果發現被人騙了。
如果不是火車出了事故,路上身份證弄丟,在邊界被攔了下來,她差點就被運到緬北,連命都活不成。
說起這場事故,她又想起了車上遇到的女鬼,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的命真是苦到家了。
前腳剛流落街頭,她好不容易才找個公園長凳睡覺,後腳又被拉進了這鬼遊戲。
她的手機也沒電關機,一直撂在布包裡沒管。
所以周春衫到現在都不知道遊戲規則,更彆提自己的身份是什麼了。
她現在迫切地需要吃東西。
於是她在郵局門口遊蕩片刻,目光最終落到餐廳門口的垃圾桶上。
看到裡麵半盒沒吃完的壽司,她的雙眼迸發出餓狼一般的青光。
礙於羞恥心,她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周圍沒有人後,迅速撲上去。
她從垃圾桶裡麵拿出盒子,撿起飯團就開始往嘴裡塞。
周春衫嘗不到是什麼味道,她狼吞虎咽地囫圇吞下,剛準備拿起第二枚壽司的時候,陡然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
她嚇得一哆嗦,胡亂地擦著嘴,將吃剩的食物藏在身後,臉上充滿了驚恐。
身後站著一個戴麵具的魁梧的男人,周春衫看不到對方的相貌,她隻看到那人拿著一把菜刀,嚇得飯團都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