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於謝不知來說倒還真新奇,甚至難得生出幾分成就感,帶著如此奇妙滋味的少年如討賞的小魚一般,湊近彎腰詢問:“五妹妹,我還能做些什麼。”
奚春不耐煩的抬頭,卻正好對上一張明媚的俊臉,動作一窒,小臉唰的一下泛上紅意,支支吾吾許久才道:“將罐子打開,裡麵的鮮花小心拿出來,可彆給我弄壞了。”
瞧他動作,不放心的再次叮囑:“乾燥的鮮花很容易碎掉,你小心一點啊。”
謝不知用力點頭,猶如得到什麼尊敬無上的旨意一般,拍著胸口保證:“五妹妹,我一定會小心的。”
他從腰間解下自己的寶貴扇子放置在石頭上,修長的手指對待罐子都舍不得用力,表情萬分虔誠,當他費勁艱難啵的一下開蓋之後,額頭上竟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瞧著五妹妹在看自己,謝不知羞澀的紅了臉,小心翼翼撥開白色的粉末,將鮮花拿出來放置在一旁的托盤裡。
奚春無奈的搖頭,果然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無一例外不喜歡繁複的書籍,就愛弄些新奇東西,估計自己這活計,在他們眼中和蟈蟈鬥蛐蛐沒什麼兩樣,他也並未放在心中。
旁邊年齡稍大的枝露和雪梅卻是瞧出些不一樣,二人對視一眼,立即福至心靈。謝家公子和自家姑娘從外貌上來看十分般配,甚至稱得上郎才女貌,她們也知曉是謝夫子要求姑娘陪同,難道謝夫子想當媒人。
儘管謝不知的年齡是奚春的一半還多一歲,但她們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這個社會傳遞給她們的婚戀觀是自小就要為了嫁人而努力。優秀如珠珠大小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無一不曉,但這也是為了給自己在婚戀市場上添磚加瓦。
在眾人看來並沒什麼不對,也不會施加嘲笑,相反那些不努力爭取的還有被說沒有追求。這就跟現代學生為了高考拚搏,就指望著鯉魚躍龍門了沒有任何區彆,古代貴女的躍龍門就是婚姻大門。
宋朝並沒有十分嚴格的門第觀念,甚至好些宮內的皇妃太後出生也不過尋常,都是在少女時期就大放光彩,如此才引得皇室注意,就連宮中的女伎也被培養的出類拔萃。
原以為那日過後便沒了,可這位謝公子的耐心比奚春所想的還要長,至少每天都會來找自己,主動提出力所能及之事,勉強算得上眼中有活的男人。
不止這樣,他還帶上自己的弟弟不為,和妹妹謝能說。
奚春看著眼前這個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身粉色織金雲紋裙的小姑娘,心中情緒複雜,多好的姑娘啊,怎麼偏偏叫了能說。況且謝家不是讀書清流之家嗎?怎麼取的名字一個比一個草率,簡直叫人無語。
謝能說看著她往一堆黏糊糊的膠體裡加入漂亮的鮮花,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小嘴一癟,下一刻眼淚巴巴,淒婉道:“五姐姐不喜歡這些花兒就罷了,為何要這般殘忍的對待它們,萬物皆有情,若是五姐姐被這般對待該當如何,五姐姐還是將這些花兒交給我去掩埋了作罷。”
奚春大驚,心上一計,下一刻湊近賤兮兮的詢問:“妹妹你是喝露水長大的嗎?各色瓜果蔬菜不都有生命,它們從種子生長起來多麼的不易啊,你吃了它們又當如何。”嘖嘖的表示惋惜。
謝能說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言辭鑿鑿:“瓜果蔬菜自然有生命,我我將他們吃進肚子裡延續我的生命,總比爛在田地裡好,我們若是不買,這些攤販如何換錢。”
奚春上下打量她幾眼,這小姑娘還挺會自圓其說的,說的話一套一套的,她仿造類似的說辭大言不慚:“鮮花生命短暫,我若是留下永恒的美麗,不僅算不上殘忍,還應該算大善人。妹妹說的那話真是誤解我了,何況這花也是從花農手中買來的,我若是不買,它們也隻會化作泥土。”
謝家兩兄弟噗呲一下笑出聲,得意的望向吃癟的妹妹,暗道總算有人能治你了。
謝能說氣鼓鼓的一跺腳,小小的身軀往旁邊站去,默默哀怨起來,臉上的淚水將石板磚打的濕濕透透的。
奚春不過看了一眼,知道這是小姑娘的把戲,也沒空上前安慰。將鮮花擺放好之後,倒入大桶大桶的膠體,隨後套上磨具等待乾透便可。至於珠燈昨天就做好了,請人掛上店鋪二樓,從環形的樓梯口垂下去,漂亮極了,一眼就能看見,這就是她給自己弄的活招牌。
至於肥皂什麼的早就掛上了,還有兩天便要開廟會,她合計多做些東西。
謝不知瞧見小姑娘弄完了,正在一旁用葡萄似的香胰子淨手,新奇的上前詢問:“五妹妹,這個也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
得到確切的回答,他眼中濃濃的欣賞又多了好幾分,一直到幾人去學堂,腦海中還在回想那葡萄似的肥皂。眼神放在前麵小姑娘圓圓的後腦勺上,絲毫不移。五妹妹真乃神人,竟不知她哪裡來的如此多新奇點子。
到了學堂,才發現人多了不少,往日謝夫子上課,薛女女能不來就不來,往往隻有自己和大姐姐,可最近幾日,薛女女來的勤快不少。奚春定睛一看,學堂還多少一個小姑娘,瞧著年紀大自己幾歲,正坐在薛女女後麵,也就是自己的右側。
學堂的布置陳設也變了,以往寬敞的書桌被挪動了,中間掛著幾道薄薄的竹席簾子,男女隔開相坐。謝大人的學識在金陵是出了名的好,外加舊邸學堂潮濕不已,青苔叢生,是以應了薛大人的邀請,修繕的這些時日就來薛家教導幾位小輩。
能得謝大人的指點,實乃三生有幸啊。薛三娘子緊趕慢趕將自己幾個娘家外甥一股腦的弄來,日後說出去麵前也算半個夫子,奚春旁邊那位便是辛家大姑娘辛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