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你說的人魈是什麼意思?那些百姓還能不能救得回來?”
陸承安沉聲問道。
一明痛苦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了,所謂人魈,其實已經不能算人,而是介乎於人和鬼之間的存在,也就是妖魔鬼怪中的怪。”
“他們的魂魄早已消散,肉身已死,如今隻不過是靠著最後一魂一魄在支撐,猶如行屍走肉,根本沒有任何屬於人的情感。”
“而且一旦被他們逃出去,他們必定會對這個天下造成極大的損害。所有活物,都會是他們的吞噬的對象。”
陸承安閉上眼,無奈的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通道裡人影綽綽,那些人魈終於是趕來了。
陸承安伸手搭在一明的肩膀,身形暴退,一瞬間便來到了祭壇上。
“對付這些人魈,怎麼做最有效?”
陸承安沉聲問道。
一明想了想,回道:
“這些人魈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他們之所以動,大概率是因為中了剛才那人的攝魂咒,隻要打破攝魂咒,他們自然就會死去”
“怎麼打破魔咒?”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既然這魔咒是那人以他妻子的厲鬼陰煞之氣凝聚的,那麼陰煞之氣便是魔咒的根本,隻要能淨化這些陰煞之氣,魔咒自然不攻自破。”
說到這裡,一明有些無奈道:
“可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淨化得了?”
此時,那些人魈已經湧入了密室內,密密麻麻地朝兩人撲去。
麻木的眼神裡,滿是嗜血的衝動。
陸承安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將一明護在身後。
隨後在一明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猶如天憲。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一明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承安。
這一刻,陸承安在他眼裡宛如萬古長夜裡的一輪皓月,以自身光輝,照耀萬裡山河。
令一切陰暗蕩然無存。
所有的陰煞之氣,在那猶如汪洋一般的浩然正氣之下肉眼可見的消散。
祭壇底下的三灣鎮百姓全都安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陸承安,一動不動。
他們臉上的凶戾之色消失不見,眼神也逐漸清明。
隨著控製他們的魔咒被一點點破開,他們的心神也終於逐漸回歸。
看著祭壇上的陸承安,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緩緩躬身下拜。
隨後他們體內最後一縷魂魄也終於離開了軀體,徹底消散。
一首《正氣歌》之後,整個地底密室中再無一個能站著的人。
隻剩下一地的屍體,幾息之間,這些屍體便開始呈現出腐朽的跡象。
陸承安無力地搖了搖頭,語氣低沉道:
“我們走吧。”
一明同樣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那些屍體中還有不少孩子和嬰兒,不管這些百姓做了什麼,這些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他們的人生還沒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這怎麼不讓人感到惋惜。
回到地麵上,陸承安看著眼前的府邸,手掌輕輕抬起,鎮國鏡浮現,緩緩升空。
等鎮國鏡來到這座府邸上空的時候,早已變得遮天蔽日。
那鏡麵上仿佛照耀出北齊國的萬裡山河,照耀出這萬裡山河中的芸芸眾生。
陸承安最後看了眼這座府邸,毅然轉身,歎了口氣,輕聲道:
“就讓這裡,作為你們的埋葬之地吧”
話音剛落,鎮國鏡猛地暴射出一道恐怖的能量柱,直接轟擊在府邸上。
那處深埋在地底的密室空間瞬間坍塌。
所有屍骨全被埋葬。
看著這一幕,一明不由得頭皮發麻。
“乖乖他的實力究竟有多高?”
————
“他的實力至少不弱於地仙”
禦書房裡,那三名追殺陸承安的超品地仙正在向北齊天子彙報陸承安的情況。
然而麵對三人的回稟,天子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仍然在自顧自的看著手裡的一本書。
三人麵麵相覷,忍不住扯著脖子瞧了一眼,隻見那本書的封麵上寫著《孟子》兩個字。
不由得好奇,這究竟是什麼書?難道是稀世功法秘技?
怎麼陛下看得如此入迷?
三人中的劍仙皺了皺眉,上前一步道:
“陛下,此人應當如何處理?”
天子長長歎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書籍,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思考著劍仙說的話。
這兩天來他每天都會去書院借閱陸承安的藏書,一開始他隻是抱著好奇的心態,也有一部分不太服氣的情緒在裡麵。
以為陸承安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僥幸得到了國師的青睞,掌握了鎮國鏡,就算是再如何驚豔,他編著的書又能高深到哪裡去?
然而這兩人時間看下來,哪怕是他這位九五之尊也不由得被深深折服。
雖然陸承安的藏書裡一些觀點理論他並不太讚同,但不可否認,那些簡明卻深刻的道理真正震撼住了他這位天下至尊。
從這些藏書內容來看,應該是有三家之言,名為儒、道、法。
然而三家之言竟出自一人之手,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雖然陸承安表示書裡那些所謂的朝代、君王以及君臣奏對都是假借上古之名,史書上難以考證。
但那些道理和言論卻並非是憑空捏造。
拿來與日常生活之中發生的事進行參照,竟無比熨帖。
也就是說陸承安編著的這些道理學說,並非是憑空臆想,而是真正能夠教化天下眾生的至理名言。
這兩天來,天子其實已經有些後悔在陸承安離開天都城後派人去追殺他。
這樣的人物,若能收為己用,輔佐北齊,必定能讓北齊更上一個台階。
好消息是陸承安似乎並未因此而心生怨恨,並沒有繼續追究。
許久後,天子終於抬起頭,沉聲道:
“此事暫且作罷”
隨後又向一旁侍候的大內總管韓吳春道:
“吩咐下去,將陸承安的畫像分發到各地官府,切記,是密發,另外傳令給各地官府,若見到陸承安一定要竭儘全力避免有不長眼的人跟他起衝突。”
韓吳春領命退去。
禦書房裡隻剩下天子一人。
他看著桌子上的《孟子》眼中竟帶著一抹忌憚的神色。
這樣的人物,若不能一擊必殺,就一定不能得罪。
天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
“國師是不是看到了他的著作,看到了他的未來,所以才會將北齊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