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糖水,好甜!”
安嬸子笑道:“可不是加了糖?采春特意讓加的,加了好多呢,能不甜嘛?哎彆擠彆擠啊,喝一碗主動把碗給彆人啊,彆擠彆擠!”
“剛比試了的彆急,你們人人都有份,柳大姑一會兒就挑來啦!你們回家拿碗去!”
於是參加了比試的各人大喜,紛紛跑回家裡拿碗去。
彆人好羨慕,尤其是小孩子,立刻立下豪言壯誌:“等我長大了我也去跑!”、“還有我!”、“我我我,我也是!”
柳大姑果然也挑了糖水來了,七十多個人排隊領取,柳大姑拿有長柄的竹勺子舀,一人可以喝一碗,再帶一碗回家。
選拔出來的那四十個人,在家歇息兩刻鐘過來集合,繼續選拔。
四十人特彆高興,大聲答應。
那兩擔糖水已經叫大家夥兒搶喝完了,現在隻能眼巴巴的在旁邊看熱鬨,看參加了比試的人排隊領取,這讓排隊領取的大夥兒格外驕傲。
初七一開始覺得不可思議,糖水而已,大家真的那麼在乎嗎?
他肚子裡嘀咕,沒說出來,但是柳采春看出來了。
柳采春瞅著他笑:“相公可彆小看了一碗糖水,多少人一輩子也嘗不到一口甜的,今天高興,讓大家更高興一點,反正我不缺這點糖。”
柳大姑看她那麼多糖往水裡倒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嘀咕:“也就是你,誰家也沒有這麼糟蹋的,等會兒可不得高興死。可不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嘗不到一口甜的呢”
排隊領取的糖水還有剩下半桶,柳大姑一聲吆喝:“小孩兒呢,小孩兒都來!”
呼啦——一下,小孩子們笑著尖叫著蜂擁而至,迅速將半桶糖水瓜分掉,笑得開懷。大人們也看的直樂。
“好甜!”
“好好喝啊!要是能天天喝就好啦!”
“你想得美呢!不像我,我要是一年能喝幾回就高興死了!”
柳采春看著聽著覺有趣,揮揮手大聲笑道:“這算什麼?咱們一起發財,以後天天都有糖水喝、有肉吃!”
“好哦!”
“好好好,說得好!”
“采春啊,你以後帶著我們發財,咱大家夥兒都聽你的。”
“天天有糖水喝、有肉吃,我也聽你的!”
“好啊好啊,我也是!”
柳采春挑眉燦爛一笑,“你們信得過我,跟著我就是。”
不是她狂,手指縫裡漏點兒,也比他們隻會悶頭種地強得多。
“好好,有掙錢的法子肯定跟著你!”
“說的是,咱都聽!”
沒多久,那四十個在比試中拔得頭籌的村民們陸陸續續都來了。
“采春、初七,現在要比什麼?”
“對對,我們可都等著呢!”
大家夥兒熱情高漲。
看熱鬨的村民們本來就沒有全走,這會兒嗅到風聲,呼啦一下也紛紛都來了。
現場的氣氛比剛才更加熱烈。
多帶勁兒啊,誰不愛看?
大家順便猜一猜、打個賭誰家的小夥子、誰家的男人更牛逼。
誇自己看好的選手時順便拉踩一下競爭對手,競爭對手的看好者不樂意了,於是一來一回的爭執,是有點粉絲正主內味兒的。
幾個半大小夥從村口方向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來了來了!那些流民又來了!咱村人把大門一關,他們在外頭乾瞪眼哈哈哈!”
“走走走看看去!”
大家夥兒眼睛一亮,比試的不比試的都往村口跑。
就連柳采春和初七相視一眼,也跟著去看熱鬨。
檢驗成果的第一天啊,誰不想親眼看看效果?
為了將這圈厚重的圍牆建起來,他們辛苦了這麼久,誰乾活兒累的時候不罵幾句那些殺千刀的流民?這口惡氣當然要親眼看到流民們無可奈何才出得了。
大家爭相爬上垛台,探頭往下看。
這一看嚇了一跳,“我的天!”
“這、這麼多!”
柳采春和初七也上去看了一眼,二人相視,神色均有些凝重。
二十天左右,流民已經多到這地步了嗎?
以往不過來個十來個、二十來個,一天最多兩撥,有時候隻有一撥。此刻從牆頭望下去,至少五六十人。
那些人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蓬頭垢麵,渾身狼狽肮臟得不成樣,不是捶牆就是拍門,嘴裡機械般念叨:“開門呀!開門呀!行行好呀!給口吃的吧,開門呀”
看到牆頭上有人,他們抬頭望著,慘兮兮的求著,有些人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村民們麵麵相覷,滿腔憤恨厭惡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連說幾句痛快出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太慘了
說起來,也都是可憐人啊。
雖然可恨,也可憐。若非這世道艱難,官府又不作為,何至於此。
“唉”
大家不忍多看,默默扭頭下了垛台。
“我看這些人真挺可憐的,反正他們現在也進不來乾什麼,要不咱給他們點吃的吧。”
“是啊,我看可以,給一點兒還是給得起的,能救一個是一個。”
“都是命啊”
“不行,”柳采春冷聲喝道:“你們不要亂來,跑到咱們村子的流民都有這麼多了,可想而知縣城裡、其他縣城裡、甚至省城裡已經有了多少流民!你們今天敢給他們一點兒吃的,消息在流民群裡傳開,明天不知道多少流民會被吸引過來,你們能給幾個?能給多少?”
“餓瘋了的人可不會講什麼道理、講什麼仁義道德,到時候鬨起來,我們又怎麼辦?”
大家心中一凜,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不給了不給了,唉”
“這”
彆人再可憐,也不及家人重要,況且杯水車薪,根本無濟於事。
柳裡正也嚴肅道:“都給我聽明白了?誰也不準爛好心!否則惹來禍事,誰來負責,負不了責的,統統攆出柳灣村。”
大家紛紛表示知道了。
初七:“裡正伯,晚些我們商量商量,看來夜裡也得安排人守著點,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爬牆。”
柳裡正點點頭,麵露憂色,“是該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