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遠處的摩天大樓之上。
一個身影又一個身影出現在樓頂,瞄準了遠處那個有著層層防衛如同鐵桶一般的醫院大樓,無人機都沒有辦法靠近它,但是他們似乎已經找到了新辦法。
他們全部都穿著一套套奇特的衣服,直到他們雙手如同翅膀一般展開的時候,便會發現這是一套套翼裝飛行的滑翔衣。
他們戴著頭盔,護目鏡下的眼睛冰冷得好像沒有絲毫的情緒,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
“出發!”
一聲令下,這些人如同一隻隻大鳥一般一個接著一個跳下,然後借助著滑翔衣和黑夜的掩護朝著目標地點而去。
“四,三,二,一。”
第一個人提前抵達了醫院上空,而這個時候警報聲迅速響起了,刺耳的聲音如同風暴一般旋轉了起來,吸引了內外不知道多少人的關注。
但是警報響起的一瞬間,穿著滑翔衣衝在最前麵的人已經抵達了醫院樓的牆外,眼看著就要直接撞上去化為一灘肉泥。
這個時候他鬆開了手上的開關,他身上帶著的炸彈爆炸開來,在黑暗之中竄起一道濃烈的火光。
“轟隆!”
也是在這個時候,坐在法壇之上的李俊蘇醒了過來。
坍塌的法壇上他沿著法壇滑落了下去,剛好踩著地麵站了起來。
他此刻身上也穿著道袍腳下穿著布鞋白襪,好像融入了人群之中成為了他們的一員,站立在原地望著炸開的缺口。
這個時候距離李俊指出昆侖的真正位置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那個年輕的俊道士不知去了何處。
在場的道士和人員群龍無首,麵對這突然爆發的狀況顯得有些無措,一時之間陷入混亂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燈不知道是炸壞了還是電線炸壞了,隻剩下一個亮光微弱的應急燈從外麵的通道照射進來。
而在場的人員剛剛拿出了手電筒照亮周圍,一個接一個身影從那爆炸炸開的缺口之中衝了進來。
但是這樣衝進來的方式怎麼可能止住速度,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撞擊在了室內的牆壁上。
“啪啪啪!”
所有的闖入者化為了一灘灘肉泥,大部分組織黏糊在牆壁上,鏟都鏟不起來。
更有甚者還撞上了室內的人,連同其一起撞擊在地上化為零散得都不知道該如何分開的殘肢。
爆炸過後的一片狼藉還沒有讓人來得及完全了解,狼藉之地又瞬間化為血肉磨坊。
變化一重接著一重,強烈的衝擊讓人難以接受。
所有人愣住在當場,都難以明白這樣自殺式的襲擊到底有什麼意義和目的。
但是李俊和一部分人卻注意到了,這些人砸在牆壁和地上炸裂開來的肉漿和血液的顏色不是普通的血紅色,而是一種暗紅摻雜著綠色的怪異顏色。
而李俊更進一步發現,有些斷肢的截麵並不是普通的血肉和骨頭,隱隱可以看到類似於樹根和觸須一樣的東西在蠕動。
“這東西不是人!”
隨後,更驚人的畫麵出現了。
人群之中,有人指出了地上的一個滿是裂痕的頭盔,大聲說道。
“它在動!”
那“頭盔”轉動了起來,就好像被人踢動了一般。
隨著那“頭盔”轉動起來,便看見大量的血紅色的不知道是觸須還是樹根一樣的東西朝著那“頭盔”聚攏而去。
“頭盔”從脖子下麵被堆積得越來越高,逐漸地拚湊出了一個軀乾,那些掉落得滿地的殘肢也爬了過去,接在了對方身上。
眨眼間。
這東西竟然又變成了一個人形。
“啊,這是什麼東西?”大部分人頭皮發麻地站在原地,或者驚呼出聲,想要逃跑。
“妖,怎麼可能,神石都還沒有找到,這東西怎麼會現世的?”但是一部分道士卻似乎認出了這是什麼東西,大聲地喊道。
“殺了他們!”幾個道士突然從道袍下麵拔出槍來,對著那所謂的“妖”開起了槍。
頓時槍聲一片,其他人開始尋找掩體。
而那不死的人形怪物卻迎著槍口衝了上去,槍掃在他們身上沒有任何作用,隻是稍微阻止了一下他的動作。
他一個加速,便衝過去奪取了其中一個道士手中的槍,另一隻手直接插入了他的眼睛殺死了他,反過來將槍口對著其他人開始射擊。
而當所有人被這個不死的人形怪物給吸引住目光的時候,更多的怪物在悄無聲息之中重新複活了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站立了起來。
兩個想要從出口逃走的人,便被這些怪物給殺了。
他們的手指就好像利刃一樣,可以直接戳入人的血肉之中,一個被這怪物插入脖子倒在地上,另一個更慘連心臟都被掏出來了。
畫麵實在是血腥無比,不少人嚇得直接癱軟在了地上,精神意誌被接二連三發生的畫麵給衝擊得崩潰掉了。
而這個時候,這些怪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瞄準在了一直隱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沒有什麼特點的李俊身上。
其中一個怪物從頭盔下麵開口說道:“就是他,抓活的還是死的?”
