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離驚歎了口氣。
若有懷疑,大房就不會是這般境況。
大哥都不知祖母跟貞妃娘娘的母親相貌相似到不好分辨。
母親也沒提過,應該也是不知。
死了三十多年的人,沒事誰都不會提起。
若是有人刻意回避,或者刻意遮掩,家裡人更是很難得知。
若不是今日舅祖母登門,且又是看著她們姐妹長大的舅祖母有求於她,隻怕也難以探知那些陳年舊事。
“此事嫂子你可以跟大哥說,暫時不要跟母親提,等查清楚些我再親自同她講。”
“好。”戚芮溪點點頭,有些擔心的問:“你要如何查?會不會有危險?”
若真是她們所猜的那樣,住在鶴鬆堂的那位就太可怕了。
對著剛進門沒多久的嫂子,鄭離驚也不諱言,“嫂子儘管放心,我自有辦法。”
戚芮溪仍然不安,“你要當心些,不要給人發現你在查她。”
有了懷疑,都抗拒稱之為祖母了。
鄭離驚笑了笑:“她發現不了。”
這一日,戚氏揪出了七八個“偷懶”不見人的奴仆名單。
全都是鶴鬆堂掌握身契的家生子。
這番舉動沒瞞著人,鄭老夫人心知自己的人已經被大房抓拿了做把柄。
移交管家權不過幾日時間,大房竟然就有能耐無聲無息的抓押了她的人。
不說不鬨,一切如常。
這等做法讓出手無空過的老夫人, 很難鎮定如昔。
鄭離驚要得就是有人坐立難安。
她當沒事般該吃吃,該喝喝,該煉丹煉丹。
還去看了弟弟練功,順便讓他好為人師一陣子。
聽到她在府裡如此自在,前後院的轉圈溜達,鄭老夫人簡直吃人的心都有了。
一步錯,步步錯,
十六年前她就該讓人死在路上,而不是為了讓大兒子能跟大兒媳交代,派了乳娘護送一路去淩雲觀。
沒有那丫頭回來,今日之困局就不會存在。
老夫人悔恨得直捶桌子。
飯吃不下,覺睡不著,從未有過這般的焦慮。
預見到有人難以成眠的鄭離驚,也熬到了夜深。
“師姐,真不用我給你望風?”同樣熬著不睡的善若,掛著一樁大事,越晚越精神。
“不用,你要是睡不著就讀經。”鄭離驚無奈支招。
這麼晚,外頭還冷,再好奇也犯不著大晚上陪她“翻牆做賊”。
“那好吧,我等師姐你回來再睡。”善若盤腿坐在自己床上,看著師姐換上夜行衣。
武安伯府的事,一出一出的讓她目不暇接。
震驚疊加下來,她感覺再有什麼自己都不會掉下巴了。
就等著吧,再大的謎,也該揭底兒弄明白了。
鄭離驚換好深色衣物,沒驚動其他人就過牆出了院子。
初冬的季節,寒霜掛枯葉,武安伯府陷在沉靜夜色中,靜謐一片。
她隱藏身影避開巡夜的人,悄然來到鶴鬆堂。
翻身越過院牆,順著回廊到了正房正要進去,一隻黑貓咻一下跳了出來。
“喵~!”叫聲剛起就消失,隻有一聲細微“咪”聲如同貓在慵懶哼哼。
鄭離驚彈彈手指,接住站立不穩的黑貓,把它放在避風處。
剛放好貓,又聽到廂房裡生動靜,她連忙矮身躲在暗處不動。
等起夜的人放完水再躺回去安靜睡下,她才直起身。
因著輪番驚擾,為保險起見她在鶴鬆堂設了法障。
法障如同鬼打牆法術,外人察覺不到裡麵。
她進了內室,放了迷煙,片刻後才點燃燭火。
內室布置比之外間還要奢華,屏風都綴點著珍珠,床架上都是珍珠簾頭。
重工刻雕的家具,櫃上錯落有致的擺著各種玉石金器,都顯示出住這裡的主人很享受勳貴奢華。
鄭離驚跨過守在床榻前昏睡的婢女,撩起雙重蠶絲帳掛到金色帳勾上。
垂眸就看見那吸了迷藥不知醒的人。
麵容緊繃,眉心顯蹙紋,一看就知道睡得不安穩,顯了一臉苦相。
這麵相她第一見到時就覺非善類,高高在上的樣子,是享受慣做主為尊的自傲。
這份自傲,讓其以為燒死她,就能恢複從前的一府尊榮地位。
不可能了。
她毫不遲疑的伸手去翻看床上之人的腦袋左側。
翻開有些斑白的發絲,在昏黃的燭火下,她看見了頭皮上有一塊青斑。
兩指寬,顏色與頭皮涇渭分明。
發落隱藏,不翻開頭發誰也發現不了。
毫無疑問,這不是祖父明媒正娶的祖母。
這是她祖母的同胎姐姐袁菁華,小名:華娘。
證實了這點,一切不合常理的行為都有了緣由出處。
自小被送回老家吃老家飯,即使每年能回父母身邊團聚心裡也落了怨恨。
麵上裝姐妹感情好,實際上嫉恨深藏。
自己新婚不久丈夫意外亡故,生下遺腹子女兒就開始裝病,直至以禮佛養病為由在京郊蓮花寺常住。
讓妹妹時常去探望,於某日佯裝病重,妹妹再來時一舉謀害了妹妹,替其身入武安伯府成為勳貴夫人。
享受三十幾年勳貴夫人生活,還要為自己親生的一脈謀算爵位。
看到的加上聽來的,要捋清這事實真相並不難。
她忍著立馬掐死這鳩占鵲巢的狠毒婆子的衝動,放回帳簾,恢複原貌。
掃視一眼這奢華屋子,她還是有毀掉一室汙濁的念頭。
隨即回身扯了那婆子的幾根頭發,打算擇日給她來個生不如死的法咒來泄憤。
出了鶴鬆堂,撤了術法,她再次去向祠堂。
既然證明了這老婆子不是自己親祖母,自然要問清楚祖父,他是否當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