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家裡的大鐵鍋都是帶著的,江家原本隻有一個大鐵鍋一個陶罐,後麵又買了一個小鐵鍋。
大鐵鍋用來煮米飯,上麵蒸了一小碗雞蛋羹,用來給花花拌飯吃。
陶罐裡麵煮的是絲瓜,等斷生後倒入攪好的蛋液,臨起鍋的時候撒上一把蔥花就成;
小鐵鍋則用來炒菜。
好在關家也有一個大鐵鍋,用來燒洗澡的熱水。
天氣炎熱,河水曬了一整天多少有點熱乎,傍晚時分搭建好屋子的漢子們一股腦的入水劃了兩圈,起身的時候從頭到腳就算洗過了。
沈清和霍冰五人則是分批洗,其他人站在岸上放風。
大人在河水裡洗澡不成問題,小山和兩個小娃娃則不行,所以熱水不能少。
除了洗澡的熱水,沈清還規定喝的水也必須是煮沸過的,河水溪水等生水都不能直接喝。
燒好洗澡水後,大鐵鍋也沒閒著,繼續一鍋鍋的燒好舀進小水缸裡放涼,渴了直接從裡麵舀,很方便。
吃飽喝足後的一行人躺在草席上,想到明日不用趕路全身心的放鬆。
這日子真好過呀,要是一直這麼好過就好了
第二日剛醒來沈清就聽到關木匠的歎氣聲。
以及關麗關心的詢問聲:“咋了爹?”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你看這天上,怕是要變天了啊。”關木匠看著天際好看的顏色,心情卻好不起來。
沈清倒是早就有心理準備。
可即便有心理準備,真到了來臨時還是會擔憂。
她也跟著抬頭看向天際,絢爛的顏色格外好看。
隻是現在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她指揮道:“吃過早食,老大老二你們幾個抓緊給牲口搭個棚子出來;
阿冰阿麗你們發多多的麵烙餅子;
小雨小水,你們把東西收拾歸攏,要用的全部搬進棚子裡;
向中你負責打水。”
早食是昨晚就燉上的羊湯,配上麵餅子吃起來快速。
沒一會大家就開始各自行動起來。
與此同時的七裡村,不僅僅趙洪兩家急了,其他人家也急了。
看著天空絢爛的朝霞,到處借板車!
江陽江天江星三家不光將板車借了出去,甚至連牲口也借出去幫忙馱小麥進城售賣。
江陽對借車的人提點道:“這天一時半會變不了,雨怕是過了晌午才能落下來,你們速度快點或許還能拉第二趟;
有了銀子最好買些油布蓑衣,大雨來臨怕是用得上。”
他們三家糧食早早的賣出去了,油布蓑衣也備的足足的,甚至雞鴨也開始宰殺醃製風乾,是以牲口板車今日不用也沒關係。
借車的村民千恩萬謝後急匆匆拉糧食進城。
院子外看村民奔來跑去的王富貴孫小麥滿臉不讚同。
“變天就變天唄,以往哪年不下雨?再說發洪水那都是幾十上百年前的事了,咱們這兩三代人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放著好日子不過,乾嘛非要找罪受。”
“不是享福的命!一個個被村長使喚的團團轉,等後麵啥事沒有,可不就一場笑話。
對了,你去和孫捕頭說了沒?孫捕頭咋說?”
“還能咋說?孫捕頭說等雨過了啥事沒有,他就稟明縣令大人把江陽的村長之位拿了!不過到時就算不拿,江陽也不好意思當下去了。”
坑害了這麼多同村人,咋還有臉當下去?換做他的話怕是羞愧死了。
孫小麥心情激動,急切問道:“那、那孫捕頭有沒說你可不可以?”
說到這個王富貴滿臉不爽,都給孫捕頭送了好幾隻雞鴨了,收的時候倒是很開心,等給答複的時候又全是那一套話,說來說去沒個準話。
“孫捕頭說了,還要看咱們的誠心,你說這誠心咋看?咱們舍不得吃的雞鴨都給他們吃了,還不夠誠心?”
孫小麥咬咬牙道:“估摸送銀子才行!”
王富貴有些心疼,罵道:“真是貪!”
可想到近在眼前的村長之位,狠心又道:“要不我也去趟城裡,送些銀子過去?”
“也好,村子上人忙著賣糧食,咱家趁這段時日搭上孫捕頭,等他們賣完糧食發現村長換成當家的你,哈哈,我隻要一想到他們震驚懊悔的表情就高興!”孫小麥滿眼得意。
江陽到時候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也恨死沈清了吧,看他們一群人咋收場。
另一邊張和順也在和自家婆娘周春草商議。
他擔憂說道:“眼看要變天了,其他人家都在賣糧食,咱家真的不賣?”
