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從今晚開始。
人選江二爺很快敲定,荒郊野外的柴火最多,幾個漢子拿著斧頭柴刀去了旁邊的小樹林,沒一會拖著幾棵枯死的老樹就回來了。
砍砍剁剁,乾燥能燒的先丟進火堆裡,打濕的圍在火堆邊上,等烤乾了再扔進去續上。
村子上人家圍著火堆選定位置歇息——火堆在野外不僅能防野獸,還能照明,尤其現在不安穩,能杜絕掉一些小偷小摸行為。
並且明早起床後做飯不用生火了,直接在火堆裡引火就成,解決了每日一早的最大難題,每戶人家都很高興。
沈清沒圍在火堆邊上,而是選了個寬闊的邊角處。
她們家有大牲口,夜晚需要照看,防止有眼紅眼熱的人夜晚下狠手使壞。
放在以往沈清覺得以惡意揣測他人不是很必要,但出門在外,人心難測,彆人走路她們坐車,彆人靠人力拉車,他們有牲口代勞想壞些多做打算她覺得很有必要。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多了是人是鬼也都有。
江向東將茅草均勻的鋪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吹燃點著茅草,看著它們燒的乾乾淨淨,掃到一旁再在乾燥地麵重新鋪上茅草和草席,方才邀功似的問道:“娘我按你說的做的,成不?”
娘說燒過一道能去除土地裡的潮氣,他們漢子無所謂,小姑小妹身為女子還是要注意的,之前雨大乾草少隻能將就,如今有條件了儘量講究些。
他雖然不是很理解,但娘說啥就是啥,照著做完事!
沈清點頭,吩咐道:“成,你去把蚊香點上,車廂邊上多點上兩支,小孩子皮膚嫩,蚊蟲喜歡逮著她們叮咬。”
江向東樂嗬嗬應下。
娘說阿冰生娃沒幾個月,大車廂獨立安靜,給她晚上帶兩個娃娃住,娘住小車廂。
娘真好!
不僅把大車廂讓出來、做飯的時候會單獨給花花準備適合她吃的菜、給阿冰單獨開小灶,晚上還讓多點香驅蚊蟲,比他這個當爹的更細致和關心。
娘肯定是看他表現好,把對他的那份愛平分給阿冰和娃娃了!
他要表現的更好,這樣娘就會對他們四口子一直好
沈清吩咐完老大,看向扛了一大捆枯枝的老二,嗯,老二是個眼裡有活的男人,不需要吩咐。
她又看向老三老四,兩人在縫補收回的漁網;
老六用樹枝蘸水在一塊平滑的石塊上練字;
前些日子隻有他和關小山兩人守夜,夜晚時刻要注意四周動向,白日裡補覺,基本沒空閒;村子上人會合後人多了,今晚排的不是他和小山,空閒下來。
這孩子有私心,會為自己謀取利益,對於家人的付出認為理所當然不過在讀書上確實認真進取,沒有假努力蒙騙家人感動自己。
沈清雖然不喜太自私的人,不過隻要不損害其他人利益,她也不會太厭惡,畢竟倘若真的有一天步入官場,傻白甜才最可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官場上打交道的哪個不是人精?江向中對於家人來說的缺點,在官場上說不定是長處。
隻要他彆把心機和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就行,他用在外麵,她反而敬佩他是個漢子,用在自家人身上那她也不允許!
沈清正想返回她的獨立小窩睡大覺,就聽到一聲輕微的喊聲:“嬸子。”
她轉頭,看到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走來的關小山。
“小山,這麼晚了來有什麼事嗎?”
關小山遲疑過後靦腆開口:“嬸子,我有個決定想問問你的看法。”
這段時日的相處,他覺得嬸子是個無比聰慧的人,雖然知曉自己的決定是好的,其他人必然會同意,但還是想來先問下嬸子再去說。
月色下沈清微微挑眉,“你說來聽聽。”
“我想過我白日總是在車廂裡,坐著或睡覺沒差彆,既然如此,何不每晚守夜?這樣的話也能少占用兩人,嬸子你說行嗎?”
沈清看到月色下小小少年因要做好事做善事激動開心的稚氣臉龐,不忍打擊卻不得不打破道:“你這個想法很好,初心是好的;
但嬸子問你,其他人身體不舒服或者太過勞累請你幫忙,你幫了他們會感激你,但你天天做,並不是為具體的某一個人,彆人會感激你麼?
當然我們做好事不是圖彆人的感激,隻是假如你哪天身體吃不消或者身體不適沒法勝任,要讓彆人幫你代勞,你說他們會不會怨你怪你逞強?”
練字的江向中聽到這番話後,詫異抬頭看了過來。
黑潤雙眸中掩蓋不住的震動。
關小山則是認認真真的想了好一會,仰頭回道:“我覺得會。
嬸子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有空閒有體力的時候可以幫他們,但不能大包大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不會有人感激我,甚至還會惹一身腥。”
沈清露出個讚賞的表情,讚道:“對,你理解的很準確。
咱們做了好事就算不圖人家感激,但也不能惹人怨恨,這樣的人隻會讓咱們懷疑自己的初衷!”
這孩子是個心善的,自己受了彆人幫助,也總想著回饋他人,和老六完全不同,不過方法和方式沒用對,慢慢引導吧。
她補上一句:“善良也要有鋒芒。”
關小山反複咀嚼這句話,喃喃念叨踱步往回走。
不遠處的江雨聽到後愣了神,陷入沉思
原本隻有兩家十幾口人的地方,一下子多了一百多號人,早晨立馬熱鬨沸騰。
嗬斥聲、叫罵聲、吼聲此起彼伏。
沈清這邊不慌不忙,她家是分工合作。
外出打柴撈魚割草料喂牲口等體力活歸漢子們負責,采野菜燒洗做飯是女子的活計。
而女子中,沈清沒有固定安排,純粹她自己憑心情做事。
其餘四人則是排班製,兩人一組負責一天,這樣做一天還能有一天休息,如果搭班的人有個頭疼腦熱或者來月事不舒坦,另一個人就多做些,不會耽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