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江時往店鋪屋內一看,一隻巴掌大的和尚鸚鵡正站在籠子裡,尖著嗓子大喊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聽到這句話,他心裡一凜,立刻想起被他刺穿腦門的女人臨死前說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它正在模仿死人的聲音。
“這隻鳥有問題。”他心裡迅速得出結論,手裡的萬花筒握緊了半分。
店長婆婆眯起眼睛,步履蹣跚地往店內走去。
過了一會她提著鳥籠走出來,掛在店門口,用手指敲了敲金屬籠子:“聒噪。”
黃綠交織的和尚鸚鵡站在金屬杆上,用鮮紅的嘴啃著籠子邊緣,羽毛看起來有些淩亂。
他觀察了一會鸚鵡,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道:“你這兒還賣寵物呢?”
老太無奈地解釋道:“附贈品,這小東西吵得不行。”
“它叫什麼名字?”
江時在周圍逛了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旁邊的店鋪,隨便找了個借口閒聊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人話,鸚鵡開始大喊:“叫爸爸,叫爸爸!”
這讓他感到十分新奇,回過頭問道:“不是,它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當初我老公買回來的,說是宮廷裡帶出來的,有靈性,給我一個老太婆解解悶兒。”
她重重地敲了敲籠子。
這鳥一個踉蹌沒站穩,爪子卡在籠子邊上,不斷地撲扇著翅膀:“皇上遇刺!起鍋燒油!”
“帶回來養了好幾天,我老頭對它說‘叫爸爸’,結果怎麼都學不會。”她繼續說道。
“老頭子生氣了,掐著它的脖子說‘你這個蠢鸚鵡,我養你還不如養一隻雞’,然後一氣之下把它關進了雞籠。”
江時疑惑道:“然後過了一晚上,它就學會了?”
“不,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們聽到雞籠子裡有動靜,就起床看了一眼。”
老太婆停頓了一會:“我老頭當時就傻眼了,這隻鸚鵡正掐著一隻雞的脖子,拚命地大喊‘叫爸爸,叫爸爸’。”
“6。”江時讚歎。
“客人要是買八卦鏡,這隻鸚鵡就送你吧,總共100銀元。”
他回憶著曆史書,儘管1928年的銀元已經出現通貨膨脹。但是一銀元相當於現代的100~150塊錢,一麵八卦鏡就要他一萬塊,這老太太當真是黑心老板。
於是他搖了搖頭:“銀元我沒有,說實話,這兩樣東西我都看不上。”
聽到這話,老太太頓時不樂意了,合著剛才她講的故事屁用都沒有:“沒錢你還來買什麼古董,去去去,彆打擾我做生意。”
還沒等她說完這句話,隻見江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樣重物,“砰”地一聲砸在桌子上。
桌子肉眼可見的震顫了一下。
“怎麼?還想搶劫?”
店長先是一驚,隨後鼻子一哼,嘴裡低聲咒罵道:
“能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的,哪個沒點後台,一塊破石頭就想搶劫,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屑地往桌子上瞥了一眼。
可看清那件石頭似的物品後,老太婆兩隻狹小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露出無比詫異的目光。
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來的,竟然是一塊貨真價實的狗頭金!
單單是這一塊金子,就足夠買下她整個店!
空氣瞬間沉默了。
鸚鵡在頭頂上重複道:“天高地厚!天高地厚!”
店老板覺得這話在嘲諷自己,一張老臉頓時火辣辣的疼,立刻就掐住了鳥的嘴。
“這就是我的價碼,”江時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過,你目前拿出來的東西,不值這個價。”
他觀察著對方的神色,試圖從微表情中尋找任何異樣的反應。
如果發現她是鬼,那就懶得多說什麼,直接手起刀落一刀砍死。
弄死老板,這家古董店就歸他了。
身份喜加一。
很遺憾,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老板“咕”地一聲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裡綻放出貪婪的色彩。
但她心裡也知道,這年頭能隨手掏出金子的,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愣頭青。
要麼是乾盜墓的狠人,這種活一個人乾不來,他們往往有著龐大的人脈。
甚至有的軍閥就是靠這個發家的,跟盜墓者關係匪淺。
要麼是世家貴族,富家公子哥下鄉旅遊體驗生活。
這兩種她都惹不起。
於是她立刻轉變了態度,臉上掛著獻媚的笑容,老臉皺的跟菊花似的:“少爺,是我之前嘴賤,有眼不識泰山。”
說完她響亮地扇了自己兩耳光,討好地說道:“這店裡的東西,您隨便看,看上了就打包走。隻要你一句話,這家店都是您的。”
江時沒有理會她,抬腿往店內走去,隨意地四下看了看。
青花瓷的花瓶,紙墨丹青,以及一些前朝裡的物件兒。
很可惜,並沒有找到任何封印物。
雖然說民國時期的物品,放到現代確實算得上古董。
但是這家店裡的東西,大部分都沒有古墓裡自帶的陰冷的氣息,恐怕是十貨九假。
於是他說道:“這樣吧,老板,這筆錢給你。我隻要鏡子和鳥,再附加幾個問題。”
老太婆聞言大喜,心道這是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隨便問點事就能換到如此巨量的錢財。
一定是天要她發財,所以特地送了貴人來照顧她生意!
她喜笑顏開地打起包票:“沒問題,少爺,老奴這條命都是你的,隨你差遣。”
“你隔壁的詭事照相館是乾什麼的?”
聽到這個問題,她皺著眉毛,嫌惡地回憶道:“這……你說隔壁老吳?他每天深居簡出,一天到晚搗鼓那些不乾淨的玩意兒,反正有些不好的傳聞。”
“怎麼說?”江時頓時來了興趣。
老太婆用小眼睛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有人說他家裡養鬼,來找他的根本不是為了照相,而是給不對付的人下降頭。”
這和他之前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那你見過這個女人嗎?她家住在哪?”
江時從長衫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來一張黑白照片,裡麵赫然是穿著旗袍的朱姨。
這是他照著她的屍體複刻的。
照相機鏡頭也是鏡麵,利用光影的折射和膠卷記錄,他可以複刻出所見的任何場景。
店老板戴著老花眼鏡,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最後坦白道:“這是東北大院的朱小姐吧。”
“你認識?”
她搖了搖頭:“算不上熟,她是一個大戶家裡的姨太太,經常光顧照相館。據說前兩天她家裡剛死了人,都登上報紙了。”
江時點了點頭,回憶當地的地圖,想起東北角民宿附近,圍著一圈居民樓。
“最後一個問題。”他開口緩緩說道。
“少爺,您儘管問吧。”
就在這時,老太婆臉上的笑意,逐漸轉為深深的驚恐,矮小的身軀開始劇烈顫抖。
隻見他摘下帽子和眼鏡,露出一張滿是黑血的可怖的臉,笑道:“你說‘江時’死了,那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