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紅手帕捂著嘴發笑:“索性我在這也是礙事,船還沒開就先下去了,郎君可要多多同娘子攀談。”
韓淮和薛珠珠雙雙拱手道謝,至此,船內隻有二人。
他黑亮的眼瞳直直盯著薛娘子瞧,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看著十分淡定,實則藏在桌下的手早緊緊的絞在一起。
薛珠珠被盯的腦袋都不敢抬,隻露出幾寸白皙的下巴,尖尖瘦瘦的,瞧的人心窩子都軟了。
他倆是緊張羞澀了,可岸上腦袋都快伸出二裡地,就差一個望遠鏡的圍觀群眾焦躁萬分,就見媒人端著彩緞下來,瞬間哈哈大笑起來。
紛紛打趣:“這婚事雖變不了,可韓家小子也忒急了,連一刻也等不了。”
“人家對薛家娘子滿意著了。”
奚春或多或少也能聽見,可薛明珠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很是不解:“這還沒開始相看了,怎麼媒人反倒下來了。”
曲香蓮一臉鄙夷,翻了個白眼很是嫌棄,無知婦人。
奚春耐心解釋:“娘,金簪子插到大姐姐發髻上,就代表男方十分中意,自然不需要彩緞了,至於媒婆下來可能不想打擾這對未婚夫妻的私密話。”
薛明珠總算了然的點頭,嘴上嘟囔:“都賜婚了規矩還這般多。”
奚春給自己整激動了,真的好想知道大姐姐和黑麵神說什麼啊。可終究不能如願了,隔的太遠臉都看不清,更彆提偷聽了。
就在她煩悶之際,四姐姐身邊的菊落從前廳跑過來,臉紅紅的,嗓門卻出奇的亮:“姑娘,大娘子邀你們去看韓家送來的議親禮,說馬上就來了。”
曲香蓮蹭的一下從寬廊上起身,嫌惡的拍拍衣袖:“我們都去看,我倒要看看韓家送了什麼好東西,給我這種小地方來的開眼。”
秦三娘子笑罵:“金陵算什麼小地方啊,魚米富庶之鄉,就連汴京都不一定比得上,縣主也太自貶了。”
曲香蓮被捧的得意洋洋,隨口命令:“一起瞧瞧吧。”
薛女女很不服輸:“我們也去看。”
奚春又是一陣歎息,宋朝素來有攀比嫁娶財力之風,每到這時,就是看誰家郎君送的聘禮豐厚,誰家娘子的嫁妝豐厚,常有市民為給女兒準備嫁妝,賣房賣地都算不上稀奇。
就連犄角旮旯的海家村,攀比嫁妝之風也愈發嚴重,就彆提天子腳下的汴京了。這議親禮是為了彰顯各府上的氣度,自然是越熱鬨越好,一行人剛到門口,就聽劈裡啪啦的炮仗聲,和鑼鼓喧天的擊樂聲。
薛家幾位主事娘子和大人早早就等在門口候著了,又是拱手相謝,又是招待客人,忙的腳不沾地。連一向和大娘子不對付的兩位妯娣,也罕見收斂起情緒,很有風度的陪著韓大娘子談話。
奚春忙跟在後麵出府去瞧,不看不要緊,看了真是好大陣仗,她驚訝的能吞個雞蛋進去。隻見幾個膚深眉重,身形極闊的婦人捧著托盤喜氣洋洋的往這邊走來,托盤上是一應的珠翠首飾,金銀器具等,足足有十幾個人婦人排成長隊。
奚春眨了眨眼睛,喃道這得多少錢啊。
旁邊的薛明珠說出了她的心聲:“我滴個乖乖,這還隻是議親禮,都還不是下財禮,韓家多大一個家才禁得住這樣揮霍啊,珠珠這門婚事真是極好的,被這般重視。”
周遭看熱鬨的百姓更是連連稱讚,旁邊還有穿紅衣裳的婦人沿街灑糖果,不少小孩圍著圈哄搶。這般氣派,站在最前麵的幾個薛家娘子腰杆挺得愈發直了,待未來親家也愈發和善。
這些過後,便是十幾口大箱子裝著的銷金裙褶,緞匹茶餅,都敞開箱蓋讓周圍人瞧。隨後就是韓淮從族內挑的幾個好兒郎,親自牽送兩隻羊,更不用提用綠銷金酒衣包裹的幾十罐好酒,酒擔都用上好紅綠綢緞係上,可謂是十分重視這門婚事。
這樣的重視,是薛家人都沒想到的。
兩個兒郎下馬拱手行禮,話聲朗朗:“伯父,伯母這廂有禮了,我兄弟二人替大哥韓淮送來議親禮。還請不要笑話禮薄,行使倉促若有不周還請見諒。”
薛大人和薛大娘子就差笑成一朵菊花了,心中的驕傲之意愈盛了,大娘子忙出聲:“哪裡的話,陳媽媽還請人迎進去,打上幾杯角酒吃吃。”
陳媽媽也是一身綠褙子,忙恭敬往裡引:“兩位哥兒還請進。”
奚春聽了幾人客套話,嘀咕道這還薄禮,果然嘴上自貶啊,她好奇詢問四姐姐:“這和十裡紅妝比起來如何。”
薛女女有些不屑:“這些當議親禮勉強還行,但大姐姐的十裡紅妝隻會更氣派。”在她看來,自己姐姐值得最好的,嫁給韓家本就吃虧,若是在這些事上還不重視些,那才叫人看不起了。
一應議親禮看完,就連想挑錯處的嫖姚縣主和幾個貴女都沒處使,縣主更是眉頭緊皺,臉黑的跟炭一樣,嘴上不知在嘀咕什麼,最後卻隻能氣鼓鼓的摔袖離開了。
薛女女就差沒捧著肚子笑了,奚春也得意的做鬼臉。
總之薛家這一天都是熱鬨非凡的。
夜間會談時,原隻是簡單露麵的老太太和太老爺都出來瞧了幾眼,老太太嘴上笑眯眯說著:“今兒個這一遭真是體麵,就是公主出降,皇太子納妃都能及上,我看韓家人倒還真厚道。”
薛娘子笑聲爽朗:“老太太說的是,看來我這女婿也是個知冷知熱的。才先韓家大娘子同我說,這些全是他親自備的,小到一件首飾,大到箱籠人選,必要一一過目。”
語氣誇張:“他平日公務多繁忙啊,時常這家那家的,竟連這事都能惦記上,珠珠嫁過去我算是放心了。”
聽了這話薛二娘子也跟著打趣:“俗話說的好,千金也難覓一個有心人,珠珠這次陰差陽錯還真碰上一個可心的。”
奚春戳戳一旁發呆的大姐姐,擠眉弄眼的打趣她。薛珠珠聽了卻覺恍然,白日那個連說話都結巴的男人竟如此細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