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嬸子還在為柳采春“屍骨無存”、連想給她收屍都沒有辦法而歎息,沒想到田氏和柳老爹就上門來了。
他倆是來要柳采春的嫁妝的。
雖然東西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啊,那被子、兩套衣裳可都是置辦的新的呢。箱子啊盆啊桶啊帶回去了也能用得上,乾啥不要?那不便宜了安家。
安嬸子一聽就氣壞了,陰陽怪氣笑道:“看嫂子這話,嫂子不是說采春立了女戶、跟你們家沒有半點關係了嗎?怎麼又來要她的東西?”
田氏冷笑:“再怎麼樣她也是我們柳家的女兒,打斷骨頭連著筋,她留下的東西不給我們,難道還便宜了外人?哎喲,是哪個外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啊?彆人家的東西也貪!要不要臉啊?”
田氏這些天被人嘲諷議論心裡早就憋著一把火,被安嬸子一陰陽立刻忍不住開懟。
安嬸子也氣壞了,“還打斷骨頭連著筋呢,我呸!這點兒算計貪婪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啦!你們來的也太早了點,采春說了她得四五天才回來,這才過了一半,你們急什麼?再說了,這進山的事兒可說不準,遲個幾天也難說。你們想要我現在也不可能給你們,等著吧。”
安嬸子一番話懟得柳老爹和田氏啞口無言。
田氏冷笑:“等幾天那就等幾天,哼,反正你們也不能跑了,東西我都有數,可彆少了什麼,也彆有人黑了心肝故意弄壞了或者說什麼弄丟了,老娘是不依的。呸,走著瞧!”
“呸!”
安嬸子回懟。
將那兩口子轟了出去。
“真是氣死我啦,這都什麼人啊,冷血、狼心狗肺,也不怕遭報應!”
安叔忙安慰她:“算了算了,彆跟他們生氣,不值得。若是采春真的——唉,那些東西給他們就是,沒必要招惹他們。那柳氏是什麼人,咱又不是不知道。”
安嬸歎氣:“我哪兒不知道這個道理?就是為采春那姑娘不值得。就算要給他們,也得過半個月一個月再說,我可不能輕易給了,說不定采春就回來了呢?”
說是這麼說,兩口子心裡都沉甸甸的,心裡都明白,采春八成是回不來了。
那可是深山啊。
安嬸子本來以為田氏兩口子滾了就滾了,誰知道田氏滿村嚷嚷,說安嬸子想要貪她家的東西。
安嬸子氣得夠嗆,要不是安叔攔著,非得跑到柳家找田氏吵一架。
彆說,好些人“說句公平話”又偏向柳家,覺得再怎麼樣柳采春的東西都該柳家的,安家可不能昧下,沒這個道理。
安嬸子更氣了。
田氏好不得意。娘的,終於她占上風了。
占便宜、撈好處這種事,田氏自然沒有耐心等待。
她耐著性子又等了兩天,這天傍晚,一家子又來了安嬸子家,逼著安嬸子將柳采春的東西交給他們。
“這都過了多少天了,那丫頭要是還活著,早回來了,到現在還沒見人影,可見是回不來了。我們做父母的傷心歸傷心,孩子的東西總不能不要,安弟妹,你趕緊把我們家的東西交出來吧。這大夥兒可都看著呢。”
田氏一咧咧嚷嚷要來安家要回柳采春的東西,可不吸引了一大群乾活兒回家後沒屁事的村民們圍上來看熱鬨。
畢竟農村新鮮事少,有熱鬨誰不愛看?
安嬸子看到田氏那小人嘴臉就膈應的慌,哪兒肯這麼容易把東西給她?
“田嫂子,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什麼叫‘你們家’的東西?我可沒拿你們家的東西,采春交給我的我當然要給她保存好,這才幾天呢,怎麼能就給你們?沒準兒她在山裡耽擱了呢?田嫂子也不用這麼心急,還是再等等吧。放心,我們安家不會貪圖這不該占的便宜,到時候呢,我把東西都交給裡正,你想要,跟裡正要去。”
田氏“呸!”了一口不依不饒嚷嚷:“你還敢說不貪?我看你就是想貪。這都多少天啦?那深山裡吃人的猛獸多的去了,多少年輕力壯的漢子結伴都不敢去,她一個丫頭片子還能回來?你扯那麼多不就是想昧下東西嗎?還好意思說嘴。”
安嬸子不服氣:“采春好歹也曾經是你們的女兒吧?你們就這麼盼著她死?不說好的!”
“誰盼著她死啦?你少給我們扣帽子!我說的是實話!你偏要胡攪蠻纏。”
“你才胡攪蠻纏。”
“你你你,明明是你!”
“呸,是你!”
安嬸子和田氏大吵,相互瞪視,如果不是圍觀了這麼多村民,兩人多少要顧及幾分體麵,非得打起來不可。
村民們見她們吵起來,又勸的、有說公道話的,一時間好不熱鬨。
大多數人都歎息著站在田氏這邊。
“哎呀安嬸啊,你索性將東西給柳家吧,橫豎也是要給的,何必吵架呢?”
“是啊是啊,這田氏雖然不說人話,但理也的確是這麼個理呀。采春人沒了,東西本來就該給柳家。”
“可不呢,可惜了那丫頭,白便宜柳家了。”
聽聽這都叫些什麼話!雖然是幫著自己的,可聽著著實難聽了些,也是把田氏給氣得夠嗆。
越是如此,田氏越是跳腳,非要把東西要回去不可,不然豈不是虧大了,白挨這些人說嘴了。
安嬸子倔性子也上來了,就是不給。
安叔、柱子不肯讓她吃虧,也幫著她據理力爭,這才幾天?忒心急、忒沒良心了些。
田氏急了,大聲嚷嚷:“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們要了去怎麼啦?就算她回來,到時候再還給她就是,要你們多事?我看你們才是沒良心!貪、貪心鬼!也不怕天打雷劈!大江、大勇,你們還愣著乾啥?人家不要臉那就彆給他們臉,給我進去把東西搬走。”
柳大江、柳大勇哼哼唧唧的不肯動,這麼多人看著呢,有點丟人。
田氏狠狠瞪柳大江:“大江,還不去!”
“哎!”柳大江嚇了一跳,不敢再耽擱,抬腳就往安家屋裡竄。
安叔黑著臉伸開雙手攔下他:“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