另一個下達了命令:“開槍,然後把他轉化!”
黑洞洞的槍口抬起。
李俊瞬間感覺精神專注度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但是李俊不過是肉體凡胎,手上彆說槍,連個鉛筆都沒有,麵對這局麵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這個時候,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一聲尖啼。
“啾!”
他耳畔竟然響起了青鳥的啼叫聲。
一瞬間,李俊便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畫麵,
麵對那對準著自己抬起了槍口,自己毫無意外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麵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妖怪將什麼東西注入了自己的身體裡,然後進行了一場類似於儀式的動作。
沒過多久。
畫麵之中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存在。
“青鳥的神通?”
李俊不明白,青鳥分明是在萬年以前的存在,此刻也不在自己的身邊,為何這神通還能發動。
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想這些了,麵對那已經對準自己的槍口他立刻反應了過來。
“砰!”
李俊在對方開槍之前,就已經跑動了起來。
那“人”反應也非常快,槍口馬上再度對準了李俊,一槍又一槍地開了起來。
“砰砰砰砰!”
但是李俊就好像背麵長了眼睛一樣,每一次都躲了開來,
有兩個“人”前來攔住他,他一個側滑,身體蜷縮成一團,便從二者之間的縫隙和揮動的手下麵竄了出去。
翻身而起,他已經抵達了被這些“人”炸開的牆壁缺口之前。
他站在高處。
外麵是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的原因,這一片區域全部都停電了,黑漆漆的環境就像是十八層地獄一樣等待著他墜落其中。
而且,這裡可是四樓。
不過,麵對所有人注視之下,他毫不猶豫地一躍而出從四樓跳了下去。
下麵有一排電線,而他剛好落在了那電線上麵,他在電線上彈了一下,接著朝著下麵落去。
而最下麵的地上,還有著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最開始的那一個抵達這裡的襲擊者,那個被炸彈炸得四分五裂的“人”。
此刻他一點點地重新聚合而起,零散得不能再散的零件組裝出一個人形,此刻卻剛好被從天而降的李俊坐塌了。
當成了最後一層防衝擊的肉墊。
這“人”重新化為了一灘零件,一時半會是組裝不起來了。
而李俊也顧不得身上有沒有受傷和酸疼,他此刻感覺精神高度專注。
專注到了隻能夠關注外麵的世界,專注到了好像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他目光不過掃視了一下周圍,便立刻找到了道路和方向,在一片黑暗之中朝著那裡奔去。
住院樓高處炸開的缺口處。
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那裡,看著下麵黑暗之中李俊微弱的影子,從頭到尾始終麵無表情和情緒的麵孔此刻露出了各種各樣的情緒。
“?”
李俊的逃脫流暢得讓這些不死的怪物反應不及,變化快速得更是讓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就好像他們猝不及防地襲擊了這裡一般。
但是,這些“人”之中有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神通?”
“他哪裡來的神通?”
“不可能,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其他人能施展神通!”
“他不是才覺醒的重瞳嗎?”
而被李俊當作肉墊坐散了架的那“人”,地上的頭顱也看著李俊離開的影子,朝著高處發出尖銳的叫聲。
“抓住他!”
“一定要抓住他!”
