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承安拒絕,李仲明嘴角輕輕上揚,輕哼了一聲,暗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李天策瞪了他一眼,隨後看向陸承安,歎了口氣道:
“陸小友放心,老夫既然讓這小子來求學,便絕不允許他對小友有半點不敬之意。”
陸承安笑著擺了擺手道:
“老將軍,不是這個原因,我說過了,求學講究一個誠心,心若不誠,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與其蹉跎時光,不如去做一些李公子更感興趣的事。”
聞言,李天策不禁有些失落。
坐在門檻上的老門房好奇的看了眼陸承安,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敢一而再拒絕李天策請求的人。
陸澤安也是連忙向陸承安使眼色。
在他看來,軍神能夠屈尊降貴來求陸承安,這是他陸承安也是陸家莫大的榮耀。
先不說拒絕軍神會有什麼後果,光是這份與將軍府拉近關係的機緣,天底下有多少人眼巴巴的都求不來。
所有人裡,或許也就隻有何道哉勉強能夠理解陸承安。
陸承安看了眼李天策那黯淡的目光,此時拋卻他軍神的身份,其實與一個為了孫子謀求出路的普通老人沒有不同。
陸承安歎了口氣,溫聲道:
“李將軍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榮幸。將軍放心,若將來李公子有誠意求學之心,我書院隨時歡迎。”
李天策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起身道:
“有陸小友這句話,老夫就安心了。今日多有叨擾,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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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天策等人,陸承安一回到屋子裡,便被大哥一把拉住。
“承安,你怎麼拒絕軍神了?軍神能將少帥送來跟你讀書求學,那是軍神看得起你啊,唉,你怎麼能拒絕呢?”
陸承安無奈笑了笑,並不太想解釋,隻是安慰道:
“大哥放心,李老將軍胸懷博大,不會因為這點事就為難我們。”
陸澤安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我知道軍神不會為難我們,隻是唉”
事已至此,陸澤安也不好再說什麼。
畢竟他雖然是陸承安的大哥,但這種事自然是要由陸承安自己做主。
“先生,何先生來了。”
陸承安正準備回書房去記錄今天賓客們送的賀禮,陳淵卻忽然來稟報。
陸承安不由得詫異,何道哉不是剛走嗎?
理了理衣衫,陸承安連忙出門相迎。
“陸先生,又見麵了。”
何道哉遠遠便拱手笑道。
陸承安笑了笑,詫異道:
“何先生剛才不是跟老將軍他們一起走了嗎?怎麼”
何道哉無奈笑了笑,隨後眼神逐漸堅定下來,望向陸承安道:
“陸先生,有些話何某覺得不吐不快。”
陸承安更加疑惑了。
隨後便將何道哉請進書房。
落座後,何道哉還沒說話便先長聲一歎。
陸承安好奇問道:
“何先生這是為何?”
何道哉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今日陸先生拒絕少帥,其實在我意料之中。”
“少帥頑劣,素來不喜讀書,隻對武道感興趣。”
“但陸先生或許不知道,少帥絕非京中那些常見的紈絝子弟。”
“以他的身份,榮華富貴早已不愁。京中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弟,彆說身份地位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就算是那些一般的世家子弟除了第一順位繼承人之外,哪個不是欺男霸女,橫行霸道?”
“李將軍府世襲罔替的國公之位遲早會落在少帥的腦袋上。”
“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成為北齊最尊貴的權貴。”
“但是少帥打從記事起,就從未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樣貪圖享樂過。”
“每日卯時起練拳淬體,除去吃飯睡覺的時間,一天至少有六個時辰在練武。”
“隻是唉”
說到這裡,何道哉眼中閃過一抹哀傷。
陸承安靜靜的看著他,沒有開口,也沒有詢問他說這話的目的。
幾息後,何道哉繼續說道:
“少帥是個苦命的孩子。”
“原本以李將軍的能力,和李家的財富,各種靈藥仙藥應有儘有,少帥這個年紀,早就應該有不俗的武道修為了。”
“可陸先生你知道少帥現在的武道修為是什麼境界嗎?”
“七品,而且還隻是一個最為稀鬆平常的七品。”
聽到這裡,陸承安確實有些驚訝。
有個武道第一人的爺爺,習武那麼多年竟然還隻是七品?
這資質是有多差?
何道哉苦笑一聲,有些傷感道:
“進境慢一點也就算了,但其實七品便已經是少帥這一輩子最高的成就了”
陸承安一怔,有些意外。
“哦?這是為何?”
何道哉歎了口氣。
“這件事還要從少帥的母親說起,三十多年前,北境一戰,因為後方補給出了問題,大將軍和將軍夫人,哦,也就是少帥的父母身陷絕境。”
“雖然最後被老將軍救了出來,可少帥的父母卻因此身受重傷,根基受損,不但一身上三境武道修為儘失,就連身子骨都比普通人還要弱。”
聽到這裡,陸承安心頭一頓,有些驚訝道:
“三十多年前?聽聞當年老將軍一怒之下屠了京都幾位高官滿門,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
何道哉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因為這件事。”
“後來大將軍和將軍夫人從北境回來,留在將軍府養傷,十幾年後才無比艱難地懷上了現在的少帥。”
“將軍夫人也因為難產而亡,大將軍思念亡妻,沒過幾年也跟著去了。”
“可將軍府的苦難這還沒完,少帥因為先天不足,從小體弱多病,能夠活下來都還是因為老將軍請國師出手才能保住一命。”
“但以這樣的體魄想要修行武道仙道,原本是絕無可能。”
“就算有再多的天材地寶,少帥終其一生也難以入六品境界。”
“為了不讓少帥絕望,老將軍嚴令將軍府知道這件事人絕不可告訴少帥。”
“可憐那孩子,還以為自己每日拚命修煉就能變得強大,將來向他父親那樣,奔赴戰場,為他的父母親報仇。”
“唉”
聽完何道哉的講述,說實話陸承安的觸動並不算大。
他很敬佩老將軍和他的兒子兒媳為國死守邊境的壯舉,也很欣賞李仲明為了夢想而付出的努力。
但相比於這個世上絕大部分的百姓,他早已是彆人眼中望塵莫及的存在了。
相比而言,陳淵這樣的孩子豈不是更值得同情?
見陸承安不說話,何道哉笑了笑道:
“陸先生,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你同情少帥。”
“我隻是想請陸先生再給少帥一個機會,給將軍府一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