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城,日軍憲兵隊本部。
平田一郎死死捏著一份剛剛從潛伏人員那裡傳來的密報,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密報的內容很簡單,卻讓他心臟狂跳:獨立團最近來了個年輕的“白麵書生”,神神秘秘,深受李雲龍和趙剛器重。
“白麵書生……秘密武器……”平田一郎將兩個詞聯係在一起,眼中迸發出貪婪而狠厲的光芒。
他幾乎可以斷定,楊村炮樓的毀滅,就源於此人!
“傳我命令!”他對著身邊的特高課課長低吼,“目標鎖定李雲龍獨立團,特彆是這個‘林先生’!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不惜任何代價,搞到他的照片,或者詳細的資料!”
一名化裝成貨郎的日軍特務,背著撥浪鼓和針頭線腦,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趙家峪周邊的村落。
他的眼睛像鷹一樣,捕捉著每一個關於獨立團的傳聞。
……
與日軍的陰狠不同,楚雲飛的動作則要“文雅”得多。
358團指揮部裡,楚雲飛將一枚擦得鋥亮的子彈放在地圖上獨立團的位置,對心腹參謀孫明說道:“孫參謀,備上一份厚禮,藥品、布匹,我們急需的,他們更缺。你以軍事交流的名義,去一趟獨立團。”
孫明立正道:“團座,是去試探他們的虛實?”
楚雲飛微微一笑,眼神深邃:“不,是去結交高人。李雲龍雖是草莽英雄,但絕無憑空造出那種攻堅利器的本事。他背後,必有能人。你去,不必刻意打探,隻需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尤其注意,他們團裡有沒有新來的、不像莊稼漢的知識分子。若能遇上,姿態要放低,能交個朋友最好!”
而“鐵三角”的另外兩角,丁偉和孔捷,在電話裡被李雲龍一通吹牛加忽悠,氣得差點摔了電話,但轉念一想,又各自打起了小算盤。
兩天後,兩個機靈的通信員,背著電台,樂嗬嗬地出現在了獨立團團部。
“李團長!我們丁團長說了,咱們是兄弟部隊,得多走動多聯絡,特派我來常駐學習!”
“李團長,我們孔團長也這意思!說您這兒打鬼子經驗豐富,讓我來取取經!”
李雲龍看著這倆“學習小組”成員,心裡跟明鏡似的,嘴上卻笑開了花:“好啊!歡迎歡迎!來了就是自家兄弟!張大彪,帶兩位同誌去安頓好,咱們獨立團的訓練,讓他們隨便看,隨便學!”
研究所內,趙剛將這些新動向告訴了林默,臉上帶著一絲凝重:“楚雲飛派了參謀,丁偉和孔捷派了學員,再加上鬼子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研究所現在是眾矢之的,安保工作必須升級!”
林默正在拆解一挺繳獲來的歪把子機槍,聞言頭也不抬:“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除了明哨暗哨,我們可以在外圍布設一些化學示警裝置。”
他拿起一包黃色的粉末:“比如這種硫磺粉,混上特定的植物汁液,乾燥後無色無味,但隻要有人踩上去,鞋底沾染後,遇到我們提前灑在路上的堿水,就會變成醒目的紅色。神不知鬼不覺。”
趙剛聽得眼睛一亮:“好辦法!我馬上去安排,讓最可靠的老兵負責這一塊。”
看著桌上那堆複雜的機槍零件,林默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歪把子雖然毛病多,但它實現了連發射擊。
而獨立團,人手隻有一杆拉一下打一發的栓動步槍,火力密度上太吃虧了。
“如果能搞出半自動步槍,甚至衝鋒槍……”這個念頭一旦燃起,就在林默心裡瘋狂滋長。
幾天後,楚雲飛的參謀孫明在張大彪的“陪同”下參觀獨立團營地。
他舉止得體,言語謙和,不住地稱讚獨立團軍容嚴整,士氣高昂。
繞到後山時,孫明“無意”中指著遠處一個戒備森嚴的山穀問道:“張營長,不知那處重地是……”
張大彪立刻警惕起來,打了個哈哈:“嗨,沒什麼,堆放雜物的倉庫。”
孫明沒有再問,但他的鼻子卻聞到了一股順風飄來的、淡淡的化學藥品味,眼神微微一凝。
遠遠望去,他還能看到幾個穿著不像普通戰士的人,正在搬運一些奇形怪狀的金屬構件。
他的心沉了下去:
“楚團長的判斷,是對的!”
另一邊,丁偉和孔捷派來的兩個學員正被獨立團的老兵們拉著拚酒,吹噓著團長李雲龍如何“天神下凡”,率領大家用集束手榴彈炸飛了炮樓,聽得兩人雲裡霧裡,就是套不出半點關於“大炮仗”的實話。
李雲龍在團部聽著彙報,樂得直拍大腿,對趙剛擠眉弄眼:“老趙,看見沒,就得這麼對付這幫趁火打劫的家夥!想從我老李這兒占便宜,門兒都沒有!”
他正得意,林默卻灰頭土臉地從研究所走了出來,臉上、身上全是黑灰,眼神裡帶著一絲懊惱。
“怎麼了林老弟?”李雲告忙迎上去。
“失敗了。”林默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試了用土高爐改進煉鋼工藝,想煉點好鋼出來,結果爐溫和配比沒掌握好,炸了一爐廢鐵。”
這是林默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在技術上遭遇如此直接的挫敗。
他知道,沒有合格的鋼材,造槍管、造精密零件,都是空談。
材料科學,才是軍工的基石。
林默把自己關在研究所裡,沒有理會李雲龍的安慰,而是拿出那塊從炮樓廢墟裡撿回來的日軍擲彈筒殘片,不眠不休地進行著分析和測試。
他用銼刀打磨,用酸液腐蝕,用火燒,用錘砸,像個瘋魔的匠人,試圖窺探其中材料的奧秘。
與此同時,那個化裝成貨郎的日軍特務,用幾塊大洋和一包煙土,成功收買了趙家峪附近一個臭名昭著的地痞。
地痞湊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貪婪的笑:“爺,我聽說了,獨立團裡是來了個姓林的先生,可金貴了!聽說是從大城市來的大學生,李雲龍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應該就是他,搗鼓出了能炸飛炮樓的洋玩意兒!”
特務的眼中精光一閃,他不動聲色地又塞過去幾塊大洋:“乾得好!繼續盯著,我需要知道他長什麼樣,多大年紀,越詳細越好!”
夜,越來越深。
趙剛哭笑不得地看著李雲龍,把丁、孔二人派來的“臥底”的真實意圖說了。
李雲龍眼珠一轉,嘿嘿一笑:“老趙,這事兒好辦!明天,你讓林老弟給他們上一堂‘手榴彈威力加強課’,就講怎麼把手榴彈捆得更結實!核心技術,半個字都不許露!”
而此刻,在研究所昏暗的油燈下,林默看著麵前攤開的分析筆記,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他從那塊擲彈筒殘片中,逆向推導出了日軍鋼材大致的碳、錳配比範圍。
雖然還無法複製,但這就像在無儘的黑暗中,為他點亮了一盞指路的明燈。
林默不知道,就在他取得突破的這個夜晚,一份加急電報已經從平安縣城發出,直達華北派遣軍司令部。
電報的內容讓平田一郎興奮得幾乎顫抖:目標已確認,獨立團技術核心人物,林姓,青年學者。
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徹底鎖定了林默。
一場圍繞著他的,集刺探、保護、偷師、暗殺於一體的風暴,即將在晉西北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猛烈地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