“賣啥?今年大豐收,能賣啥好價;放在手上等糧食緊缺的時候肯定會漲價,到時再賣掙得更多。”
“可是”
“彆可是了!我讓你去孫捕頭那送禮你送了沒?他咋說?”
“每次都送了啊,還不是那一套說辭?要我說這是釣著咱們呢,村長我不想當,費心費力我也當不過來,還是彆糟蹋銀子了吧。”
“你說說你真是目光短淺!你不當你兒子可以當啊,去去去,彆說了,越說越來氣,我去找老二家的說!”
“哎,糧食真不賣的話,咱們是不是買些油布”
“不買!買啥買,沒得糟蹋銀子!”
棚子三麵用油布罩好,釘上木樁固定住,堪堪弄好,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來。
沈清瞅準時機,偷偷給牛和驢的槽子裡加了豆類和穀物,雙手蓋在頭頂奔向棚子。
哪怕距離短,衣裳上也落了不少雨水。
江雨連忙上前用手絹幫沈清輕柔擦拭掉雨水,棚子中間正在做飯的霍冰喊道:“娘快過來烤烤,去一去水汽。”
沈清倒是不在意,陰曆六月,一年中最熱的月份,彆說沾點雨水,就是整個人淋透了也沒多要緊。
江雨見嫂子不放在心上,溫聲勸:“嫂子你過去烤烤吧,出門在外著涼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沈清能怎麼辦?當然是順從大家的一番好意,聽話的在灶洞旁坐下。
下雨外麵的灶台必然是用不成的,早在變天時,就在棚子中間挖了個灶洞用來燒水做些簡單吃食。
霍冰將空心菜葉子撕的細碎扔進鍋裡煮,再舀入一瓢麵粉,加入鹽和兩勺豬油攪拌均勻就是菜葉子糊糊。
做好後端到旁邊晾涼,借著灶洞的餘溫將上午做出來的麵餅子稍微加熱。
這雨還不知道下幾天,棚子裡堆放的柴火要儘量節省著用。
熱乎乎的吃完午飯,借著雨水將鍋碗衝洗乾淨,一群人擠在棚子裡看大雨瓢潑。
遠處已經起了水霧,霧蒙蒙的看不清楚,才晌午,天已經黑的如同傍晚。
等到傍晚時,雨水漸漸減小,江向東江向西兩人穿好蓑衣抓緊機會又去割草料。
差不多夠吃兩三天的量,兩人方才返回。
沈清直到兩人進了棚子,也穿著蓑衣出去給牲口槽裡又加了兩天量的苞穀豆類——吃草料也行,但加苞穀豆類更有營養。
這場雨會連下好多天,河堤是後半夜扛不住的,也不知是第幾天的後半夜而後麵即便下雨,也要冒雨前行
看著轉小的雨霧,周春草得意極了。
她斜撇著張和順,大聲問:“瞧瞧!是不是小了?我說讓你彆浪費銀子對不對!”
張和順縮著肩膀,堆著笑附和:“是是是,還是媳婦你看的遠。”
“聽我的沒錯,彆總盯著彆人家,有啥用?”周春草趁機又訓斥了一番家裡眾人,鞏固自己地位。
兒子兒媳以及孫子輩弱弱的不敢吭聲。
江二爺站在屋簷下看向院子的雨霧,眼底的擔憂絲毫沒有減少。
沈清說過,決堤是在後半夜,也不知是下雨的哪一晚。
而正是因為在後半夜,大家都進入夢鄉睡的沉,所以損失才更加慘重!
江英知道爹爹擔憂什麼,她低聲說道:“爹,你放心,我晚上不睡,要是洪水來了我就敲銅鑼喊醒大家。”
能搶救一點家當是一點。
江二爺看向閨女,片刻後說道:“咱倆輪換著守。”
江英不同意,勸道:“爹你年歲大洪水過後還要你拿主意呢,到時必然休息不好,我一個人守著吧,白天補覺就成。”
江二爺堅持:“今晚我來守。”
暴雨下了一夜,下半夜還有加大的趨勢,下的人心惶惶。
次日雨水絲毫不見小,不少人嘀咕河道的水位怕是有八成滿了。
王張兩家人看著堆的高高的糧食,不住的踱步。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雨水仍然不見小,村子上人囫圇吃過晚飯早早入睡,期盼著明早一起來雨就停了。
後半夜,轟隆隆巨響伴隨著銅鑼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