所有的襲擊者立刻放棄了其他的目標,一同一躍而下,跟在李俊的後麵朝著他逃走的方向追擊而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外界的反應來得已經足夠快了,五分鐘之內大批的全副武裝成員便已經抵達了這座位置偏僻的醫院外,將其團團包圍住。
但是襲擊者和他們的目標已然離開,留下一片狼藉。
一輛車上走下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製服戴著眼鏡的男人,手中握著一塊平板電腦,左邊的耳朵上掛著白色的類似耳機的東西。
此時此刻,他一邊走一邊正在和某人進行對話。
“已經到達現場,所有在場人員全部被控製住了。”
彙報完了初步情況之後,這人情緒難以遏製,憤怒無比地說道。
“周神通出了問題,他暗地裡竟然控製了整個區域,在上報的文件和數據上作假。”
“我們認為該地區病毒感染者依舊在保守治療之中,實際上所有成員全部死亡,隻剩下一個病毒適應者,而這個人卻被周神通隱瞞了下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加入了長生觀,或者一開始就是長生觀的人。”
“他在利用這些人製造病毒適應者尋找神石,也就是道門眼中的造化玉碟的所在。”
“這個瘋子他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我們必須抓住他,將他繩之於法。”
電話那頭情緒就要穩定許多,開口回應道。
“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到的,定然有著更多的人協助他,目前我們已經在調查了。”
“感染者最後剩下的那個是誰,有他的資料嗎?”
黑色製服眼鏡男點了一下平板,便出現了一個人的資料和照片。
“李俊!”
這實在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名字,經曆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眼鏡男:“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他喜歡登山和野營活動,可能就是在這個過程之中感染了重瞳病毒,根據資料他是一個自然感染上重瞳病毒的人!”
電話那頭:“所以他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第一個真正的重瞳病毒適應者,他現在在哪裡?”
眼鏡男走著走著,已經抵達了後麵的住院樓。
很快,他便查閱到了更多的資料,也詢問了醫院內部成員。
高處的事故發生地,滿地的長生觀外圍成員的屍骸之中,眼鏡男帶來的人員正在重建現場。
襲擊者在離開之前,將在場的長生觀外圍成員殺得乾乾淨淨。
而很快。
另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現場醫護人員在屍骸之中發現了某些特殊組織,立刻上報到了眼鏡男這邊。
眼鏡男臉色立刻變了:“植物形態病毒感染者。”
他立刻脫口而出了一個名詞:“妖?”
“現在彙報一個緊急情況,現場出現了疑似是植物形態病毒感染者的殘留物質!”
“根據現場重建和部分目擊者證實,李俊突然從四樓跳下逃脫了,這些襲擊者追著李俊出了醫院,目前不知所蹤。”
這話一出,電話那頭的存在也立刻緊張了起來。
“你是說妖?”
“神石還沒有出現,怎麼可能會出現妖。”
“能證實嗎,你彙報的情況可能會讓整個事態戒備等級進行升級。”
眼鏡男:“目前還不能完全證實,但是現場的確證實了一群擁有特殊能力的存在襲擊了這裡,他們應該是通過翼裝飛行闖入了這裡。”
“現場重建證明他們應該死於爆炸和撞擊,但是除了少量的殘留物質之外,找不到他們的其他肢體和身體部分。”
“他們應該在爆炸和撞擊之後並沒有死亡,反而殺死了在場的長生觀成員。”
說完,眼鏡男立刻提供了一個行動方案。
“我建議從李俊開始入手!”
“李俊之前不過是個普通人,找到他應該非常簡單。”
“而找到他就能找到那些襲擊者,還有這些東西背後的存在,但是我們必須得快,那些襲擊者很可能會先我們一步。”
電話那頭:“如果李俊真的是個普通人的話,他是怎麼從這些不死的襲擊者的手上逃脫掉的?”
這一句話,問得眼鏡男啞口無言。
電話那頭接著說:“不論他之前是不是個普通人,現在他都不再是一個普通人了,你們必須做好心理預期。”
眼鏡男說:“是!”
眼鏡男掛斷了電話,然後快步走下了樓,穿過行色匆匆的各路人群,再次登上了車朝著遠處而去。
另一邊。
那之前和李俊對話的道士,也就是周神通已經在幾個小時內抵達了昆侖山區域。
此刻他正乘坐著一架直升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目標地點。
此時此刻,周神通的神態越發焦躁了,他不斷地朝著下麵張望,眼睛搜索著目所能及的一切。
而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到了他這裡。
周神通先是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然後臉色驟然變得冷峻了起來。
“什麼情況?”
