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臉色一僵,這侄女是個會捅心窩的。
“不能報官。”她白了臉的喃一句。
“想不報官就拿銀子來平數,失物賠償,天經地義。”
王氏咬著牙不出聲了。
三萬銀子,可不是想拿就能拿出來的數目。
她聽了婆母的話,想著日後還能掌控回來,她也就忍著心疼拿私房平了以前的舊賬。
今日看到婆母都頂不住郭家人的強勢,她已經後悔那麼做了。
要是日後大房依仗郭家拿穩管家權,她豈不是什麼都沒得到,還左支右拙辛苦那麼多年。
不行,不能她一個人背這些賬。
鄭離驚丟下個能讓給嬸娘睡不著的“解決辦法”,勾了唇角。
換了人看守庫房,這裡日後就是大房掌控的地盤。
掌了家才有調配一府奴仆的權利,撤換上相對可靠的人員,大房的人才會有安全可言。
在這一日,郭氏還放出懸賞,四公子當年從假山摔下,若是有人能證據確鑿證明是人為,賞銀千兩。
千兩賞銀一拋出,整個武安伯府的奴仆都難以平靜了。
財帛動人心。
按郭老太太的話就是,撐死膽大的。
按鄭離驚的意思就是,放線釣魚。
隻要有水動,就有扒下去的口子。
“可惡!”深知這樣的懸賞會引起什麼後果的鄭老夫人,在鶴鬆堂摔爛了好幾個茶盞。
竟然在府裡弄這樣的懸賞,這是要亂人心。
下衙回來聽說了一天經過的鄭二爺,頹喪了神色。
母親在他眼裡一直以來都運籌帷幄得不錯,自從二丫頭回來卻呈現出應對不足之狀。
直至郭家來人,更是潰敗得一塌糊塗。
“ 母親就以生病為由先躲著吧,等大哥回來看他是什麼態度。”
家裡鬨成這樣,他也沒臉見郭家人。
“他回來能有什麼態度,他就得聽我的,大不了休了那郭氏。”
氣了一日的鄭老夫人,已經想到無數種報複的手段。
鄭二爺皺眉:“母親以什麼理由休大嫂?郭家要是把今日這些事抖露出去,被人說道的隻會是我們,名聲可不好聽。”
“光不孝這一條就能讓她滾出武安伯府。”鄭老夫人氣極的拍了憑幾。
“你大哥要是按不下郭家人,我就說他不孝。”
母親能拿捏人的就隻有這一條,鄭二爺失望歎氣。
“母親你冷靜想想還有什麼好法子吧,現在說這些都不是好辦法。”
純粹出口氣的背後宣泄,於事無補。
“你有什麼好法子你就說,用不著堵我心。”鄭老夫人瞪了小兒子一眼,“可彆忘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這一房人。”
“兒子知道,兒子都記住母親您的苦心。”就是這苦心能不能換來甜,如今是愈發的沒底。
早聽他的多好,快刀斬亂麻。
現在不但是府裡不寧,還得防那道士冒出來添事。
“現在兒子也沒什麼好法子,郭家一門女眷在府裡,兒子又不能跟她們去掰扯什麼,老爺們拿後宅之事攤麵上談論也不是事,母親就委屈幾日等大哥回來再說吧!”
心裡煩躁不比母親少的鄭二爺,此刻也想躲到等大哥回來。
他大小是個官,又是弟弟,理虧的事再掰扯也掰扯不正,隻能期望另有人平息府裡的風波。
等郭氏一死,事情才會好辦很多。
被人盼著死的郭氏,因著今日情緒激烈波動,身體確實衰弱了幾分。
即使有母親陪著,也很快撐不住的昏睡過去。
“寧兒,你母親真的不能好了麼?”
郭老太太坐在床邊看著女兒枯瘦的容顏,滿心都是難過。
這問題鄭離驚沒法回避,隻能誠實點頭。
“這些日子靠給大哥準備婚事撐著一股氣,母親看起來好像能好的樣子,其實內裡已是末途之症,我給她用了些丹藥,能起一些拖延潰敗作用,但撐不得很久。”
“能撐多久?”郭老太太顫聲問。
鄭離驚握著老太太的手不忍告知,但到底還是被外祖母逼問出來。
“原先覺得母親撐不過年,現在大哥成了親,您老人家也來了,母親鬱症減輕,唯剩身體積患損生機,有我們陪著她,應該可以過一個團圓年。”
“隻能過一個團圓年啊!”郭老太太難掩心痛,淚滴衣襟。
有今年沒明年,白發人要看著黑發人枯萎離去。
幾個舅母也難過得掩麵流淚。
鄭紹君卻含淚而笑,“外祖母,孫兒卻心裡高興,相比一個多月前孫兒的絕望,如今這境況已經是老天爺眷顧我們。”
母親看到了他成親,還得以與外祖母團聚,她心裡高興。
她的遺憾再也沒有那麼多。
郭老太太聽了大外孫這話愈發的心疼,“君哥兒,苦了你喲!”
那些日子也不知這羸弱的大外孫自己一個人怎麼扛過來。
“孫兒不苦,孫兒現在很高興!”說著高興,臉上卻是兩行淚。
祖孫二人抱頭哭了起來。
鄭離驚:
母親還活著呢!
第二日,傳來鶴鬆堂老夫人病倒的消息。
大張旗鼓的請了太醫入府來看。
太醫看了老夫人,還沒出府又被拉去看伯夫人。
鄭離驚以自己恐學不精為由,也大張旗鼓的讓太醫來為母親診治。
直接碎掉祖母想以氣病來給兒媳套不孝罪名的企圖。
她母親的病是實打實的重,可不是捂著胸口叫幾聲的日常心火燥。
至此,郭氏再次臥床不起。
郭老太太住到女兒的院子裡,日夜與病重的女兒相伴,彌補二十年來的時光缺憾。
原想讓母親住到自家購置的宅子,順便把妹妹帶走的大舅舅,也隻能繼續住在武安伯府。
儘管忌憚狠毒的鄭老夫人,但安插了幾十個護衛入府,總歸不會任人算計。
有外祖母和舅母們陪著母親,幫著嫂子整頓家務事,鄭離驚抽身出來,悄然去往祠堂。
鄭家祠堂,歸家一個月她都未能踏足裡麵。
大哥成親祭拜祖宗時,她隻能在外頭跟著祭拜。
現在,嫂子掌家,有了祠堂鑰匙,她想進去不再是問題。
承爵好幾代的武門勳貴祠堂,毫無意外供著諸多牌位。
鄭離驚跪在蒲團前,莊重肅穆的給祖宗們上香磕頭。
然後在祠堂裡起壇作法。
她要找祖宗來問問,如今府裡這般景象,他們可有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