“誰乾的?”
“算了,反正已經不重要了,我就快要到了。”
“不論他們想要做什麼,也都來不及了,我們已經先所有人一步。”
談話間,周神通已經抵達了目標地點。
一個個成員接二連三到達,各種儀器設備被運送了下來,然後開始如同天羅地網一般搜尋起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什麼都沒有!”
得到回應之後的周神通,變得更加焦躁了,這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身旁有人說:“會不會過去的時間太長了?”
周神通立刻反駁:“不可能,如果是真正的昆侖,時間再長也肯定會留下一下什麼東西。”
“隻可能是我們沒有找到正確的位置,或者是還沒有到真正的時機。”
周神通說著說著,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還有,他說謊了。”
周神通立刻拿起了電話,撥打了出去。
“必須抓到李俊,不能讓他落入彆人的手中!”
周神通說到最後,幾乎是斬釘截鐵地吐出了一句。
“他是屬於我們的。”
黑夜深沉。
李俊在慌張逃竄的人群之中離開了一片漆黑的醫院,他知道該走哪裡,甚至知道自己的目標地點。
他在前麵狂奔,將身上染滿了血汙的道袍脫掉扔進了一個垃圾桶並且蓋上蓋子,隻穿著一身白色的輕盈中衣。
脫了外麵道袍的他感覺更輕鬆了,跑起來也更快了,他可以感覺到後麵那些襲擊者依舊在追著他。
“果然,都是衝著我來的。”
“還在我身後。”
繞過了幾個巷子,李俊暫時擺脫了那些襲擊者。
在一麵向外凸出的鐵框窗戶下,他看到了曬在外麵忘記收進去的藍色校服,應該是某個粗心的中學生的。
很快,他便換上了這套校服。
將拉鏈拉到最高,抵到了下巴,雙手插在兜裡,低下頭。
他好像也變成了一個中學生。
走出陰暗潮濕的巷子。
寬敞的大街上車來車往,萬家燈火的高樓大廈顯現於眼前。
已經與世隔絕了很久的李俊,看著這一切竟然有著一種深深的陌生感。
李俊抬起頭,看向大街左右。
隱隱能夠感受到高處有著一道道視線正在注視著他,尋找著他。
趨福避禍的能力發動,讓他總能夠找到正確的路線,周圍的行人、建築甚至自身行走的角度都能夠成為他運用的動向。
被稱作木客似是妖物的襲擊者,眼鏡男和長生觀,三方勢力到處都在尋找他,組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
每一個,都指向他不想落入的境地。
而在強烈的危機,一條條死亡之路中,青鳥的趨福避禍為他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不再像是一個人。
他的重瞳持續綻放著,在暗夜之中他的眸子微微發著光,那種趨福避禍的力量給了他一種與天融合在一起的全知感。
如同那西母氏部族的大母祭祀他的時候,稱呼的那般。
他好像真的成為了帝。
蒼天。
他感覺自己某種意義上好像脫離了這具凡人的軀殼,在高天之上俯瞰著整個人間大地,能夠操控擺布一切。
他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更知道自己會抵達何處。
“媽媽,你看那人的眼睛。”
走過紅燈。
穿過人山人海的潮流的時候,一個被母親牽著的孩子注意到了李俊的神異重瞳。
李俊那雙眼睛看向他的時候,那如同寶石一般的重瞳異眸令孩子張大了嘴巴。
但是李俊很快便從他身邊穿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孩子的母親扭頭回望,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最後,李俊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古董店。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這裡,告訴他在這個地方會有能夠解決他目前所有危機的東西。
店裡亮著燈還沒有關門,李俊走了進去,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擺放在貨架上的一樣東西。
他看到了一根青玉一般的長羽。
栩栩如生,但是摸上去質地堅硬如同金石,沒有人相信這是真正的羽毛,而是玉石的雕琢物。
李俊脫口而出:“青鳥!”
萬年前的一切,和如今的現世,因為這根青羽串聯在了一起。
李俊腦袋裡的那種不真實感和超然感逐漸地消失,因為一係列突發事件被衝擊得逐漸有些蒙蔽的情緒,一點點回歸到了身體之內。
“是我的那隻青鳥麼?”
李俊伸出手,一點點靠近那根長羽。